蝶野璃想起, 曾經在書上看到一句話, 說接吻的時候,若是閉著眼睛,說明對方是真心的。


    那麽, 跡部在吻她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睛, 而她,從頭到尾都不曾眨眼, 是否就表示, 他是真心的,她隻是玩耍?


    ——題記


    新居布置好,璃從靜藤安家搬出來。


    公寓離冰帝不是很遠, 有電車和地鐵直達, 社區環境安靜而高雅,和銀座隻有十五分鍾車程, 很方便。


    房子是簡單的兩居室, 不是很大,布置得清雅而簡潔,淡藍色調為主,臥室有著很大的飄窗,藍色的窗簾, 紫羅蘭色的雙人床,靠著牆壁立著一組衣櫃,淡藍色的拉門。空出來的房間作書房, 擺著一架鋼琴,旁邊的書架上整齊地排著許多原版世界名著和詩集。客廳劃出一角用作餐廳,不大的玻璃桌麵的圓桌和白色美式的椅子,線條簡單流暢,從客廳的沙發上可以看到廚房不算太大的窗。


    家具不多,卻很溫馨。


    璃隻有一個皮箱,忍足來幫忙搬家看到她少得可憐的行李還大發了一番感慨,三個人驅車來到公寓,挽起袖子做了半下午清潔,才將房子收拾好。


    “呼——長這麽大我第一次自己打掃衛生。”忍足和靜藤安攤在沙發上毫無形象的歎息。


    “一看就缺乏鍛煉,以後我應該常常叫你們來幫我收拾。”璃端上兩杯茶水,話雖然不客氣,眼裏卻是感激。她不習慣什麽事情都叫傭人做,房子不大本來想著自己來整理,卻被他們兩個以“她大病初愈不適宜重體力勞動”為由給拒絕了。看著那兩個少爺小姐在自己的指揮下大汗淋漓的擦玻璃地板,動作生疏笨拙,她覺得很溫暖。


    “璃,我要求報酬。”靜藤安有氣無力地揚揚手。


    “你自願請纓關我什麽事啊?還找我拿報酬呢!”璃故意不睬她,笑盈盈的看她鼓著一張包子臉皺鼻子。


    “你以後離侑士遠點。”她說。


    “和侑士有什麽關係啊?”璃愣了一下,不解道。


    “跟那個家夥在一起久了,你都變黑了。”靜藤安吐槽,“以前明明很可愛的說,像隻小白兔,現在竟然涮我!”


    “喂喂,我什麽都沒做好吧?安你忍心這樣誣陷我嗎?”忍足在旁邊叫屈。


    “我哪裏誣陷你?你敢說我們三人裏不是你最黑最無良?”


    ……


    璃嘴角噙著笑意聽靜藤安和忍足第n回鬥嘴,滿心房的暖意。所以,也許跡部是對的,這個世界沒有誰也不會是毀滅性的災難,她自己的人生,隻能用自己的腳走完,沒有父母,沒有跡部,都可以。


    “晚上我來下廚吧!”她微笑,換來兩人的一致讚同。璃笑著看剛才還在鬥嘴的兩人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去超市采購,輕輕關上了門。這樣,也不錯。


    跡部覺得自己無法再等下去了。璃離開的這兩周簡直糟糕透頂,他仿佛做什麽都不自在。他惱怒這樣的自己,卻也明白,這樣的變化都是因為璃。他處理了那幾個肇事的女生,本來希望她能有所反應,可是一直都沒有。


    他的耐心告罄。


    既然璃不願意來找他,就讓他去好了。反正橫豎都是他的錯,當麵道個歉又不會怎樣。跡部這樣想著,驅車去靜藤家,沒想到卻被告知小姐幫蝶野小姐搬家去了!


    搬家?從靜藤家搬出來搬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嗎?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刹那,跡部感覺胸膛裏全部的情緒都沸騰起來,叫囂著,湧動著。她這麽不想見他嗎?搬家甚至不讓他知道,他已經徹底喪失她的信任了嗎?


    吩咐手下人去查璃的新住址,跡部煩躁的靠在車座裏,手指有一下每一下敲打著方向盤。他從來沒有覺得跡部財閥的工作效率如此低下,僅僅是幾十分鍾,他卻覺得過了幾十個世紀一樣漫長。總感覺如果他不馬上找過去,她就會永遠消失了似的。這種感覺讓他心慌,讓他恐懼。


    他看著街道上下班的人群和車輛,聽著東京的喧嘩吵鬧,心裏卻突然變得空虛而迷茫。在這麽多人當中,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把她弄丟了,又要怎麽才能找得到?


    縱橫交錯的十字路口遠比想象中多,每個可能中都充斥著難以抉擇的悲哀。


    跡部突然想到這樣一句話,嚇了自己一跳。為什麽會生出這樣有些傷感的想法?他一直覺得,這種文藝的想法應該是忍足才有的,他跡部景吾,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不華麗的念頭?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人生百年,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原先所以為的不可能,隻是因為沒有經曆。


    從小到大,跡部景吾一直是自信的,從未有過彷徨和無措,然而在這一刻,他全部都品嚐過了。他盯著手機許久未亮的屏幕,胸中積鬱的煩悶不斷地膨脹著,脹得他感覺胸口都快爆炸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似乎變得前所未有的寬闊和悠長,怎樣都望不到盡頭一樣,陡然生出的無力感讓跡部坐立不安。


    他鑽出跑車,急躁的快步走進一家商店,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可是琳琅滿目的精致商品卻更讓他心煩意亂。鋪天蓋地的躁動在血管中瘋狂的流動著,衝擊著薄薄的血管壁,在柔軟的血脈中留下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印記。跡部看著街邊走過的行人,看見男人的指尖明明滅滅的香煙,突然猜測,人在抽煙的時候到底是想些什麽呢?那種看上去不太華麗的煙霧,又能給人帶來什麽?


    他忽然想嚐試一下。


    以前,跡部是不抽煙的,他覺得那是頹廢無聊的人才拿來消磨時間的工具,當他自己手裏也握著不大的方盒子的時候,他還是沒能改變那種想法和認知,但是,也不否認,這一刻的他,確實頹廢無聊。


    打火機和香煙都是從旁邊的超市臨時買來的,雖然已經價格不菲,但是和跡部一貫用的東西比起來還是不太華麗。他坐進車裏,慶幸自己被煙霧嗆到的表情沒讓別人看見。


    並不是什麽好感覺。煙霧給人一種幹燥的暗示,讓跡部頓時覺得喉嚨幹澀,似乎連整個身體都缺水了一樣。但是,淡青色的煙霧循著不規則的軌跡在車廂裏彌漫開來,一縷接著一縷,讓原本清晰的視野有些模糊了,刺鼻的味道使得雙眼想要流淚,要睜大眼睛,很努力才能看清車窗外的景象。


    這一瞬間,跡部似乎突然明白了,之前他想到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並不是因為香煙這個東西本身或是抽煙這件事能給人多麽大的安慰,而是因為,嫋嫋煙霧遮擋了這個世界本身的模樣,給人自欺欺人的空間和機會,讓人可以幻想,可以期待,把希望壓在未知的事情上,借以緩衝現實帶來的壓力和無奈。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吸煙時用到的是肺,不是心髒,因為往往,煙霧進到身體裏的那一刻,心在忙著疼痛和悲傷。


    電話響了起來,終於找到了璃新居的地址。


    跡部打開車窗,讓外麵的新鮮空氣灌進來,驅散車內的煙霧,隨手將燃盡的煙頭丟出去。


    不管是什麽事,他學得都很快,隻不過一支而已,便已嫻熟自然。還剩下十九支,但是他想,以後可能他不再需要嚐試這種東西了,因為,他不必像方才心裏想到的那樣,去找過成百上千的十字路口,經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跡部站在璃的門前,看著門牌上的“蝶野”兩個字,突然覺得很孤單。


    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璃。


    他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兩個字對璃來說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每次提及,她都會想起,她的身邊,擁有著同樣姓氏的人,已經都不存在了。如此孤孤單單的兩個字,會給她帶來多少難以言喻的冰冷和傷痛?他知道一個人的滋味,知道在孩子的心中,父母是多麽重要多麽無法替代的角色,因為他也曾一個人,在那所大房子裏,無數次的等待忙碌的雙親。


    然而,他比她幸運,也比她幸福。因為他即便等不來,也可以告訴自己,是他們太忙了,而她,卻隻能又一次確定,他們是真的不在了。


    為什麽之前他從未想過,璃也是孤兒呢?就因為她總是微笑著,雲淡風輕好像並不在意嗎?


    他欲按下門鈴的手,突然變得有些顫抖。


    電梯門緩緩打開,跡部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璃明媚的笑臉,同時還有靜藤安和忍足的身影。


    他有點呆。


    印象中,似乎很少見蝶野璃笑,即便有,也不像這般輕鬆自在,仿佛訓練好的似的,連嘴角彎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現在,她穿著一件簡單的水藍色t恤,白色的中褲,頭發隨意挽在一起,顯得隨意而親和,卻意外地笑得那麽明媚清澈,讓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生動傳神。


    她……也會這樣笑嗎?又是為什麽,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耀眼如此溫暖的她?


    忍足第一個看到了跡部,敏銳的頓住了腳步,緊接著,靜藤安也看到了,她的臉色沉了下來。璃後知後覺的轉過頭,嘴角還帶著沒有收斂的笑意,在看到跡部的瞬間僵硬了下來。


    氣氛一時間冷到最低點。


    跡部的心有些沉悶。他清楚的看見,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僵下來的笑臉,暗歎自己果然是被討厭了,連個笑也不願意給他。可是,忍足的出現讓他更加不悅。為什麽每次,他都比忍足知道得晚?


    “啊恩,忍足,你知道璃搬家為什麽不告訴本大爺?”心情惡劣,口氣自然不好,跡部一肚子氣沒處撒,自然全堆到忍足頭上。忍足心裏也清楚,苦笑了一下正要開口,旁邊璃突然插話。


    “是我的主意,叫他不要告訴你。”


    跡部一噎,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她這麽直接,讓他不知要如何應對。這樣有些鋒芒的蝶野璃,他很陌生,傻在原地。


    在這片靜默中,靜藤安警惕的往璃身前擋了擋,敵視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射向跡部,璃輕輕碰了碰她,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安,侑士,你們先進去吧。”她說。有些話,真的需要和跡部說清楚,本來她想單獨找個合適的時間,可是看跡部的樣子,如果今天不說出來,恐怕他是不會放棄的。


    靜藤安有些擔心,還想再說什麽,被忍足扯了扯又止住了話頭,她又瞟了一眼那兩人,終於放棄了說話的權利,跟著忍足進了房門。跡部眼角的餘光瞟到忍足用自己的指紋打開具有指紋識別技術的防盜門,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他們是有多熟悉?熟悉到璃允許忍足隨意進出自己的家門,又是什麽時候,已經到了稱呼彼此名字的地步?剛才璃那聲“侑士”叫得極其自然,沒有半點猶豫,清脆得仿佛百靈鳥般的聲音飄出,像是山間泠泠淙淙的清泉水撞擊在山石上,讓人心情愉悅。他想,已經有很久,沒聽過她叫自己的名字了呢!


    “什麽事?”等聽到房門關起來的聲音之後,璃才淡淡的問,聲音沒有波瀾起伏,也沒有感情色彩,冷冰冰的,帶著點敷衍了事的感覺,讓跡部不禁蹙眉。


    “怎麽搬到這種不華麗的地方來?”他本來想問她什麽時候回家,可是話到嘴邊硬是換了詞。他想,她會離開,是自己傷了她太多次,而今又有什麽資格問她何時回家?


    “等這學期結束了,我回英國。”璃沒有回答跡部的問題,而是側著臉,平靜無波的扔下這樣一句話來,語氣帶著些許倦意和懶散,“西園寺小姐的事我隻能幫到這裏了,抱歉。”


    跡部的注意力被她要回英國這條消息吸引,一時未能反應過來這又關真夜什麽事,愣怔了一下才恍然領悟,心裏不禁有點惱。天知道他關心的是她要走的問題,她怎麽到現在還想著真夜的事?


    “你開什麽玩笑!本大爺不準!”跡部有個習慣,一旦不知所措或是著急起來,語氣就生硬異常,現在就是這樣。他其實很少在璃麵前用“本大爺”這樣的自稱,但是這次他用了,而且口氣強硬。說實話,他是真的被她要回英國這樣的話嚇到了,腦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不想讓她走,至於理由,他沒想過。


    “我從小在英國長大,不太習慣日本的學校。”璃的語氣還是淡淡的,眼睛卻始終沒有看跡部,而是微微側著,看著自己家門口的門牌。她怕一接觸到他那雙高貴深邃的眼睛,已經下定的決心就會頃刻崩塌。


    “本大爺剛到日本的時候不也適應得很好!”明明知道她是找借口,但是跡部硬是不知道該怎樣駁倒她的說法,本來是挽留的話,也被他說得霸道不已,“時間久一點就習慣了,這不是理由!”


    我怎麽能和你一樣呢?璃的嘴角微微牽起一絲有些苦澀自嘲的笑容。你是那麽自信耀眼,無論走到哪裏都有那種魅力讓別人臣服在你腳下,驕傲十足又高貴十足的帶領著追隨者前進,而我,正是因為在你麵前,才變得小心,變得卑微,原來的我並不是這樣的啊!你說得對,這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就是,我愛得太累了,不想繼續下去了,所以要離開你,試著忘記你,請你不要在我已經決定退後放棄的時候如此急切和熱情好嗎?你這樣,會讓我產生錯覺,覺得你很在乎我,動搖我本來就不堅定的決心。


    她轉過頭,在夕陽的餘暉中直視著他的眼睛,澄澈的眼底靜靜的流淌著不知名的思緒。她看著金色的陽光在跡部身邊勾勒出一圈剪影,把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投在走廊的地上,混亂了身體本來的比例,也拉近了本來不夠親近的距離,讓影子交錯輝映,反射出曖昧的錯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和五官在斜陽中或明或暗,眼角的淚痣隱在睫毛的陰影中,灰紫色的短發張揚的肆意妄為,折射出陽光的色彩,俊美的仿佛天神一般。


    她看著他瑪雅灰色的眼瞳,像要看進他的靈魂:“你……為什麽不讓我走?”


    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意義,因為不管跡部的回答是什麽,璃都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決定了,即使不回英國,她也不會繼續留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在能夠思考之前,嘴巴就已經自動問了出來。當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樓道裏回蕩的時候,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懊惱和失望。她還真是……高估自己!


    為什麽?


    跡部沒想過他為什麽想留住她,隻是憑著本能做了這一係列的事,他無法解釋,也不想說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他最初所以為的“青梅竹馬”。


    他張了張嘴,沒發出一個音節,臉上瞬間浮現懊惱。


    怎麽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呢?


    璃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見他欲言又止,見他打結為難,依然不動,仿佛要看看,他究竟在回答前,還會有多少猶豫和反複。


    跡部景吾,你連我這樣一個基本的問題都無法回答,又是站在什麽立場上,要我不要離開呢?你隻是習慣了吧?習慣在你一轉身就能看見我,習慣我的隱忍包容,習慣我做你的候補,在你需要的時候隨時在旁。但是那並不是愛,我所要的,是同等濃烈的愛情,是同樣嗬護著眷戀著對方的牽掛思戀,是恒久忍耐而恩慈,是信任疼寵,是彼此支持相偎相依,而不是你這樣,在想起來的時候偶爾拿到陽光下擺弄,在忙碌的時候扔在潮濕的角落,從不在意,從不曖昧溫柔,沒有一點信賴相互猜疑。你隻是,需要一個完美的溫室,僅此而已。


    她的目光變得悠遠而綿長,越過他的肩,看向他身後的牆壁,眼瞳中跳躍著點點惆悵。


    跡部覺得必須要趕快說些什麽才對,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不值得他花這麽多時間去想,然而,他又怎樣才能讓她明白,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想法?


    “你以為跡部家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嗎?”他開始蠻不講理。以前的璃,若是遇到這樣的時候,便會放棄原先的堅持了,事實上,跡部也很少見到她真正堅持一件事的時候,她總是笑得溫潤的告訴他,你決定就好。


    不遠處的門後,忍足和靜藤安貼著堅實的防盜門,聽到跡部這句驟然拔高聲音的幾乎是不講理的話時,忍足的臉上立刻浮現出“這個白癡這下完了”的表情,靜藤安則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麽你又以為,我是什麽人?”璃表情不變,目光依然流連在跡部身後的牆壁上,眼瞳的焦距卻始終不曾集中在他臉上,她的聲音還是低低的,淡然的,聽不出情緒,甚至讓門後的靜藤安和忍足聽不見她說了什麽,卻像一把沉重的鐵錘,重重的擊中跡部的心口,讓他渾身一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竟然用了這樣一個詞!


    跡部的心髒突然尖銳的疼痛起來,他想否認,可是回想起種種往事,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從來沒有善待過她,也難怪她會這樣想。


    夕陽偏了下去,秋天的白晝已經有些短了,夜幕降臨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公寓的樓層在17層,不算低,走廊上的玻璃是質量很好的鋼化隔音玻璃,隔絕了街道的吵鬧喧囂,讓整條走廊更加靜謐。透過玻璃射進來的光線已經變成了橘紅色,灑在地上像是誰人鮮豔的血跡。璃精致的臉在殘陽中顯得有些透明,鬢角無意中垂下的幾縷碎發隨著她的呼吸輕微的晃動著,迷人的水眸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輕輕眨一下,纖長微翹的睫毛在血紅的殘陽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好像電影慢鏡頭一樣。時光在青春的弦上靜靜流淌,帶來往事如殤,在兩人的生命中緩緩前行,帶不走回憶,流不到未來,它停在時空的某一處交接,被昨日遺忘,被明天拋棄,隻能緊緊依附著今時今日的岩壁,用盡全力不肯放棄,生怕在飛速轉動的時光中被甩落丟失,可是,如若今天的全部,在下一秒就要被盡數放下,那些璀璨年華,又要何去何從?


    跡部聽見他們兩人心髒的跳動和呼吸,他不自覺的摒著氣,聆聽著璃細微到幾乎沒有的呼吸,然後像是受了蠱惑一樣調整著自己的頻率,合在她的節奏上。他不知道在這種時候他怎麽還有閑心做這種無聊的相當於幾歲小孩子的遊戲,隻是在那麽做了之後,方才有些空虛的心才似乎完滿了一些。


    當一個女子在看天空的時候,她並不想尋找什麽,她隻是寂寞。


    他看著璃精致而麵無表情的臉,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這樣一句話。璃寂寞嗎?他不知道。她從不說自己感覺什麽地方不好,在他麵前,她永遠表現得無可挑剔溫順優雅,維持著完美的微笑,哪怕受傷,也隻是淡淡笑著原諒,就這樣寵壞了他的脾氣,放縱著他的任性和自私,讓他太過坦然的接受著她給的一切,卻沒有為她想過一秒。


    她臉上太過寧靜,讓他用盡了力氣也看不到她的心裏,挫敗和無力一波接一波的湧起,就突然恨起她這樣的神態來。她可以對著忍足露出那麽明媚清澈的笑顏,為什麽在他麵前就要層層偽裝?她到底是想隱瞞什麽,又要欺騙什麽?


    衝動之所以稱為衝動,就是因為它的發生僅僅需要一秒鍾的時間,下一秒,等跡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時,他已經把她推到了身後的牆上,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柔軟的觸感帶著點點涼意,麵對跡部突如其來的動作,璃驚愕的猛然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發現意圖死死困住無法動彈。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包圍了她,他身上海洋般的味道鋪天蓋地壓下來,沁入她的鼻腔、肺部,竄遍整個身體。她眼波微轉,看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微微閉著,睫毛輕微的抖動,唇齒間的霸氣卻未減分毫,帶著壓抑的感情撬開她的齒貝,深深地索取、掠奪。


    他的雙臂抱著她,透露著一絲固執和堅持,很結實,卻未曾弄痛她。


    蝶野璃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一句話,說接吻的時候,若是閉著眼睛,說明對方是真心的。


    真心……嗎?她又掃了下跡部,見他依然沒有睜眼,尊貴白皙的皮膚在剛剛降臨的暮色中泛著微微的光潔。


    他們隻擁抱過一次,牽過兩次手,屈指可數的幾次安撫,每一次,他的接近都讓她臉紅緊張,懷揣著期待和羞澀反複回味,然而這次,他吻了她,這麽熱烈,這麽綿長,她卻麻木的靠著牆壁,任由他為所欲為,不掙紮不回應,冷靜的不像真的。


    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動物,連自己都不清楚每一時的想法。她有趣的想著,雙目依舊睜得清醒,越過他的肩,落在門牌上“蝶野”那兩個寂寞的字上。


    跡部本來隻是想要打破璃臉上淡然的表情,可是卻在觸碰到她的柔軟和清甜時忍不住輾轉反側,越吻越深。懷中的女子僵直著身體,任他肆意妄為,麻木地不予回應,漸漸地讓他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


    他放開她,後退半步,雙臂撐在她兩側的牆壁上,微微喘著氣。剛才那個激烈的吻讓他的氣息有點紊亂。


    璃還是接吻之前那副麵無表情,當然,如果那樣也算得上接吻的話。她眼底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潭,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若不是那有些紅腫的唇,跡部都要懷疑剛才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和想象。他想到之前,對於他偶爾的親近,她每次都顯得手忙腳亂,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時間不早了,”璃開口,聲音也是先前那樣平淡無波,“我沒有準備多餘的食材,就不留你晚餐了,快回去吧!”


    說完,她揮開他依然撐在身側但已然喪失了力氣的手臂,在指紋識別器上輕輕按一下,很快消失在門內側,關門的聲音在長長無人的走廊裏格外響亮。


    夜幕完全降臨了,東京開始進入萬家燈火的時段,五顏六色的虹霓照得街道如同白晝。光線從窗透進來,混合著走廊裏明亮的白熾燈,將跡部的影子映在地板上。那裏,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疲憊,肩膀也鬆弛下來,他靠著身旁那麵牆,身形向下滑了一些,垂著頭。


    到最後,她仍然沒有叫他的名字。


    他知道,璃在告訴他,她不會再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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