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愛的路途, 我們終究懂了一心一意, 不曾放棄的力量將讓時間聚沙成塔,紀念回憶,都隻是為了眾裏尋他。  ——題記


    忍足侑士和靜藤安並肩走出安全通道, 出口處,灰紫色發的英俊男子已經在等著了,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熟悉到骨子裏的身影。


    來之前, 跡部就已經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 他們也知道了璃並沒有去世隻是喪失了記憶的消息,但是,當曾經親密無間朝夕相處的人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 靜藤安還是有些無法抑製自己突然湧起的狂喜, 她緊緊地握著忍足的手臂,拚命壓下衝口而出的尖叫, 維持著表麵的冷靜, 指尖微微顫抖。


    “啊恩,你們兩個不華麗的人,還真是慢啊!”跡部看見兩人的身影,隨意的抬了抬手,華麗的聲線飄出, 唇角掛著微笑。雖然是說著抱怨的話,但是淩汐並沒有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一絲絲的不悅。這兩個人,應該是跡部難得認同的親密友人吧?畢竟能讓高傲的他露出這樣溫暖的表情的人, 她還沒有見過。


    “是是,讓您久等了真是抱歉呐。”忍足優雅的推推眼鏡,笑容邪魅而慵懶,墨藍色的桃花眸狀似不經意的掃過淩汐,感覺自己的心踏踏實實落回了肚子裏。


    “呐跡部,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靜藤安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像是麵對初次見麵的陌生人,這個時候,她由衷的感謝自己接受過的嚴苛的精英教育,感謝自己在麵對無數口蜜腹劍的虛偽時練就的出色演技,不然若是被看出自己的激動,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事,璃要多麽的受傷。


    “你們好,我是閑院淩汐,初次見麵。”不待跡部開口,淩汐便自動自發的回答。這兩個人雖然自己並不認識,卻莫名其妙讓她覺得熟悉和親近,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要和他們結交。


    她的反應讓在場的另外三人都有些詫異。跡部是因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知道現在的淩汐性子裏是有些冷淡的,不會輕易與人示好,故而看到淩汐主動向兩人招呼有些啞然。靜藤安和忍足則是事先知曉了淩汐的失憶,不明白現在對於她來說應該完全算得上陌生人的他們怎麽會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一絲溫暖的熟悉呢?聽錯了嗎?


    “誒?你跟那隻花孔雀什麽關係啊?男女朋友?”靜藤安先反應過來,故意說出讓跡部恨得咬牙切齒的話,“我是靜藤安,你叫我安就可以了。我也可以叫你淩汐吧?”


    “嗯,可以。”淩汐一怔,靜藤安帶著點壞笑的表情讓她幾乎生出“很懷念”的感覺來,不過想到她剛才的話,表情又是一抽,“那個……花孔雀是?”


    “哦,忘了你不知道。”靜藤安無視旁邊跡部殺人的眼神,鎮定自若的解釋道,“就是跡部啊!我給他起的外號,是不是很貼切?”


    花孔雀嗎?淩汐偷偷地飛快瞄了一眼身邊的跡部,結果被惱羞成怒的某人吼了一句“不華麗的女人”又趕忙收回了目光,臉上卻帶著怎麽都掩不住的笑意。剛才他那副樣子還真有點可愛呢!少了平時見慣的冷硬果敢,多了幾分真性情,麵部表情也生動了不少,語氣裏的氣急敗壞讓他更加真實了一些。


    不過,會有這種外號,大概是因為那人一貫張揚華麗的做派和時不時爆發的自我模式吧?剛認識他的時候確實挺不習慣的,現在熟悉了卻覺得也沒有那麽奇怪,反倒理所當然起來。


    “靜藤安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說過了不要叫本大爺那麽不華麗的稱呼!”看見淩汐臉上要笑不笑的表情,跡部的臉色難得尷尬起來,同時狠狠瞪了靜藤安和旁邊看戲的某關西狼一眼。這兩人,是來幫忙還是來搗亂?


    “可是我覺得孔雀並沒有什麽不好,正因為懂得展示自己的魅力,才會被大家喜愛認可,自信又不是壞事。”眼見跡部炸毛,淩汐淡笑著補充一句,表情認真。跡部景吾就是要這樣,天生光芒萬丈適合站在頂峰的王者,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會是被埋沒的人,不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嗎?也就是那樣的他才讓自己欣賞和認同,不掩飾自己的鋒芒,不在意別人的閑言碎語,這才是帝王的氣度,就算是在人才濟濟的普林斯頓也沒有被蓋過風頭。


    “啊恩,還算你華麗。”跡部笑得滿足,深灰色的眼眸底泛出繾綣的笑意。這算是,她的肯定和欣賞嗎?這感覺還不是一般的好呢!


    四個人走出機場,向跡部停在機場外麵的法拉利走去。那是三年前財閥年終酒會時璃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他的,剛開始以為璃去世的時候一度連看都不敢看一眼,但是走出陰霾和痛苦,日子還是要過的。


    靜藤安和忍足預計在紐約逗留兩周,期間靜藤安會住在淩汐的公寓。雖然對於跡部會把自己介紹給他以前的好友感覺有些怪怪的,但是淩汐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他願意把他在意的人和過去展示給她讓她覺得被重視著,內心裏並不排斥涉足他的生活。很明顯,對於跡部,她顯然多了一份親近,而她自己卻並沒有覺悟,跡部也不急。反正他有很多時間和足夠的耐心等待她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她一直不開竅,他也不介意到時候用些強的,但目前他還不想太過勉強她,隻要把那些圖謀不軌的狂蜂浪蝶趕走就好。


    靜藤安和忍足逗留期間,普林斯頓設計院正好有一場展會,會上會挑選出設計院學生們的精品作品展示,還邀請了幾位著名的設計大師點評鑒賞,淩汐的作品也在內,便邀請他們去參觀。


    在英國求學的時候,淩汐師從著名的設計大師塞雷斯·米勒,交換來美國之後經過米勒的介紹投入範德爾·修恩名下,兩位設計師前者是以華麗奢侈的中世紀歐洲風格為主,設計作品通常散發著英倫風,後者則是典型的美國簡約風。其實淩汐並不十分欣賞美國的設計,可能是因為長期生活在英國的關係,她更加偏愛那種奢華高貴的巴洛克或者洛可可風格。


    和跡部一樣。


    也可以說,其實老牌世家的成員,骨子裏都是偏向複古華麗的,欣賞昂貴的事物,並不是要靠金錢顯示什麽,隻是很多時候,確實是“一分價錢一分貨”,不可能有人認為路邊的野花比法蘭西鬱金香更具審美價值。


    淩汐的設計就是那種典型的英倫風,作為模型的餐廳以暗金色為主色調,搭配曖昧的燈光,還有暗紅底色的波斯長毛厚地毯,花紋繁雜的複古風紅木餐桌和椅子,給人一種在英國宮廷覲見女王的視覺衝擊,然而桌上花瓶中的白色法蘭西鬱金香卻給暗色調的氛圍帶來一抹清亮,提升色彩亮度的同時不失奢華,燭台上的花紋與椅背上的相似,桌子正上方的琉璃吊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啊恩,還算華麗。”跡部撫著淚痣發出頗為欣賞的讚歎,俊美的輪廓在這種類似宮廷的環境中顯得更為高貴英挺,灰紫色的發張揚華麗的折射出柔和的光線,狹長帶電的眸子神秘的令人窒息。淩汐微仰著頭看見他這樣魅惑的側臉,呼吸突然一滯,臉頰猛地燒了起來。


    狼狽的別開臉不敢再看這個帥得不像話的人,淩汐撫著胸口悄悄喘了口氣。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沒事幹長這麽好看幹什麽?弄得她都不淡定了。可是,以前也不是沒見過美男子,跡部雖然算得上比較出眾的,但絕對不是最好的,在以前麵對其他人時淩汐卻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感覺,這種,類似被蠱惑了的感覺。


    這個妖孽!隨便一笑也能笑成那樣,就不能低調點嗎?她有些氣惱的腹誹著,努力驅散臉頰的熱燙。靜藤安和忍□□換一個了然的眼神,笑得神秘極了。


    看來,跡部這追妻之路應該不太難走才對。


    “艾琳!”一個驚喜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引得四人不約而同的向著發聲處望去,金發碧眼有著顯著歐洲長相特征的男子快步走上前,將尚未反應過來的淩汐一把抱進懷裏,完全無視跡部驟然黑下來的臉和靜藤安的滿目詫異。


    “以撒?”愣了幾秒鍾,淩汐遲疑地推開抱著自己的人,在看清來人長相之後浮上一抹笑容,“你怎麽在這裏?”


    “我很想你。”金發帥哥半真半假的回答,熟稔親昵的揉了揉淩汐的發頂,語言和動作讓旁邊的跡部臉色又黑了幾分,銳利的眼神死死盯著那隻礙事的爪子恨不得直接給他剁掉,但是那個白癡女人到底有沒有點覺悟?居然乖乖的任由那男人像對待寵物一樣對她不懂躲開,真是不華麗到極點了!


    “真是的!不就才兩三個月沒見,你至於嗎?”不知道是沒注意到對方眼神裏的溫柔還是刻意忽略,淩汐的回答顯得正常極了,一點都不配合剛才好不容易曖昧起來的氣氛。這一回答讓滿懷希望的以撒垮了臉,而跡部的表情也終於柔和了一些。


    “還真冷淡。”以撒撇了撇嘴角掩飾下失望,“這次展覽塞雷斯也會來,我正好有事要辦,順便過來看看你。來美國這麽久也不和我聯係,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邊說,邊泄憤似的捏了捏淩汐的鼻子,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湖藍色的眼眸裏飛快閃過眷戀和愛惜。


    “誒?塞雷斯也要來嗎?你沒騙我?”淩汐的注意力全被這件事吸引,從以撒手底掙脫出來驚喜的問道,有意無意的忽視了他親密的說法。以撒·維拉是維拉公爵的三子,她在劍橋的學長,她一直以來視為兄長的存在,雖然知道對方的心意,也並沒有打算和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又鑒於以撒沒有明確表白過,她隻能假裝不知道他的想法。


    “啊恩,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一驚一乍的像什麽樣子?”沒等以撒回答,淩汐便感到一隻大手從後麵伸過來將她扯了過去,後背撞上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同時,某位大爺囂張熟悉的華麗聲線從頭頂飄下來,帶著不滿和醋意。竟然無視他大爺華麗麗的存在旁若無人的敘舊!真是讓人不爽!


    “你是哪位?”以撒眯起湛藍的眼睛,危險地盯著跡部,臉上的笑容若說公式化,倒不如說是戰意濃濃。看著佳人和別的男人以那麽親密的姿勢站在一起,那男人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實在太讓人生氣了。


    “問別人的名字之前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這是基本的禮儀。”跡部挑釁的回視,宣誓主權似的把淩汐圈在自己懷裏,手臂環在淩汐腰上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了一些,嘴角的笑容肆意而張狂,氣勢全開,竟讓身為英國最古老傳統的貴族家族成員的以撒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我是以撒·維拉。”不動聲色的在心裏重新給跡部下了評價,以撒瞪著跡部圈在淩汐腰間礙眼的手臂,恨不得在上麵瞪出一個窟窿來,語氣也不甘不願的。可惡!竟然明目張膽地占便宜,更可氣的是,艾琳竟然沒有反抗!


    “本大爺是跡部景吾。”仿佛感受到了以撒的怨念,跡部笑得更放肆了,臉上的表情簡直趨近“得意”。管他是維拉還是梅森什麽的,跟他大爺搶女人,美國總統也不行!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這麽幼稚?”看著兩個對峙不下的人,淩汐無奈的歎了口氣掙開跡部的懷抱,有點奇怪跡部為什麽顯得怪怪的。難道是因為以撒搶了他風頭所以不高興不成?不會這麽孩子氣吧?怎麽看著這兩人,她會覺得他們似乎隱隱有種“不蒸饅頭爭口氣”的感覺呢?果然是錯覺吧?


    “景吾,以撒是我在劍橋的學長,給了我不少關照。”瞟到跡部因為她掙開他的手臂似乎隱隱又沉下去的臉色,淩汐趕忙抓住他的手掌搖了搖解釋道,不希望兩個人弄得太僵。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的解釋,要說起來,以撒·維拉是關係不錯的學長,跡部也頂多算是相處很好的朋友罷了,半斤八兩,沒什麽偏向,但就是莫名的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和以撒的關係。怪了,幹嘛那麽在意他的想法?淩汐有點鬱悶的自問。


    “嗯哼……”似乎對淩汐的解釋很滿意,跡部的臉色緩和下來,反握住她的手,對對麵的人點了點頭,沒什麽誠意的道謝,讓人完全聽不出感謝意味,倒更像是示威。已經徹底淪為背景的靜藤安和忍足幸災樂禍地看好戲,就差捧杯熱茶搬個凳子圍觀了。


    不遠處有一同參加這次展會的同學在叫淩汐,似乎有什麽工作,淩汐為難的看了看依舊劍拔弩張的兩人,又看了眼叫她的同學,猶豫了片刻:“那個,以撒,我現在有點事要忙,等會兒我們再聊吧!你好不容易來一次,讓景吾帶你參觀一下校園可以嗎?”


    喂喂,我說小姐你是不是故意的呀?靜藤安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那個以撒·維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小姐你的狂熱愛慕者,你不理人家就算了,竟然還讓“情敵一號”招待人家嗎?你安得什麽心啊?要不是看淩汐一副認真在提建議的樣子,她真的會以為淩汐是有心為之的呢!


    “嗯哼,有事就快去吧,本大爺看在你的麵子上就勉為其難招呼一下,放心好了。”相比以撒·維拉身後黑色的怨氣,跡部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看向淩汐的眼神也溫柔不少,讓旁邊的忍足硬生生打了個寒戰。這麽溫柔的跡部,沒看習慣還真恐怖!


    快要12月份的天氣已經不暖和了,但是普林斯頓的校園裏的常綠喬木還依然鬱鬱蔥蔥,甬路上,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並排走著,迥然相異卻都超凡脫俗的魅力讓路過的人頻頻回頭。灰紫色發的男子是典型的東方人,劍眉星目,眼角的一點淚痣不但沒有減弱他的俊美,反倒平添了幾分魅惑妖嬈。金發的男子卻是歐洲麵孔,湛藍的眼睛深邃多情,性感的唇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邪笑,優雅的貴族氣質中夾雜著邪惡和冷峻。


    “你和艾琳是什麽關係?”以撒先開口。他認識艾琳三年了,自認很了解她,卻從來沒見她在誰麵前那麽放鬆和真實的笑過,她給他的印象總是矜持而疏離的,有意無意在自己與別人之間隔開一道屏障,無法輕易突破,但是在這個男人麵前,艾琳的一顰一笑都那麽真實,就算隻是淺淺一笑也仿佛染上了溫情。那樣的她,那麽耀眼,卻又讓他覺得無法企及。


    “啊恩,她是本大爺認可的人,也是唯一有資格站在本大爺身邊和本大爺共度一生的人。這樣說,你明白了嗎?”跡部回答得毫不遲疑。無論誰問這樣的問題,他都會這麽回答,不需要思考猶豫。這本就應該是他早已想明白的,卻因為他一時的失誤和過錯延遲到了現在,好在上天並沒有將他的希望完全奪走,給了他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這一次,他跡部景吾勢在必得,絕對不可能放開她的手。不管她叫什麽名字,不管她是否記得他,他隻需要知道,他要她,這就夠了。


    “你們是……情侶?”跡部的回答讓以撒的心一沉。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像是家族裏那些長期上位者的壓迫感,絕對不是簡單的角色,如果艾琳在和他交往,自己也許真的沒什麽希望。


    跡部沒說話,事實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以撒·維拉。他們是什麽關係呢?未婚夫妻?可是和跡部景吾有婚約的是“蝶野璃”而不是“閑院淩汐”。男女朋友?他卻從來沒有對她表白過。知己?青梅竹馬?這不是他要的。他浪費了那麽多時光和機會,否定了他們的身份和關係,模模糊糊的朝前走著,把什麽都弄丟了,現在要回頭談何容易?他明明知道她丟失的記憶是什麽,卻因為害怕再次失去她而刻意的隱瞞,剝奪了她擁有完整人生的權利,還用“不想讓她痛苦為難”這樣的理由給自己卑劣的行徑找借口,他有什麽資格呢?他所以為能夠給的彌補,能夠給的幸福,真的是她需要的嗎?像他這樣親手傷害了愛人的人,有資格請求原諒嗎?


    以撒不是笨蛋,跡部的反應他看在眼裏,稍微放心了一點。艾琳是第一個讓他有了婚姻的衝動的人,隻要她還沒有結婚,他就不會放手。他承認跡部景吾確實是人中龍鳳,但是這也不能讓他退縮,這是他身為維拉家族的堅持和固執。


    “我絕對不會放棄。”他看著跡部,認真非常,神秘的湛藍對上高貴的深灰,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堅持。


    淩汐打來電話問兩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她過來找他們,告知了具體位置後他們等在原地,剛才落在兩人後麵的靜藤安和忍足見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也走上前來,於是他們看到的就是從遠處快步向他們走來的女孩,穿著christian lacroix的風衣,棕紅色的長發被風吹起,她的臉微微有些紅,大概是因為天氣有些冷的緣故,雖然步履匆匆卻還未失優雅,每一步都精準高貴,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彰顯無遺。


    跡部突然就心疼起來。到底是要怎樣克己才能做到像她這般寵辱不驚,硬生生將所有不雅的情緒都暗暗藏起,不給任何人窺視到一絲,就連在如此相熟的他們麵前都是這樣的矜持,毫不放鬆,將那些繁雜的禮儀融進了骨髓裏,成為身體的本能。他知道這樣是多麽累,所以更加痛恨起自己犯下的錯誤。


    對她那麽糟糕那麽殘忍的他,真該下地獄啊!有什麽資格厚著臉皮站在這裏,仗著她遺忘了那些傷害就枉顧自己之前的混賬硬要走進她呢?她是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麽,現在的她隻有他對她在乎和關心的印象,但是他就真的因了自己的自私雪藏她15年的記憶嗎?他就自以為是的認為她要的幸福非他不可嗎?他就自作主張的將她規劃到他未來的人生中甚至不管任何人的意見包括她自己嗎?他又有什麽權利,在她的人生中這麽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她厚厚的日記本裏,寫得最多的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和他比肩,一直銘記著他在相遇之初給的那一點點溫暖和好,靠著那微薄的一點溫度支撐前行,可他卻曾經那樣否定過她,多麽該死,多麽可惡!他錯過了她為他打開的心門,本來就應該接受分開的結局,就因為他自己不甘心,因為她恰好忘了他的糟糕,就自以為是的要霸占她的美好,卑鄙的想出“愛”和“彌補”這樣的借口,又可曾問過她是否需要?


    嗬,跡部景吾,果然,不管是以前還是三年後的今天,你都是一樣的橫衝直撞,霸道狂妄的讓人憎恨。


    他微微側臉,鳳目染上深沉的懊悔和痛苦,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僵硬的緊縮顫抖著。真可笑,傷害了之後才為她考慮,他到底是多麽自私多麽愚蠢!親手刻下的最難以磨滅的傷痕,他不敢麵對隻能不斷掩飾和逃避,給自己找了無數借口,其實說到底還不是不夠勇敢。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


    “景吾,你怎麽了?”清亮的聲音帶著疑惑和關切響起,跡部轉頭就看見了淩汐有些擔心的表情,秀氣的眉微微蹙著,瀲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難掩憂色。


    “沒事。”一陣一陣的疼痛好像最細密的針,落下來紮進心髒,他幾乎用盡了全部的毅力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才維持住平日的樣子,感覺苦澀和窒息感從心髒的最邊緣飛快地侵入,一瞬間就占據了他全部的感官。他想起以前她總是溫婉的笑著的樣子,想起她被他傷害之後麵無表情的臉和無波無瀾的語調,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大的鐵掌卡著,又痛又癢,讓他幾乎垂淚。


    她又是用多大的力氣控製住自己不失態,小心翼翼地經營自己那一方天地和感情的?她的身體裏,到底蘊藏著多少隱忍才能把自己逼到那種地步不哭不喊?


    淩汐有些詫異。她覺得跡部怪怪的,雖然是看著自己,但又覺得他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回憶。他們以前認識嗎?為什麽他要用那種充滿了壓抑痛楚和悔恨的目光凝視她?這樣的跡部她不曾見過,盡管已經在盡力控製,但是她看得出他的失態。那個一直以來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的情緒如此激烈?


    “你身體不舒服?”她推推他,遲疑著問,心頭泛上遙遠得看不清年代的畫麵,一閃即逝,她什麽都沒有抓住。


    跡部回過神來,從神思中抽離,看清了淩汐被風吹亂的長發和微紅的麵頰,頓時皺起了眉頭,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她圍上,淺紫色與他發色相近的顏色,是她感恩節時送他的禮物,帶著他的體溫觸碰她的肌膚,讓淩汐一下子覺得那裏的皮膚都要著火了似的滾燙灼人。


    她不安的抬手拉扯了一下柔軟的圍巾,下意識避開跡部的視線。奇怪了,總是在麵對他的時候出現這種甜蜜又羞澀的感覺,尷尬又惱人。她是……喜歡他嗎?所以才會因為被他注視和在意而感到開心。


    跡部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些發青,大約是太冷的緣故。從小她的體質就不好,末梢血液循環很差勁,手總是最需要保暖的地方。這笨丫頭,竟然還是不注意!


    他微微有些惱怒她的疏忽,這樣的疏忽讓他不自覺聯想到那場心驚膽戰的手術。若是她稍加注意,對自己多一點在乎,也不至於讓身體狀況那麽差勁就被迫上手術台。


    “都12月了就穿這麽一點,又想生病?怎麽就不長記性!”他沉著臉數落她,沒有注意說錯了話。冬季受了寒容易生病的是“蝶野璃”,而他認識“閑院淩汐”不過幾個月,“又想生病”這種話未免奇怪。淩汐本人倒是沒發覺,但是旁邊的三人皆是一愣,靜藤安和忍足有點擔心,以撒則是有些失落,並未覺得有什麽其他不對勁,讓觀察的靜藤安又鬆下一口氣。


    “我……”淩汐局促的開口,卻在剛說了一個字的時候消了音,跡部用自己的手包住她冰涼的手而後放進自己的口袋,兩人的距離因為這個動作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側麵看上去像是在擁抱,淩汐甚至能夠聽見跡部呼吸的聲音。


    她的臉騰得燒了起來,心跳快得不像樣子。好……曖昧的姿勢,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討厭。他的身上有著大海的味道,清新自然,冷硬而不失溫柔,讓人無法抗拒。


    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時,他們也會擁抱,在有好成績時,在需要支持時,在感謝時,可是她不曾有這樣微妙羞澀的心理,反倒是現在,他隻不過是關心她著涼,卻讓她這麽緊張害羞。他的手暖暖的,體溫源源不斷傳到她冰涼的皮膚上,暖意從指尖滲進來,緩慢而堅定,熨燙了她的心底,寶石綠的水眸漾出別樣的溫情,染得她一貫疏離淡然的臉龐都緩和了線條。旁邊的三人看得真切,心思各異卻也沒出聲打擾,保持了安靜,跡部看不到淩汐的表情,他握著她的手,視線越過她的發頂看向遙遠的虛無,眼角的淚痣驕傲而華麗,高貴的灰眸卻溢滿了難言的苦澀和酸楚。


    他想起那年秋天送璃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她趴在降下的車窗邊,用自己的左手包住右手,周而複始,寂寞得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個,路邊的拉麵館燈火憧憧,掀起的門簾裏飄出絲絲熱氣,秋夜的風灌進車窗,吹動她柔軟的發絲,遺世獨立。


    他記得那時,她好像是笑了吧?那種帶著憧憬、羨慕、向往和自嘲的笑聲,那麽孤獨,那麽倔強,卻始終背對著他,不肯讓他看見一丁點兒的難過和脆弱。


    左手碰著右手,冰涼與冰涼做伴,而他何其殘忍和狠絕,將她一個人丟在寒風獵獵中,徒留她滿目瘡痍毫無方向。


    那個時候她就該是生病了吧?隻吃那麽一點東西,被頭痛折磨得渾身冷汗麵色蒼白,卻還要強作笑容在母親和自己麵前維持尊嚴驕傲和他們之間所謂的“相安無事”。她一個人徘徊在公寓冰冷的房間時,他和西園寺真夜耳鬢廝磨,她忍受著病痛的折磨時,他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裏固守著無謂的矜持一無所知。她渴求的不過是寒冷冬夜的一件外衣,迷霧中牽著她帶她走下去的一雙手,他明明伸手就能給,卻因為可笑的自負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她推開,固執的不願麵對自己的感情,困在剛愎自用的高傲中被假象蒙蔽了雙目。


    靜藤安恨西園寺真夜,恨她玩弄手段栽贓陷害,恨她咄咄逼人自私狹隘,她把她當做罪魁禍首,像對付這個世界上最勢不兩立的敵人一樣懲罰她、報複她,好像她是害淩汐離開的凶手,可是跡部知道不是的,真正的凶手是他自己,他沒有在她需要他的信任和支持時給予哪怕一絲一毫的理解。


    西園寺真夜與淩汐來說不過是路人,她的詆毀挑釁設計汙蔑都動不了她分毫,因為她不在意,而他對真夜的縱容對她的質疑才是最厲害的武器,讓她絕望痛苦,隻因為她心中對他的期待和在乎。他和她都是這樣,敵人無法撼動,然,同類的親密準確無誤的執刀捅傷。


    我要拿你怎麽辦呢?愧疚著給你的傷害,卻沒有勇氣告訴你真相,連道歉都隻能在心裏悄悄地說。明明討厭著欺騙和背叛,卻又利用了你的信任和遺忘聯合全世界的人繼續欺瞞,借以掩飾曾經犯下的無可彌補的錯誤。這樣的我,自是知道沒有資格請求你的諒解,不配做那個讓你全身心依賴交付的人,隻能用這種卑鄙偏執的方法讓你的世界裏隻有我,杜絕你離開我的危險,禁錮了你的人生,同時也毀了你未來存在的千萬種期待和可能。這麽盲目,這麽可惡,這麽該死的霸道,又是這麽令人不齒的軟弱,就像我現在握著你的手,感受到你就在我身邊,卻不敢說那句我早已在心裏重複千萬遍的話,即使它隻有短短三個字,即使我那麽迫切的想要告訴你我的心意。我怕太過接近喚醒你塵封的記憶傷了你,又怕離得太遠眼睜睜看著你牽了別人的手,所以淩汐,我該拿你,怎麽辦?


    “……景吾……景吾……”淩汐覺得跡部的手在顫抖,她抬頭看見他滿目壓抑的痛楚嚇了一大跳,著急的推了推他,也讓跡部猛地驚醒,對上淩汐擔憂的神色他微微愣怔,繼而眼底泛起溫柔,安撫地揉揉她的發示意自己沒事。


    他的手觸著她發頂的那一瞬間,淩汐不易察覺的顫抖了一下,深埋心底的久違的熟悉感鋪天蓋地湧來,覆蓋著眼前的溫柔嗬護,勢如破竹的馳騁在陌生的時代,敲開緊閉的門扉。有什麽東西將粗壯的禁錮的鐵鏈撕扯的錚錚作響,眷戀的繾綣和莫名的排斥交替出現,仿佛身體的記憶,叫囂著抗拒和渴望,黑色的烈焰侵襲了半個原野,愛而不得的戀人隔著寬廣的沼澤你進我退,橫亙在中間的,是深陷泥足的愛情,鋪滿了整片泥濘,等待自投羅網的獵物。


    後來的後來,我想,我遺忘了你的存在你的容顏你的氣息你的溫度,然而身體的本能記錄了我們的故事,把我們交叉後又分開的時空扭轉,幻象重疊。


    未來的未來,我相信了所謂命運和神靈,讓我從沒有你的時空觸到了你的雙手,卻也永遠的記住,就算顛覆世界坐擁奇跡,也不能改變我們的過程羈絆。


    可是那些結局呢?那些劇本呢?我們在嘲笑童話千篇一律的幼稚結尾時,又無一不在心裏祈禱,能夠擁有一個如斯的句點,不求轟轟烈烈,不求跌宕起伏,隻要一句“再後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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