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貞心中一喜,站了起來,細聽腳步聲又不是張遠,心情瞬間低落下來。


    腳步聲來到隔壁雅間停下,接著打開門走了進去,一聲雄渾的問候傳入二女耳中。


    “高大哥好耐心,小弟以為你必已離去,來此也是想碰碰運氣而已,想不到你竟真的還在等某。”


    一個有些生硬的聲音說道:“哼,若不是某知你非失約之人,怎肯等你。”


    那聲音雄渾之人說道:“多謝高大哥信任,可惜高大哥滴酒不沾,否則倒要敬你三杯。”


    高大哥道:“敬酒就免了,但你累某等你這麽久,也須給某一個交待。”


    “你我相交多年,高大哥還是這麽方正。好在某不是無故失約,你我邊吃邊談如何?”


    “古人雲,食不言,寢不語。先把事說清楚,然後再吃不遲。”


    “你呀……,某來的路上,遇到一個胡人的馬受驚,眼看要撞傷一個書生,某恰逢其會,將書生救下,責令胡人交出驚馬,售賣了賠償街上受害者損失,故此來遲。”


    “嗯,見義勇為,救人性命,也算是事出有因。售賣馬匹,一家家賠償,你能這麽快辦完,已經很不容易了。”


    “某急著來見高大哥,把那些破事扔給了書生去辦。若是某去辦,恐怕天黑也辦不完。”


    “嗬嗬,你呀,當了文職還是老樣子。好了,你我多時不見,快來吃飯吧。”


    “多謝高大哥。某在郡守府,聽說咱們這馬邑出了位姓張的少年英雄,莫非指的便是某。”


    “少年英雄姓張是沒錯,可也與你八竿子打不著,坐下吃你的飯。”


    “高大哥真沒意思,吃飯,吃飯。”


    隔壁二人果然食不言,再沒有傳出話語。


    十個數數完,張遠還是沒有出現,糜貞失去了耐心,輕聲說道:“鶯兒,咱們走吧,張大堡主恐怕早就忘了約定的時間,你的大掃帚用不上了。”


    “諾,小姐,若張堡主真的忘了約定,不把他的腿打斷,也太便宜他了。”


    糜貞無心說話,揮揮手示意鶯兒不要再說,轉身朝房門走去。


    ’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鶯兒語帶驚喜的說道:“小姐,……”


    “鶯兒,不要再說了,我的心很亂,走吧。”糜貞打斷鶯兒的話,伸手打開房門。


    門外竟然有人,而且來的太急,正伸手推房門,冷不防門打開了,來人一個趔趄,直撲糜貞身上。


    糜貞驚的花容失色,站立不穩,眼看二人就要變成滾地葫蘆。


    來人百忙之中攬著糜貞蠻腰的手上用力一兜,二人轉了個方位,來人背部重重的摔在地上,而糜貞卻壓在那人身上。


    慣性作用之下,二人的嘴唇也粘在了一起,糜貞腦子一陣空白。


    房間裏靜悄悄的,外麵的喧鬧仿佛傳不到這裏。


    突然……


    “呀,色狼,流氓,登徒子……放開我……”糜貞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小姐,他是張公子。”驚醒的鶯兒看清了來人的麵容。


    “快來人呀,打色狼。鶯兒,快叫護衛來抓流氓……”


    “小姐,你小聲點,他是張公子,你看清了再喊。”


    墊底的張遠也是初哥一枚,二人嘴唇相貼,他也腦子短路,渾身被電了一般,還頗為享受。


    待糜貞大叫之時,他卻慌了手腳,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抱的更緊了。


    正在二人難舍難分之際,隔壁房門打開,房中兩人竄到門口,其中一人正是紫麵張遼。


    張遼跨入房中,厲聲喝道:“無恥淫賊,大庭廣眾之下,焉敢有此禽獸行為。速速放開那女子,隨某見官處置。”


    糜貞和張遠一驚,有了些神智。


    糜貞看清了墊背的流氓,忙雙手緊捂嘴巴,臉紅的直達脖頸。


    鶯兒醒悟過來,忙把糜貞拉起,把二人分開。


    張遠一躍站起,一隻拳頭已近眼前,隻得身體後仰,雙手上架。


    被架住的拳頭用力下壓,張遠猝不及防,再度倒地。


    來不及細想,張遠側身一滾,避過一隻踩來的大腳。


    一不作二不休,張遠快速連續滾動,直到脫離來襲的拳腳範圍,一躍站起,定睛細看。


    攻擊的那人也頗為吃驚,全沒料到張遠在尚未站定之時,竟能連續避開自己的攻擊,毫發未傷。


    “是你。”二人同時叫道。


    “書生。”


    “張文遠。”


    二人又是同時出聲。


    此時房間門口已經擠滿了吃瓜群眾,無論糜貞的護衛怎麽焦急,終究無法擠進房門。


    這麽強勢的圍觀,糜貞如何受得了,把頭埋在鶯兒的懷裏,比鴕鳥還鴕鳥,任憑房間裏外發生什麽,都是不敢看也不敢聽。


    “你怎麽知道遼的姓名?”張遼緊緊盯著張遠問道。


    “你名氣大,問誰都知道。”張遠雖然羞慚的無地自容,名將問話,還是硬挺著臉皮回答。


    張遼一臉正氣的厲聲喝道:“想不到你一副人模狗樣的書生打扮,竟是采花淫賊。報上名來,遼捉住了你,定要查查二十三年前的采花大案是不是你幹的。”


    張遠差點一頭栽倒,說道:“張遠,最近取了個字,叫鴻圖。今年十六歲,二十三年前忙著讀書,沒空采花,估計不是我幹的。”


    “胡言亂語,你這種人善於偽裝讀書,行踩點之實。要想讓你說實話,隻有打得你五體投地。”


    “不是。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讀書你說是踩點,那我踩點你不得說我是讀書了?”張遠還沒有從羞慚和強勢圍觀中醒來,不及思索便脫口而出。


    “你還真去踩點,什麽地方?哪家閨秀?從實招來?”


    “招什麽招,被你繞暈了,我就是打個比方,我是老實人,良民,你弄清楚了再來行不行?”


    “嗬嗬,遼這雙拳頭,專打自稱老實的人。高順大哥掠陣,別讓這淫賊跑了。淫賊接招。”


    “我任爺爺怎麽得罪你了,你要打他?……還真來,行,陪你這個愣頭青玩玩。”


    二人各展身手,拳來腳往,打的激烈。鬥到精彩處,吃瓜群眾大聲叫好。


    隨同張遼竄進來的高順,不善言辭,為人方正,初時怕有誤會,必竟再大膽的淫賊,也沒有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當場表演,故此沒有出手,也不出聲,隻在一邊觀察。


    後見張遠常常語無倫次,便坐實了淫賊之名。在他想來,要是你張遠光明正大,屁股裏沒夾著屎,那你慌個榔頭,大大方方的實說就是了。


    高順小心掠陣,糜貞羞成鴕鳥,張遼、張遠忙著打架,圍觀群眾吃瓜叫好,唯一清醒的小丫鬟鶯兒一邊安慰糜貞,一邊不時分說,可惜都淹沒在打鬥和叫好聲中,場麵混之極。


    二張打了七、八十合,張遼已是難擋難架,全麵落入下風。


    群眾大呼:“文遠加把勁,不要放跑了淫賊張鴻圖,高恭正快快出手。”


    高順心中產生了一絲疑惑,看樣子,很多圍觀的人都認識他們三人。自己和張遼也就罷了,張遠也是新近出現的少年英雄,改行當采花大盜,卻有這麽多人認識,做案能方便嗎?


    而且圍觀的人也隻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起哄,言辭中並無痛恨淫賊的意味。


    高順雖然疑惑,可見到張遼抵敵不住,隻得揮拳加入戰團。


    張遠越打越興奮,學藝至今,除了和師父過招,遇上高手還是第一次,再加上張遼並未留手,令他對武藝的領悟更加深了不少。


    高順加入打鬥,張遠夷然不懼,出手漸漸的不再拘泥於招數,興之所至,隨意揮灑,竟完全抵敵得住二人的攻擊,反擊之時,又令二人必須盡出全力。


    三人再鬥百餘合,高順、張遼已經是汗流浹背,眼見便要落敗。


    張遠虛晃一招,脫出戰圈,說道:“不打了,再打下去,還是不分勝負,累死我了。”說罷,假做氣喘如牛,不堪重負,彎腰幹咳不已。


    高順、張遼心知這是張遠給他們留的台階,便也停手喘息,隻是抓淫賊的反要淫賊給台階下,服軟的話可說不出口。


    鶯兒小聲在鴕鳥耳邊說道:“小姐,別躲了,張公子都快被那兩人打死。這種時候,隻怕再羞也顧不上了。”


    躲了這麽久,糜貞漸漸也沒有多害羞了,聞言一驚,又聽得張遠大口喘息,不時幹咳,隻道真的扛不住了,猛的抬頭說道:“別……別打了,這是誤會。”說完又鑽到鶯兒懷裏。


    圍觀群主一陣哄笑,倒也沒有多少惡意。


    高順、張遼不是傻瓜,本來就已起疑,這時哪還會不信。


    二人均想:某也是傻了,這位小姐雖然花容月貌,可張遠也不是歪瓜裂棗,憑他的樣貌,當個屁的采花賊,不被采都不錯了。


    高順年齡稍長,厚重一些,拱手說道:“既然這位小姐都說是誤會了,那便是誤會,是我二人莽撞了。”


    張遠忙說道:“高大哥別這樣說。這個……,確實是誤會。但事出突然,二位不顧一切趕來救人於危難,這怎麽是莽撞呢?張遠甚是敬佩二位為人,意欲高攀二位,不知可否賞臉下交,共用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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