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夜晚的鬼市中轉悠了一個多時辰。


    最終秘雲深買了一柄短匕首,將自己的暗器囊配備充足。


    李吹笛也買了不少自己用的東西。林蘭樓自然買了很多東西。


    林蘭樓準備帶著他們要離開的時候,不遠的攤鋪之間的空地上產生了一絲騷亂。


    一道人影奔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王爺,小王爺……”


    這個奔過來的人快成了一道影子。


    秘雲深暗自驚歎,這鬼市真的有鬼嗎?


    這人的輕功怎麽快的像鬼魅一樣?


    聽到有人在叫小王爺,李吹笛卻緊張了起來,袖中短刀瞬間到了掌中。他之所以如此緊張,他怕人認出了林蘭樓。


    去過鬼市的人都知道鬼市的規矩,所有來的人都不能被人揭破身份,除非同來的人知道彼此身份。


    否則隻要有人的身份被揭破,那麽被揭破身份的人出了鬼市就會陳屍荒野。


    因為林蘭樓的身份在黔地的郡主府中,確實可以被稱為少主,世子,被稱為小王爺不為過。


    林蘭樓看到了李吹笛的緊張,他輕輕地拉住了李吹笛的手腕,一用力帶走了他。


    在這鬼市中,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慌張,慌張就容易露出破綻,就容易惹來殺身之禍。


    既然是鬼市,那麽就一定有詭異的地方,就一定有行事不合人間常規的地方。


    比如這裏的東西什麽都貴,貴的離譜。


    但是一些有錢人都覺得物有所值,好到超乎想象。


    比如見不得光的東西在鬼市可以隨意出售,見不得光的人都可以隨意在鬼市出現。


    鬼市自然也少不了鬼驚鬼詐的事。


    若是在鬼市這樣的地方被詭異的事情詐出實情來,那便是自己倒黴。


    這鬼市的經營自然要有些道行。


    無論是黑白兩道的江湖人物,還是官府的官人,沒有讓這樣的鬼市消失,那麽這個在背後操持鬼市的人,一定有自己存在的手段。


    還好,虛驚一場。


    林蘭樓拉著他們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後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聲音,他們沒有回頭。


    是林蘭樓禁止他們回頭。


    這也許是鬼市的規矩吧,無論發生什麽不要在意,不要去看,也不要害怕。


    去的多了就知道了。


    李吹笛和秘雲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


    隻記得是林蘭樓帶他們出來。出來的路遠遠比進去的路要凶險。


    而且回家的路程整整兩個時辰還多。


    到了林府,李吹笛覺得自己困的頭皮發緊,道:“去的時候一個多時辰,為何來的時候那麽久?差不多要三個時辰,快要晌午了。”


    林蘭樓淡淡道:“有些路隻能在黑夜走,白天走不了。”


    “為啥?”秘雲深問道。


    “因為有的路兩邊是絕壁懸崖,白天馬看見了不敢過,人看見了也不敢走。也有些路為了超近,是他們直接搭建在絕壁之上,白天看都沒人敢看。自然也沒人敢走。”


    秘雲深嚇的哎呦一聲。


    他一路從千裏城來到這裏,在湘西的時候就知道掛在懸崖邊上的路,凶險到不敢睜開眼睛。


    到了黔地,有幾處道路又高又窄,下麵就是萬丈懸崖,他一度嚇到兩眼冒紅光。


    三人強撐著困倦坐下喝茶。


    管家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早飯。


    李吹笛問道:“你可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我問了那個暗灰色衣衫人是不是居一天。他們說是。”林蘭樓道。


    “是受何人差使?”


    “一個死人。”林蘭樓說的有些遲疑。


    “一個死人?一路行來,好像隻有莫少莊主……”秘雲深小聲嘟囔。


    李吹笛明顯也吃了一驚,飛快地思索了一下,雲夢,湘西?還是以前的人?


    問道:“一個死人?是想殺我們嗎?”


    林蘭樓看了一眼李吹笛,又看了一眼秘雲深,道:“沒問。”


    “你怎麽不問問清楚呢?”秘雲深著急道。


    “一個問題就要一錠銀子,這個問題不重要。”


    “府上可有昆侖奴嗎?”秘雲深有些滿懷期待地問道。


    “沒有。”


    “菩薩蠻呢?有沒有?”


    “沒有。”


    “新羅婢有沒有?”


    “都沒有,這些都是江湖富賈炫富的籌碼,我哪裏用的起。”林蘭樓一邊吃東西一邊道。


    “炫富?不是吧?莫問荊身邊就有新羅婢。”李吹笛想了想道,“他絕對不是炫富的人。”


    李吹笛想起他去莫問荊的寒煙居的時候問過他,“這是新羅婢嗎?”他笑而不語。


    可惜故人已逝去。


    林蘭樓愣住了,新羅婢?就算不是炫富,一般人怎麽會得到新羅婢?畢竟在雲夢那樣的地方,離新羅如此遙遠,新羅婢絕對罕見。


    鳳凰山莊的少莊主早已經不是莫問荊,他怎麽可能用的上新羅婢?他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錢財去用新羅婢?


    就算他有錢,他又有什麽必要用新羅婢?


    “不炫富那他想幹嘛?新羅婢有什麽好?”秘雲深問道。


    “無論是昆侖奴,菩薩蠻還是新羅婢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們認主。一生隻效忠一個自己認定的主人,一旦認定就會比死士還忠誠。無論任何其他人用什麽手段都收買不了他們。”林蘭樓又淡淡道。


    “我認為既然是人,總有些人是經不住引誘和威逼的,誰又能肯定昆侖奴,菩薩蠻和新羅婢就一定會忠誠?”秘雲深道。


    “常理是如此。但是他們不同。因為他們背井離鄉,舉目無親,語言不通。難得遇上恩主,恩主死了,他們也就成了浮萍。所以他們的處境和遭遇決定了他們的忠誠。”林蘭樓又道。


    李吹笛默不吭聲,聽著秘雲深和林蘭樓的對話卻若有所思。


    新羅婢除了能讓主人的身份顯得尊貴,那麽就是對主人絕對忠誠。


    新羅婢在鬼市的價格不菲,莫問荊那樣低調的人竟能買來留在身邊。


    李吹笛有些黯然,莫問荊希望身邊有人絕對忠誠,是希望身邊的人不會再害他才會如此吧?


    “先生買了些什麽東西?”秘雲深又問道。


    “我買了什麽東西,你們都看見了。盡量別動我的東西,裏麵有劇毒,也有解藥。你分不清楚,動了會有危險。日後有空我慢慢教你分清普通毒藥,蠱毒和解藥。”


    秘雲深點點頭,吃完了東西道:“我回去睡了,太困了。”


    “去吧,我們也要睡了。”李吹笛道。


    林蘭樓和李吹笛回到房裏,李吹笛問道:“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也不算瞞著吧,就是擔心雲深。他難得和我們出來一趟,遇到的事情樁樁都很離奇。我怕他會遇到危險。”


    “湘西和黔地在江湖人眼中,本就有諸多奇特的地方,有些離奇的事情也正常。”


    “你覺不覺得此番我們出來有些凶險?”林蘭樓側臉看著李吹笛問道。


    “你現在是因為有了雲深跟隨才覺得太過凶險。當年你隻身去湘西尋找解屍毒的藥,去黔北挑戰蠱毒世家丁家,哪次不是要命的事情。”李吹笛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當時他是不知道林蘭樓會冒著那麽大的危險,若是知道他一定會帶著莫問荊和他一同前去。


    那時候他要陪在莫問荊的身邊保護他,照顧他,不然莫問荊或許活不到林蘭樓回來。


    現在想來,若不是莫問荊出事,為了他的傷一同奔波,他們也許成不了那麽好的朋友。


    現在他們不僅僅是朋友,是生死與共的知己,是最親密的一家人。


    林蘭樓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你是不是還打聽到了別的什麽事情。”李吹笛推了推林蘭樓問道。


    林蘭樓卻不理他。


    李吹笛躺在他的床邊,又踢他道:“說出來。”


    “別鬧了,睡會好不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省城。”林蘭樓的聲音已經有些迷離。


    “我給梧桐和漁歌買了東西,等他們回來了給他們帶上。”


    “你在鬼市給孩子買東西?那些東西萬一來路不明怎麽辦?明日就去省城了,那裏什麽都有,你隨便挑兩樣買了就好。”


    “也是,這鬼市的東西怎麽能隨意買了送。”李吹笛立刻把自己嚇到了,那些可不少是來曆不明的東西。


    “但是去了省城買了東西,我們不一定有時間再送回來。”


    “省城裏有我們家的客棧,你買好了放在客棧請老板送回來。”


    李吹笛吃驚地看了看林蘭樓,又踢了他一腳。


    這個家夥的家業到底有多少?這偌大的莊園,省城還有客棧,這些家業之前他怎麽不告訴他?


    土司家的外甥就那麽有錢嗎?


    李吹笛也知道,林蘭樓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土司家的外甥。


    他的父親和母親有自己的封地,他若是有意在此地經營,也該是個不大不小的土司,是個五品的安撫使。


    李吹笛看著睡著的林蘭樓,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此時一切都是安全的,都是安靜的。不一會他也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下午,日影西斜。


    林蘭樓和秘雲深看來早已起床,正在房間裏喝茶,外麵的陽光正好。兩人的影子映在屏風上。


    屋裏有茶香,窗邊的矮桌上放著盛開的花。


    李吹笛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有些恍惚,這是什麽樣的境地?是夢裏還是現實?


    門口有孩子的聲音傳來:“爹爹,爹爹。”


    是梧桐和漁歌的聲音。


    李吹笛笑了,歲月如此美好,人生如此圓滿。夫複何求?


    他翻了個身叫道:“蘭樓。”


    濃重的鼻音和庸倦幾乎要化開了屏風上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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