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吹笛不見了。


    人和馬都不見了。


    秘雲深看上去比林蘭樓都要著急萬分。


    他瘋了一般四處尋找,找遍了整個鎮子。


    林蘭樓看上去很安靜,隻是臉色有些慘白。


    “先生你別急,少爺他不會有事。”秘雲深的臉上明顯掛著汗水。臉上表現出急促的神情。


    他怕林蘭樓難過,怕到自己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事雲深,我不著急。”林蘭樓雖然臉色慘白,語氣卻很平靜。


    此時最冷靜的人是宋恩佑。


    “李大俠突然離開一定是遇到了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沒有告訴我們定是因為我們有要事在身,他怕我們會分心。此番他有急事,我們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承擔?”


    林蘭樓竟沒有說話。他在考慮。


    “我們四人一起進京,一路是經曆危險,同進同退。現在我們中任何人有了危險,其他人都義不容辭。


    若是有人想單獨針對李大俠,一定是有預謀想分離風雲雙煞的威力。我認為此時我們不可與李大俠走散。”宋恩佑接著道。


    “好,出發。”林蘭樓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起身飛一樣出了門。


    好像他早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就等著出發一般。


    不得不說,他們四人是最佳的組合。對事理的認知相當,心性也相當。


    宋恩佑本就武功不弱,此時三人一刻也沒有耽誤,飛身上馬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奔而去。


    “跟上我。”林蘭樓一馬當先。


    宋恩佑夾在中間,秘雲深走在最後。


    林蘭樓如同草原上的雄鷹一般在前方飛奔。他的身姿看的宋恩佑和秘雲深熱血沸騰。


    矯健,壯美。一往無前。


    秘雲深心中一熱,幾欲泣下。


    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萬丈溝壑,此時的林蘭樓都會為了李吹笛毫不遲疑地萬裏奔赴。這是什麽樣的生死與共的知己之情。


    他們隻知道林蘭樓的武功石破天驚,不曾想他的騎術也是如此精湛高超。兩人在後麵疲於追趕,完全顧不得自己是什麽樣的狼狽。


    三個人的奔波無論如何都比一個人都顯得氣勢浩大。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李吹笛。


    也許是因為李吹笛走的有點遲疑,也許他的潛意識裏知道林蘭樓會追來。這一遲疑就慢了。


    怎麽抵擋得住林蘭樓的一路狂奔。一天一夜的狂奔。


    在他們經過一處樹林的時候,林中突然射出一柄短箭,直向林蘭樓飛射過來。


    一個溫和低啞的聲音道:“蘭樓。”聲音不大,卻如同天雷一般彌漫在整個天地間。


    林蘭樓突然間從馬上彈了起來。他勒住馬,馬還沒來得及收慢速度。他已經飛離了馬背。


    因為那是李吹笛的聲音。


    秘雲深一側臉,發現林蘭樓已經沒入林中。他和宋恩佑迅速勒住了馬。


    林蘭樓已經找到了李吹笛。


    李吹笛坐在草叢中,身上帶了點輕傷。待林蘭樓到了近前,他笑了笑。


    單手緊緊抱了抱林蘭樓。


    “怎麽樣?”林蘭樓慌忙查看他的傷口。


    “無妨。”李吹笛的傷確實無妨。看上去是不小心自己劃傷。


    林蘭樓點點頭,卻警醒地看著四周,道:“幫誰?”


    因為他發現了有人在不遠處惡鬥。


    “秋水山莊的二小姐,金勝寒。”李吹笛道。他已經紮好了自己的傷。


    林蘭樓扶起了李吹笛道:“對手是誰?”


    “可能也是秋水山莊的人。”


    林蘭樓心底苦笑了。又是禍起蕭牆。


    問道:“你為何要卷入?”


    “殺完敵人我和你細細說。”


    兩人攜手掠過林中荒草直奔不遠處惡鬥的人飛撲而來。


    一個黑衣女子,青紗掩麵,劍法淩厲,身法迅猛。


    而和她對陣的兩個人也是不弱的高手,招招殺機,幹脆利落無半點虛招。


    黑衣女子占不到半點便宜,還時時有凶險。


    林蘭樓和李吹笛對望一眼,挽了個劍花,像兩支利箭倏忽而至。


    場中形勢大變。


    “退後。”李吹笛冷冷道。


    兩人對陣兩人,似乎是很公平的對陣。


    可是林蘭樓和李吹笛作為江湖上配合最為默契的風雲雙煞怎麽可能那麽普通。


    隻要在一起,他們永遠如同一個人又像一群人一樣讓對手感到無法言說的壓力。


    他們兩人可不是江湖上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他們武功卓絕,判斷精準,出手毫無破綻。而且從不留情。


    麵對眼前兩個看上去是秋水山莊頂尖的高手。


    林蘭樓淡淡道:“風雲雙煞,蘭樓吹笛。”


    “你們的爛事我不想管,我隻想知道小寶在哪。”李吹笛的聲音流露出殺人的冷冽。


    他們在對敵之前很少說廢話,此時的每一句話都有深意。


    林蘭樓聽了李吹笛的話,心裏明白了什麽。手腕一抖,眼神閃過一絲殺氣。


    密風驟起,用的是一招煙雨飄渺。李吹笛出的是一招萬蛇湧動,看的人吃一大驚。


    風吹草動間突然劍光恍惚,如有萬千毒蛇饑餓襲來。嘶嘶有聲。


    原來他們的劍法不僅僅在於配合,還善於造勢。


    讓人驚恐萬分不知空門在何處,也不知如何抵擋。


    秘雲深和宋恩佑此時也到了近前。他們站在了那位黑衣女子的左右兩側。


    二人看著場中大吃一驚,一恍眼,頓有毛骨悚然之感。


    場中的林蘭樓和李吹笛似乎不想殺人,他們是想嚇死人。


    李吹笛的劍已經不是劍,劍光過處條條銀蛇。


    林蘭樓的劍若有霧又有風,竟幻化出一股黑氣。


    宋恩佑心裏明白,林蘭樓用的是苗人蠱術,黑煞迷煙。


    這一巫蠱之術雖然毒性不大,卻足夠迷惑心智。急忙拉著秘雲深後退。


    林蘭樓腕間竟有紅綢。他手腕一擰,紅綢如血,恍然如猩紅的吸血鬼長舌直奔對手而去。


    紅綢韌而飄忽,直接纏住一人脖子,讓他瞬間驚恐,眼神絕望。


    高手對陣,這些魅影邪術本為高手不齒。但是如果江湖上頂尖的高手會此等魅影邪術的話,情形又不一樣。


    他們的武功足以給對手致命的打擊,他們的邪術會毫無懸念地攝了對方的心智。


    李吹笛的黑色鬥篷就如一塊巨大的夜幕一般,兜頭罩下。


    秋水山莊的兩位高手就被鬥篷罩住,似乎進入了垂死的地獄之門,黑暗,窒息,一股說不出力量的擠壓著他們。


    這波操作也隻有風雲雙煞能做到,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心照不宣。


    這波碾壓也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武功才能做到。


    果然,李吹笛出手了,他一招杯弓蛇影足以讓在黑色天幕下的兩個人神誌不清。


    “小寶在哪?快說!”


    “武當山……翠雲庵……”鬥篷下的兩個人氣息微弱,隻怕再不說就沒有活命了。


    李吹笛取過鬥篷,鬥篷下的兩人早已口吐鮮血,暈倒在地。


    “死不了。”李吹笛看了看,抬頭對林蘭樓道。


    “接下來怎麽辦?”林蘭樓問道。


    “去武當山。”


    林蘭樓點點頭道:“好。”


    從此地到武當山取道洛陽直奔京城也不算繞遠。


    秘雲深輕聲問宋恩佑,“他們用了幾招?”


    “隻見他們各用了一招,完整的招式。”宋恩佑道。一路行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們二人的聯手對敵。完全沒有意外的神色。


    “先生和少爺用的攝人心智的招式我從未見過。”


    “貴州苗人的黑煞迷煙。煙中有幻藥。”


    “你會嗎?”


    “我不會,這招雖然不高明,但是下藥要極為謹慎,不然傷了自己人。一般人不好把握。”


    秘雲深點了點頭,看來武林高手會巫蠱之術的還是更可怕些。


    此時黑衣女子似乎想和李吹笛說些什麽。


    可是李吹笛和林蘭樓並肩離去,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


    “你心裏怪我嗎?”李吹笛輕聲問道。


    “嗯,有點怪你。”


    “此事是我的私事,我不便對你說,隻想你能帶著他們在中原等我。”


    “此番一同行事,私事便也不是個人的事情。所以要同進同退。”


    “你說的對。對不起,此事事關重大。當日我無法和你細說,隻能獨自離去。”李吹笛有些愧疚。


    “小寶是誰?”


    “是未來秋水山莊的少莊主金宥寶。秋水山莊家大業大,現在似乎是起了奪嫡之爭。此事本與我無關。奈何山莊的二小姐金勝寒找到我,告訴我金宥寶是我的兒子,所以我必須出手救他。”


    林蘭樓聽得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蘭樓,你聽我說……”


    林蘭樓隻覺得李吹笛的所有聲音都那麽渺遠,自己的身體是那麽僵硬。


    “蘭樓,你聽我說。是我是我,不好。你知道我是並州人。秋水山莊就在並州。我是,我是,我是被秋水山莊的人暗算,才,才,才有小寶這個兒子。他現在馬上就要弱冠了。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此時的李吹笛比林蘭樓還要驚慌。


    “你知道,我聽到後,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嚇壞了。蘭樓我真的嚇壞了,我不知道如何和你說。”李吹笛努力想向林蘭樓解釋清楚。


    他說的是實情,若不是因為他嚇壞了,不可能獨自離去。


    “與何人所生?”半晌林蘭樓有些虛弱道。


    “與何人所生?與何人所生?我竟不知道……”李吹笛頓時愣住了。他與何人所生,他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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