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中庭之處,眾多士族端坐在四麵回廊之下。


    每人麵前都堆放著仆人準備好的酒食,卻是無人敢動。


    隻因主人還沒出現,先行吃食實在無禮。


    在他們麵前的四方空地上,擺放著一個木製高台,上麵放了一個蒲團,便是今日授業之處。


    眾人已等了有些時候,見徐乙還未現身,不免有些疑惑。


    便在此時,回廊上猛然響起仆人喊聲:“眾位,徐老回來了!”


    眾人紛紛扭頭,隻見南麵回廊下,徐乙身穿奴仆之衣帶頭走來,後麵還跟了四人。


    “是他!”


    北麵回廊下,年長男子看到梁易出現,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已用錢財收買了門人,讓他擋住梁易,如何還進得來?


    而他旁邊的少年,卻是隱隱顯出激動之色,似乎有些高興梁易能出現。


    徐乙來到西麵回廊下,對眾人微微行禮說道:“各位久等,徐乙這便易服!”


    眾人急忙紛紛起身拱手作揖,等到他進了屋內,才敢坐下。


    梁易等人自然早有奴仆領到廊下,安排座位。


    “好多人呀!”辛小竹坐在梁易身邊,左顧右盼,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符老的座位就在梁易旁邊,給自己倒了一爵酒,仰頭喝完,笑道:“那是自然,徐老友好歹也是司天台巫祝,便是衛國上等貴族也需時常相求,何況這小小的塗川士族?”


    辛小竹伸手拿了個果子,放入嘴中,邊嚼邊說道:“那他可真是厲害,不過我師兄也不差,以後也一定可以像他一樣。”


    兩人吃著酒食,隨意聊著,也沒掩飾音量,四麵賓客全都聽了去。


    “此兩人甚為無禮,徐老還未出來,怎可就食?”


    “那女童所說的師兄是誰?竟拿他比之徐老?未免可笑。”


    “想來便是那巫服男子,不知是何人。”


    符老聽到旁邊之人議論,低頭對辛小竹說道:“你看看,我兩喝點酒,吃幾個果子,說幾句話,這些人便氣憤填膺,你說好不好笑。”


    他和徐乙乃是知己故交,加之生來不拘禮數,故而聽聞院中之人所言,十分不屑。


    辛小竹連連點頭,說道:“嗯,就像二狗的阿娘一樣,二狗偷偷跑出去玩了一會,她便嘰裏呱啦在院子前大罵。”


    符老聽了大笑,隻覺這女娃越看越是讓人喜歡。


    他兩人在這邊樂,周圍的士族已頗有怒氣,其中有一人忍不住起身問梁易道:“敢問閣下是?”


    眾人都想知曉他的身份,然後評頭論足一番。


    梁易見那人看向自己,微微一愣,才回道:“水雲巫觀梁易。”


    “水雲巫觀,那是何處?”


    “便是外城的一破落巫觀。”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非士族之家?”


    今日這府內,全都是塗川城中有頭有臉的士族,對於身份尊卑十分看重,乍一聽聞梁易乃平民出身,瞬間沒了談論的心思。


    許多人當即閉嘴,不再看他們。


    那詢問之人也是訕訕坐下,沒再多說什麽。


    他們倒不會像門人那般直言諷刺,隻是心中輕視而已。


    旁邊的士族們不動聲色將托盤挪開,離得幾人遠些。


    一時間,梁易所在的回廊下,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白毛龜在梁易腰間見到這幕,忍不住暗笑,這小賊身上仿佛有屎一般,眾人都離他遠去,看得實在解氣。


    符老見到這幕也對梁易笑道:“眾人一聽你不是士族出身,便不再言語,挪盤遠離,分明是有輕視之意啊。”


    梁易拿起酒爵飲了一口,並不在意,笑道:“他人輕視己身,己身不自賤便可。”


    符老眼睛一亮,端起酒爵敬了梁易一杯,大讚他說的好。


    兩人正交談間,西邊回廊木門推開,徐乙走了出來。


    眾人隻見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巫服,衣領臂袖處鑲著金邊,胸飾日月星辰,華麗無比,加之腰環司天台玉玨,手持司天巫杖,氣度非凡,令在場仰慕司天台的青年為之傾倒。


    “徐老!”


    幾十人齊身行禮,畢恭畢敬。


    徐乙點點頭,快步走向院中高台,一邊說道:“眾位無需多禮,還請就坐。”


    上了高台,他一揮巫袍,端坐在蒲團上,將巫杖放於一側,便說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民之大事,在卜在筮,此祀卜之風無論是於我大離,還是前良一朝,都是重重之中。


    但我塗川巫祝一脈頗為勢落,我身處司天台之中,念及此,常常心懷遺憾。


    故而今日立台授業,傾囊相授,望可助有心踏足此道之人能有所領悟!”


    十幾位少年從人群中站了起來,朝徐乙行巫祝之禮。


    他們才是此次真正前來聽課之人,至於其餘人,隻不過是陪客。


    徐乙朝他們微微點頭,說道:“爾等之中,或有初入此道者,或有小有所成者,但今日所講,乃從最初最微處開始,所以無需擔心。”


    接著,徐乙便開始講起了巫祝之道,他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話闡述,並且讓不懂者有疑惑可當場提出,他會專門為其講解。


    梁易看著台上的老人,眼神有些恍惚,在記憶中,有個身影也是這般,坐在篝火旁,孜孜不倦說著,一遍又一遍,從來不會厭煩。


    “師兄,他好像師父啊。”辛小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將頭埋在梁易腿上,有些傷心。


    梁易歎息一聲,摸了摸她的頭。


    徐乙剛剛講解完了祭祀之禮,便問道:“祭祀之禮,重在演練,可有人願按照剛剛我所說,上台一試?”


    眾多前來當陪客的士族聽到此話,頓時心中一震,急忙朝旁邊的少年們示意。


    他們個個鬼精,知道此等機會,決不能放過。


    於是,眾少年紛紛請願。


    徐乙也沒有挑選,讓他們皆可上台。


    眾少年身穿華麗的巫服,帶著祭祀用具,一一輪番登台演練。


    他們一通演練,竟然沒有一個是生手,技法都頗為熟練。


    而其中有一位叫石植的少年表現的十分出色,演練的已然和正式巫祝沒有區別,獲得了徐乙的大讚,廊下士族無不暗妒。


    每位少年演練完,徐乙都會指出不足之處,並親身示範,最後再加以鼓勵。


    等十幾位少年演練完畢,再無人登台,他環視四周問道:“可還有人想登台演練?”


    “在下願意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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