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渺渺,迷蒙湖麵上,一葉扁舟撐來。


    此時正值清晨,水麵皆是霧氣,梁易站於船尾,翹首望去,遠山輪廓隱約,看不清麵貌。


    又朝前劃了一段,晨日漸漸浮起,金光射來,迷霧散開。


    梁易隻見眼前碧波分流,水道縱橫,座座矮山如仙桃般佇立在湖麵,白鷺啼鳴,起掠於山水之間。


    舟前,簇簇魚蝦隨浪起舞。


    “這便是玄月湖?”他輕聲道。


    “隻是外圍。”白毛龜從梁易懷中探頭,眼露眷戀望著麵前景色。


    梁易點點頭,總算到了,問道:“那我們如今要去哪?”


    “朝裏麵去吧,這裏水道複雜,我給你指路。”


    梁易根據白毛龜指示撐船而去,一進入湖內,才知什麽叫九曲十八彎,一山剛過,又起一山,起初還能分清方向,到了後麵,十幾條支流延伸而出,完全分不清哪是哪。


    他常常劃了很久,不過是從山的南麵到了北麵,僅僅跨過三、四十丈,實在有些絕望。


    梁易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湖泊當中,劃船劃好幾天,簡直就如同迷宮一般。


    第四天夜晚時分,梁易終於有些頂不住,問道:“還沒到?”


    “快了快了,你看到前麵那寬闊湖麵沒,就是路口了。”


    白毛龜說完,便縮進梁易懷中,徹底進入龜息狀態,一絲氣息都感應不到。


    梁易朝他所指湖麵望去,隻見無數支流在那匯聚,形成一條主幹流,夾在兩山間,朝北流去。


    將信將疑,他朝前劃水。


    就在他接近主幹流時,前方猛然騰起一道水簾,橫貫湖麵,將所有去路攔住。


    於此同時,湖水動蕩,卷起巨大旋渦。


    梁易身軀隨小船搖晃,隻見從那旋渦之中,升起十幾道身影,其中有魚怪,蝦怪,還有些似魚非魚的存在,他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物種。


    這些妖怪皆手持叉戟,身披銀甲,氣勢十足。


    “玄月湖之地,來者止步!”


    妖怪隊伍中,有一身高兩丈的獨眼蟹怪喝道。


    梁易見蟹怪修為竟是小妖達成,微微一驚。


    他略微猶豫了一會,便按照先前和白毛龜商量好的對策,摘掉祭祀鬼麵,脫下兜帽,露出妖怪麵容。


    “我乃化龍山妖修,聽聞玄月湖有一場盛事,故而前來,爾等是誰,為何阻我去路?”


    蟹怪聽他報上來曆,說道:“原是化龍山的同道,我乃卷簾,戍守玄月湖門扉之將,負責盤查過往之妖。”


    “原來如此,如果我想入湖去,便要受爾等盤查?”梁易問道。


    “正是,不過隻需驗明非煉氣士即可。”卷簾說道。


    梁易倒是有些好奇,這些蝦兵蟹將怎麽驗明來者身份,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便速速驗明,讓我入湖去。”


    卷簾見他應允,便摘下腰間的一麵銅鏡,朝梁易照去。


    梁易隻見一道藍光射來,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緊接著鏡麵上便浮現出了他的麵容。


    卷簾見鏡麵上的梁易依舊是妖軀,頓時點點頭:“水道已開,道友可入湖,盛事幾日後便會開始。”


    語落,眾怪身後的水簾裂開一拱門。


    梁易縱身一躍,躍過水簾。


    “咚!”


    水底一碩大河蚌浮起,接住剛剛踩水的梁易。


    梁易繼續朝前縱去,腳尖每次落水,便會有一河蚌浮出。


    行了近百步,河蚌組成了一條浮橋,延伸到一處碼頭前。


    梁易剛上碼頭,便聽岸邊傳來一道聲音:“人肉,新鮮的人肉咯,換靈草,換靈草。”


    他定睛瞧去,隻見山邊的大石前,坐了一隻老猿猴,他手持割鹿匕,正在解剖一具人類屍體,將裏麵的內髒挑出,掛在麵前的木架子。


    “要嚐嚐麽?”老猿猴枯槁的麵容在黑暗中注視著梁易。


    梁易急忙擺了擺頭,隻覺有些不適,快速從他身邊經過,踏上右側的山道。


    山道上一片漆黑,梁易走了一段,來到半山腰時,麵前陡然亮了起來。


    兩排大紅燈籠映入眼簾,一條白骨鋪就的直道出現在腳下,道上,各色各樣的妖怪往來。


    而在骨道兩側,也端坐著不少妖怪,它們麵前都擺著攤位,放著木牌。


    妖怪們來來往往,時而在攤位前駐足片刻,但也沒有任何交流,整條街,異常安靜。


    此時,見有新妖怪上山,妖怪攤主們目光紛紛朝梁易射來,但僅僅隻是停留了須臾,便又轉過了頭。


    梁易不禁暗呼出一口氣,被幾百隻妖怪盯著可不太好受。


    他踏上白骨路,來到左手邊第一個攤位上。


    攤主是隻牛妖,此時正閉目養神,對於梁易的到來漠不關心。


    梁易朝攤位看去,隻見擺著很多石頭,五顏六色,有些還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石頭旁的木牌寫著:五彩奇石,換一趁手兵器。


    複行幾步,來到一蛙妖的攤位前,木牌上寫著:河蚌之淚,換一防火寶衣。


    梁易一會左,一會右,每個攤位都看過去,發現賣什麽的都有,都是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物件,不禁大開眼界。


    而這些攤主無不例外,都是想用手頭上的東西換自己想要之物。


    到了白骨路中段,賣的東西便更奇葩了。


    “願為仆五年供驅使,換一上乘水靈妖修之法。”


    “本妖床技了得,願陪侍一年換一草。”這是一隻刺蝟掛的木牌。


    “願用身下雄偉之物,換一株血靈芝。”這是一隻雞妖的木牌。


    梁易看到這,不禁朝那隻雞妖的下體看了看,那裏平坦一片,沒看到把藏在哪。


    一路走來,梁易把街上的妖魔鬼怪見了個遍,來到白骨路末段之時,隻見有一座金碧輝煌的閣樓佇立。


    閣樓竟全部都是用黃金鑄成,白骨路正是從其門前鋪出。


    梁易正驚異間,身後突然蕩來一陣妖風,伴隨著無數異香。


    他扭頭一瞧,不知何時,街道上的妖怪已退到了兩側,白骨路中間,一水藍色輦車緩緩駛來,左右跟著兩排侍女。


    她們皆是人身魚尾,挽著竹籃,不停抬手揮灑。


    潔白璀璨的珍珠如雨一般落在骨道上,四處流竄,令暗夜都增添了一絲光華。


    “湖主出行,眾妖退避。”


    在人魚的開道聲中,輦車從梁易身前經過,進入閣樓之中。


    街道上突然爆發嘩聲,妖怪已亂作一團,瘋狂搶奪地麵的珍珠。


    梁易愣愣望著這幕,而此時他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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