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之內,梁易盤腿坐在廊下,手中握著竹簡。


    他腳邊還放著一堆竹簡,全是從三宮中搬來的。


    司天台有著完整的巫祝體係,儲藏典籍眾多,不是水雲巫觀可比,梁易除開修煉,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觀閱這些典籍,如進修著。


    屋外突然響起腳步聲,院門被敲響,是徐乙來了。


    梁易急忙起身迎接。


    “卷宗台主已看過,這是答應給你的獎勵。”徐乙將懷中布袋遞給梁易,順便將黑屑和白花的查探情況告知。


    梁易欣喜接過袋子,查探了一番,見草上有著濃鬱的戰氣,心知便是自己要找的寂幽草。


    “至於玄淨砂,還需你再破獲事件才可得。”徐乙說道。


    梁易笑道:“我自當盡力。”


    將徐乙送走後,梁易來不及關門,後合便一臉匆匆找到他。


    “怎麽了?”梁易疑惑。


    後合喘了幾口氣,快速說道:“剛剛我從醫宮出來,聽到門人通稟,有名女子倒在台前,說臨死前想見你一麵,你……”


    他話還沒說完,梁易便丟了竹簡,如風掠過司天台,來到台門前。


    昏暗的夜色中,一道瘦弱的身影趴在地上。


    是嬋。


    梁易走了過去,將她抱起,隻見她麵色蒼白無比。


    “怎會如此?”


    嬋本來是閉著眼,聽到聲音,知道是他來了,緩緩睜開眼,臉上微微露出笑容,虛弱無比說道:“梁易……”


    梁易已查探完她的身軀,並無受傷,隻是氣息很虛弱,不禁問道:“你不是去見親人了嗎,為何會變成這樣,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嬋揚著眼,注視著他:“我不知道要去見誰,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在川留城中走了一圈,不知道要去哪,又回到了這裏。”


    門人告訴梁易,嬋幾天前便一直徘徊在對麵的巷子裏,沒見她吃喝過,下雨也不躲。


    梁易聽聞心中一酸,說道:“你若想來見我,來見便是,為何要這般?”


    嬋聞聲忍不住落下淚,這些天她一直躲在巷子裏,見梁易進進出出,雖然內心渴望同他說話,卻不忍心打擾,隻是靜靜注視著。


    她蜷縮在陰暗的角落,感覺自己像孤魂野鬼,見不得人,仿佛要死掉了一般。


    “你……你說過,我們終歸要走兩路,所以我也隻敢在快死前,來見你一麵。”嬋泣聲道。


    梁易回憶起在祭祀圖騰上看到的場景,又想起了滿是屍骨的樓桑村,突然明白嬋的內心是何等孤苦。


    他沒再多說什麽,將嬋背起,邁入台中。


    後合此時迎麵跑來,見他背著一名女子,驚愕道:“這是?”


    “勞煩準備些吃食。”梁易簡單請求了一句。


    回到住所之後,梁易在地麵鋪上被褥,安頓好嬋,然後便在廊下研磨草藥。


    嬋側頭望著他的背影,說道:“讓我死了吧,我心願已了……”…


    梁易頭也不回,繼續搗鼓,過了一會才說道:“你便不想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嬋身軀一顫。


    “很想知道,但卻沒有辦法。”


    “當然有辦法,我如今就在查,除開樓桑村,還有祥和村、廣原鄉,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消失了,如今我已經知曉了一些情況,倘若中途死了,定然不會瞑目。”


    嬋感到有些奇怪,問道:“你是妖,難道也會同情人嗎。”


    梁易扭頭一笑:“其實,我是妖也是人,但我更願意做人,所以站在人的一邊。”


    他將草藥倒進陶罐內,開始在院中熬製。


    後合不久後便拿來了吃食,得知了嬋的淒慘身世後,忍不住說道:“人死了就爛成泥,什麽都不是,而隻要活著,便還能做許多事,如今巫宮正在招人,你也可去試試。”


    他將巫宮的一些情況告知了嬋,令她眼中漸漸生出光彩。


    梁易在院中聽聞後合所說,內心十分懷疑他是不是收了徐乙的賄賂,逢人便介紹巫宮。


    不過嬋倒是聽完後,突然不想死了,這令梁易鬆了口氣。


    之後,嬋服下煎的藥,倦意上頭,便沉沉睡去。


    梁易和後合商量了一番,決定向司天台通報,請求讓嬋暫時留在台內休養。


    ……


    幾日後,嬋的身軀經過調養已完全恢複。


    梁易決定帶她去見徐乙。


    “徐老,嬋想要加入巫宮,不知可否?”梁易問道。


    徐乙並未因嬋是女身而有所輕視,說道:“倘若有成為巫祝的天賦,自然可以。”


    於是,為了檢驗嬋是否有巫祝天賦,徐乙便為其專門設下了考驗。


    一番檢驗後,徐乙眼神變得怪異,不禁詢問梁易:“此女你是從何處找來的。”


    梁易心中忐忑,不知徐乙何意,隻好說道:“她被獻祭給了河神,我從妖怪手上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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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被獻祭不死之人,難怪會有通靈之體。”徐乙感歎。


    “何為通靈之體?”梁易頗為不解。


    “這通靈之體不是尋常之軀,可分先天和後天,她的身體乃是後天通靈。”


    隨後徐乙便告訴梁易,在巫祝裏麵,有群人天賦異稟,生來便能同神鬼溝通,自身的身軀便是橋梁,這便是先天通靈之體。


    而後天通靈之體,雖說也有能和神鬼溝通的能力,但這種能力並非與生俱來,乃是外力作用,而且這外力通常就是獻祭。


    祭品身上寄托了很多人的願力,倘若僥幸不死,便有可能通靈。


    梁易不禁想起了救嬋時的場景,當初幾百條願力從她身上飛來,他還納悶一個人身上如何會有如此多的願力。


    如今細細想來,應當便是樓桑村幾百位村民的願力轉嫁到了嬋的身上,而她的身軀通靈,願力都納在自身。


    “梁易,你真是福星,隨便救個人回來,都是巫道棟梁!”徐乙笑眯眯拍著梁易的肩膀。


    在他看來,嬋要是不當巫婆那可真是浪費天賦。


    很快,通靈之體的消息便也傳到了其他三位宮主的耳中,他們飛奔而來,對著嬋便是一番噓寒問暖,表明要收她當弟子。


    對此,徐乙隻能連連咳嗽,提醒他們注意嘴臉。


    “三位宮主,嬋既然想加入我巫宮,自然便當在巫宮中拜師。”徐乙對嬋露出善意的笑容,他猜想她一定會選擇自己的。


    “巫宮可不是個好地方,女人家還是不要打打殺殺的。”醫宮的老巫婆說道。


    “說的極是,倘若碰上了妖怪,怕是要被掠了去做壓寨夫人。”祀宮的老不要臉說道。


    卜宮宮主還沒來得及開口搶人,嬋便紅著臉說道:“我……我隻想和梁易學。”


    梁易在四位宮主射出殺人目光前,急忙溜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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