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樓上,梁易同司天台台主對坐而立。


    聽完關於除魔令的分析,他忍不住便問台主:“氣運之說,我已明了,不過我僅僅隻是一位尋常弟子,不知台主今日為何會與我說這些?”


    台主沒有直接回答梁易的疑問,而是說道:“倘若我卸去台主之職,你覺得台內誰最有能力勝任此位?”


    微微觀察了一會台主的神色,梁易弄不清他的心思,隻能說道:“我不過初入司天台,對此不甚了解。”


    “你但說無妨,我既問你,自然不會怪罪。”台主說道。


    見他都這般說,梁易這才略微放心,說道:“若要我答,自然是非徐老莫屬。”


    “他乃巫宮之主,與你有牽連,你舉薦他可包藏著私心?”台主笑問。


    “舉賢不避親,我雖與他親近,但絕不是因為這層關係,推舉他,而是他自有能力。”梁易正色道。


    台主頷首,摸著胡須說:“你說的不錯,他確實是最適合承繼我之位的人,但卻有些過於激進。”


    梁易笑道:“人無完人,瑕不掩瑜即可。”


    這一回,台主並未表示讚同,反而說道:“作為尋常人自然可以,但作為執牛耳者,卻不行。”


    他將冬祭之時,徐乙準備魚死網破之事告知。


    梁易得知,非但沒有覺得徐乙做錯了,反而敬佩他的勇氣,忍不住說道:“與其屈辱苟活,不如順了心意,死了便死了,也算轟轟烈烈。”


    “我並非說他做錯,那乃天性所使,寧折不彎,改變不了,隻是這個舉動必然也會波及到其他人,並非是領袖該做出的舉動。”


    “這麽說來,台主是對徐老不滿意了。”


    “並非如此,醫、祀、卜三宮之主,私心皆過重,此等人倘若坐上高位,定然徇私貪利,即便是被人利用,淪為走狗,也是極有可能。


    而徐乙雖然激進,但心思正直,能秉持本心,即使被人利用,倘若及時醒悟,也能迷途知返。


    兩者相比,我自是更願意選後者作為繼承人。”


    梁易說道:“既然如此,台主還有什麽顧慮?”


    台主說道:“但便是這般人,最為世俗所厭惡,一旦他上位,定然觸碰到無數人的利益,下場難免淒慘。”


    梁易終於明白了,司天台台主考慮的乃是徐乙上台後之事,顯然是覺得以他激進的性格,定然會得罪很多人。


    不得不說,這也是某種劫難之一,而且一旦加身,那便是源源不斷的麻煩襲來。


    “所以,需要一把劍,一把可以為其護法的劍。”台主凹陷的眼窩中迸現出光芒,灼灼注視著梁易。


    沒有避讓,梁易目光與其爭鋒相對,嘴上說道:“這把劍是怎樣的。”


    “自然是鋒利無比,不輕易為外物所動,而且與之親近。”


    這說法的含義再明顯不過了,梁易不禁笑道:“台主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尋常之人,常常覺得連自己都照管不過來,如何為他人護法?”


    台主嗬嗬笑了起來,掏出龜甲,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為你卜一卦,看看你是何般人。”


    梁易沒有拒絕,也想看看他的卜術如何,於是摘下一縷青絲遞給他。


    台主將青絲纏繞在龜甲之上,便放在地麵上,也不起火,隻是十指纏著發絲,不斷顫動。


    梁易微微心凜,並未見過此等不起火占卜之術。


    見他眼中露出驚奇之色,台主便說道:“此乃《歸藏爻》,普天之下,第一等占卜之術。”


    龜甲受到發絲牽連,也震動不已,很快便出現了很多裂紋。


    台主拿起龜甲觀閱了一番,便用手指在地麵寫了一行字。


    梁易瞧去,隻見上麵寫著:


    死生複來,沉魚在淵,亢龍有悔,幽冥難渡。


    “這是何意?”梁易問道。


    台主閉著眼說道:“死生複來,是說你死了,又蘇醒過來,此卦象頗為詭異,想來隻有你自己知曉當中之意。”


    梁易駭然,自從奪舍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窺破生死之秘,不禁對這歸藏爻的占卜之能感到敬畏。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沉魚在淵,是說你棲息於黑暗的淵底,不見天日,此卦象單獨看不出來什麽,但是聯合後麵的亢龍有悔便知其意。


    它寓指著你身為淵底之魚,看似悠然自在,不關心外界之事,但實則內心鬱結,胸懷淩雲大誌,隻等一朝風雲匯起,便借勢出淵化龍。”


    魚沉淵底,乘風化龍,這是台主對梁易前半生命格的批注。


    梁易也不知是真是假,隻能繼續問道:“那這亢龍有悔,幽冥難渡又是何意?”


    台主此時睜開眼,歎息一聲,仔細觀察了一下梁易,說道:“這是說你有朝一日,聲勢或達到頂峰,但也因此盛極而衰,必然受挫,或將隕落。


    至於幽冥難渡,則是說你死後,魂魄難以去到雲夢,成為孤魂野鬼飄蕩在世間。”


    梁易聽完心中久久難以平靜,問道:“此卦象便是我一生之命?”


    “不錯,此命格卦象,也是我一百多年來,卜出最奇異之卦,內中的具體緣由,恐怕唯有用天命占卜才能得知,可惜我時日無多,不能探知。”台主略微遺憾說道。


    “這般說來,我這算是凶命了?”梁易不知為何,得知了自己的命格後,並無太多傷感之情。


    “不錯,大凶之命,倘若你問我如何解,以我淺薄之力,自然是解不開,我卜出此卦,也僅僅隻是想告訴你,你乃借勢而起之人,如今便是風雲際會。”


    梁易說道;“倘若我成為了那把劍,豈非也變成了棋子?”


    台主感歎道:“天地為棋盤,何人不是棋子,下棋的人以為自己是執棋者,卻不知是局中局,誰又說得清呢。


    你遲早是要邁入碧落之境,如今護法,也算是去爭那一抹氣運。


    而你成為護法之後,我也將不惜違背司天台台規,傾囊相授,把畢生傳承交付於你。”


    此時的梁易還無法理解這種為了信念不惜一切的勇氣,不過最終他出於各種考慮,還是接受了司天台台主的請求,成為了巫宮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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