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壚如一陣狂風般從寶藏入口處飛掠而出,正看到手下的十九名戰士以那些裝滿珍寶的鐵箱布成半月型工事,一批戰士正動作麻利的填裝槍彈,另一批戰士將火槍架在鐵箱上向外瞄準,空氣中仍有刺鼻的硝煙未曾散盡。


    在鐵箱的外麵倒了三具屍體,身上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勁裝,掉在身邊的武器也是製式的三尺長劍。


    在更遠處的一些山石樹木之後,有一些同樣裝束的人探頭探腦張望,臉上都帶著憤怒之色,隻是畏懼火槍的威力而不敢現身。


    “這是怎麽回事?”胡壚沉聲問道。


    這十九戰士中有兩名什長,其中之一答道:“啟稟堂主,方才有三四十個黑衣人從外麵闖進來。我們已經喊話示警,他們仍向前迫近且亮了家夥。見對方顯然來意不善,我們便搶先下手開了槍,結果擊傷兩人,擊斃三人。”


    胡壚心中微凜,受工藝水平的限製,如今他手下戰士們所用的火槍雖還是前裝滑膛槍,卻都配裝了燧發槍機和定裝紙殼槍彈,射程、精度及穩定性都大有改進。


    根據在地下聽到的槍聲,這十九支火槍應該是分兩輪都放了一次,卻隻射殺了三名來犯者,可知對方的身手都頗為不弱。


    他略作思忖,吩咐手下都穩守陣地不要露頭,自己則從鐵箱上一躍而出,向著那些人走了過去。


    才走了幾步,忽覺身後又輕盈的腳步聲迅速趕上來,轉頭看時卻是晚一步出來的程靈素跟了上來。


    “胡道長,我陪你去探一探這些人的虛實。”


    胡壚知道這小姑娘若是放出一身的手段,便是自己也要退避三舍,倒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當時含笑點頭,與她並肩向前走了三十步遠近。


    他向著對麵抱拳道:“貧道胡壚,道號‘太樸’,不知朋友們是哪一路的好漢,敢請現身相會!”


    那些人中的首領甚是機敏,看到他們兩個站在前麵,遠處那些拿了火槍的人再要射擊便要有所顧忌,再加上對自己是武功極為自信,於是當真從一棵大樹後閃身出來,與胡壚對麵而立。


    胡壚看現身的竟也是一個出家的道士,看上去約已到花甲之年,須發花白,麵如古月,背負長劍,道袍迎風,儼然也是有道之士的模樣。


    注意到這道士身上道袍和背後長劍的樣式,他眉頭微皺,打個稽首問道:“這位前輩莫非是武當派高人,不知如何稱呼?”


    那老道士冷然一笑,負手而立昂然答道:“本座馮道德,道號‘清淨子’!”


    胡壚眉頭皺得更緊,感覺今日的事情頗有些棘手。


    說起眼前的這位清淨子馮道德,卻須提一提數十年前武林之中的一樁公案。當年南少林方丈杏隱禪師圓寂前,傳位於五大弟子中位列其次的至善禪師。


    此舉令其武功與年齒皆居首席的大弟子心懷不滿,後來竟帶了素來親近的小師弟破門而出,棄佛入道改投武當門下。


    按說南少林與武當派雖說不上親厚,但同為武林大派,彼此總還保持著麵子上的禮儀之交。


    怪就怪在不僅當時的武當派掌教雲鶴道人大違武林規矩,收容了這兩個少林叛徒;而且接掌南少林的至善禪師也絕口不提此事,不說追殺叛徒,便是一封向武當問責的書信也未寫過。


    昔年那位叛出南少林的大弟子,便是如今武當派中權勢最大、武功最強的長老,其聲威遠遠淩駕於現任掌教無青子之上的白眉道人;而那位追隨他叛逃的小師弟,便是站在胡壚麵前的馮道德。


    不管是武當派的實力及潛在影響,還是白眉道人有資格爭奪天下第一名號的武功,都足以令胡壚心生警惕。


    不過警惕不等於畏懼,隻是在處置的手段上須更加周密,他心中霎時閃過許多念頭,麵上卻仍不動聲色,笑嘻嘻地道:“原來是清淨真人當麵,晚輩失敬。隻是真人不在武當清修,來到這荒山野嶺做什麽?”


    馮道德冷哼一聲:“小輩不要裝糊塗,你們來做什麽,本座便是來做什麽。為了那些箱子中的東西,本座每年春夏時節都要來此山一次,耗費了無數力氣。


    “你若識相,便將東西都交出來,本座或可開恩放你能一條生路。否則……嘿,休要以為火器之利可以憑恃,你我人數相差近倍,本座或是不惜代價強攻,或是耗費時間圍困,總能將你們盡數留在此地!”


    胡壚從容不迫,搖頭哂笑道:“真人道號‘清淨’卻未息逐利之心,名為‘道德’卻隻會虛言恫嚇,未免令人可發一笑。你人多勢眾,我火器犀利,大家放手一搏,最多拚個兩敗俱傷。真人若誠心止息幹戈,貧道卻是有個提議。”


    馮道德聽他竟拿自己名號取笑,雙目之中寒芒大盛,語調亦變得冰冷無比:“你待如何?”


    胡壚雙手握拳舉在麵前,灑然道:“咱們江湖中人,說到底還是拳頭大便有道理。貧道久聞清淨真人大名,今日欲當麵請教高明。順便以你我之間的勝負做一場豪賭,彩頭便是那二十四隻箱子。未知真人意下如何?”


    馮道德的目中閃過一絲異色,負在背後的雙手悄悄打了幾個手勢,口中則縱聲長笑,道:“你這小輩既有如此膽氣,本座便成全了你,來罷!”


    胡壚則抬頭向著遠處的天空望了一眼,臉上現出莫名的笑意,雙拳合抱說一聲:“得罪!”


    “等一等!”


    正要出手之際,一旁的程靈素卻忽地喊了一聲,走上前來將胡壚尋寶時在衣袖上粘的灰塵撣了一撣,貌似隨意地問道,


    “胡道長,我送你的東西可還帶在身上?”


    胡壚稍稍一怔,目光下垂落在她給自己撣灰的雙手上,臉上的笑意立時更濃了一些,探手入懷取出那個小小的素白絲囊,笑道:“程姑娘送的禮物,貧道自然片刻也不會離身。”


    程靈素臉上也現出笑意,低聲道:“那便好,道長須小心了。”


    馮道德看著麵前的兩個少年男女說話,卻也不著急催促,反而嗤笑道:“你們小兩口兒若有還有話不妨多說幾句,今後怕是沒機會再說了!”


    程靈素聽得雙頰飛紅,頓足嗔道:“胡道長,這牛鼻子不是好人,你幫我打他!”


    說完才想起麵前的胡壚也是道士,那一聲“牛鼻子”卻有指著和尚罵禿驢之嫌,不由得愈發赧然,急將纖腰一扭退開數丈。


    胡壚則更不怠慢,欺身直進劈麵一掌挾著一團勁風直擊馮道德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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