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道人略微一怔,有些驚愕地反問道:“徒手三擊,你確定如此?”


    胡壚頷首:“君子一言。”


    白眉道人亦頷首應道:“駟馬難追,你出手罷!”


    隨即便重新拿樁站定,全力運轉“金剛護體神功”,一股渾厚精純的內力在肌膚下流轉不停,令這一具血肉之軀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堅固與韌性。


    胡壚並未立即出手,卻先從懷中取出程靈素贈送的碧玉葫蘆,擰開蓋子後將裏麵的醇厚清冽的美酒一飲而盡,而後將葫蘆交給俏臉上俱是擔憂之色的程靈素,留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而後驀地旋身斷喝:


    “第一擊!”


    在斷喝聲中身向前移,右手的食中二指駢伸如劍,內力灌注指尖透出絲絲鋒銳之氣,用一式“玄女劍法”中的“魔魅低首”,筆直刺向白眉道人的眉心。


    白眉道人身軀紋絲不動,雙目一瞬不瞬,任由那鋒銳堪比真劍的指尖刺在眉心要害。


    隨著一聲宛如金石交擊的聲響,白眉道人隻是頭顱向後微仰,雙足仍穩穩站立原地分毫未移。


    胡壚將右手其餘三根手指張開而後五指齊握。便在這一握之下,已將“兩儀玄功”的精純內力和一身倒曳巨象的天生神力盡都凝聚在拳頭之內,連掌心處的空氣都被這恐怖力量捏破而發出一聲驚雷般的炸響。


    “第二擊!”


    胡壚再次呼喝中跨步衝拳,用一式少林“羅漢拳”中“黑虎掏心”,一拳轟向白眉道人的心口。


    白眉道人麵色冷峻,雙目中滿是凝重神色,卻仍佇立原地以身體承受這一記蘊含無可估量巨力的重擊。


    在一聲蓬然大響中,白眉道人仍保持站立姿態,身體卻平平地向後直飛出去,雙足甚至在鋪砌方磚的地麵上犁出兩道溝槽,又將身後的幾張桌椅撞得支離破碎,最後更在牆壁上撞開一個人形的破洞,直到了院子裏才終於重新站定。


    此刻他的身軀仍挺立如槍,那張原本如少年人般紅潤光滑的臉上卻少了幾分血色。


    “第三擊!”


    胡壚發出第三聲暴喝,這一聲呼喝直如一聲霹靂在室內炸響,將陳家洛等人俱都震得雙耳嗡嗡轟鳴。


    在發出喝聲的同時,胡壚身上發出一陣鞭炮般劈劈啪啪地骨節爆鳴聲響,身體則急劇膨脹,一身寬鬆道袍被撐得四處開裂七零八落,竟是當著陳家洛等人的麵瞬間拔高了超過二尺的高度,變身成一個筋肉虯結怒凸的小巨人,一頭將已破了個大洞的整麵牆壁撞得粉碎,高舉一隻如簸箕大小的巨靈之掌,向著白眉道人的頭頂轟然砸落。


    這才是胡壚壓箱底的最後一招,與他的神力一樣都屬於與生俱來的天賦異能,自己還取了一個極唬人的名目,喚作“法天象地”。


    隻是這異能似乎屬於爆發式的,每一次變身後固然可以讓他本就駭人的神力暴漲十倍,維持的時間卻極為短暫,恢複常態後更會出現一段虛弱期,因此被他一直深藏不露,作為在關鍵時刻用以扭轉乾坤的殺手鐧。


    這等超出常人理解的變化,即使以白眉道人的心性之深沉,也不由得失神了一瞬,便是這一短短的一瞬令他失去了閃避的機會,隻能全力施展“五雷天殛掌”,翻掌朝天擊出。至於那什麽“三擊之約”,早被他徹底拋在腦後。


    隻是“金剛護體神功”也好,“五雷天殛掌”也罷,不管如何厲害,終究難逃一句“人力有時而窮”,而胡壚的一身神力暴漲十倍之後,絕對已超出“人力”的範疇。


    這一次交鋒的結果是一麵倒的結局,胡壚砸下的巨掌先落在白眉道人的右掌上,如泰山壓卵般擊潰至陽至剛的掌力又將他整條手臂的骨骼震得寸寸碎裂,而後毫不停留地繼續落下正中他頭頂,將他整個人砸的如一根釘子般深深沒入鋪砌方磚的地麵,隻有上半身露在外麵。


    胡壚收掌後退,身體也如漏氣的皮球般急劇縮小,瞬間又恢複原本體型,隻是腳下一個踉蹌,竟是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一跤跌作在地上。


    “大哥!”


    程靈素見狀大驚,快步從室內奔行而出,既不回避此刻的胡壚衣不蔽體,也不畏懼咫尺之外尚不知生死的白眉道人,隻顧抓起胡壚手腕診斷脈象,等判斷出他隻是氣力衰竭而並非受傷才放下心來,又毫不吝惜地取出一粒極珍貴的“生生造化丹”喂他服下。


    這時受傷較輕的韋虎頭請陳家洛扶他出來到了半截身軀入土一動不動的白眉近前,略一查探才發現他身軀外表完好,內裏卻是經脈盡斷五髒俱毀,早已氣絕身亡。


    這還是他的“金剛護體神功”終究發揮了幾分作用,才保持了身軀大致完好,換一個人受了胡壚那恐怖至極的一擊,怕不是早已骨肉化泥不成人形。


    想到論起來兩人還算是表兄弟的關係,以及他這一生的經曆,饒是韋虎頭素來豁達開朗,此刻也不由得發出幾聲欷歔。


    陳家洛在扶韋虎頭出來時,順手將那錦盒拿在手中,此刻便回身送到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胡壚麵前,正色道:“道長,如今白眉道人這隱患已除,此物如何處置,還是由你做主罷!”


    在他想來,胡壚是必然要將此物掌握在手中的,將來或是用以挾製乾隆,或是公之於眾以引發清廷內亂。


    胡壚卻毫無伸手去接的意思,似是對其毫無興趣。


    陳家洛大為驚愕:“道長你……”


    胡壚昂然道:“貧道要進行的是一場改天換地的革命,不僅要用最暴烈的手段將清廷掀翻,還要重振我漢家兒郎的衰頹百年的血氣。此物或有些價值,但貧道還用它不到。總舵主暫且收好它,稍後還是交還給那人拿去交差罷。”


    陳家洛聞言,深感胡壚的胸襟氣度遠勝於自己,當即拱手表示折服。


    這時傷感過後恢複常態的韋虎頭則在旁嗬嗬一笑道:“臭小子,你還是穿上衣服再來說這番話,更能令人信服一些!”


    胡壚這才想起身上衣服已在變身時撐爆,此刻多處春光外泄,不由得老臉一紅,急忙跑進室內找衣服來穿。


    便在此時,這處莊園外人喊馬嘶之聲大作,似有大批人馬驟然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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