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劍仙’胡壚道長光臨寒舍,直令老夫蓬蓽生輝。”


    吳明也一口道出胡壚流傳於中土的名號,顯然雖僻居荒島,卻並非不聞世事。


    這也在情理之中,他既然一直在施暗手撥亂乾坤,自然不會本本分分做個世外之人。


    “老夫知道長此來是為探望故人,便不再耽擱你的時間。憐花公子在此居住多年,已算半個地主,便由他引道長去故人敘舊。等到晚上,老夫當草具薄酒為道長洗塵,還請道長務必賞光。”


    麵對這老人的殷殷盛情,胡壚含笑拱手道:“先生如此美意,貧道敢不從命?”


    吳明笑嗬嗬地頷首道:“如此最好,道長輕便。”


    說罷,便又轉身踱入花木叢中,轉眼間已看不到身影。


    當這老人在視線內消失時,胡壚的雙耳亦再捕捉不到他的存在,臉色隨之變得愈發凝重。


    好半晌後,他輕歎搖頭道:“這便是入微大宗師的境界嗎?厲害!”


    一旁的王憐花也跟著歎息道:“若非如此厲害,我們這些人又怎會在這島上生生困了十年?”


    孫小紅好奇地道:“王前輩,這老頭兒當真如此厲害嗎?我聽說你們當中足有十二位先天宗師,其餘五人也都是各有所長的一流好手,居然打不過他一個?”


    王憐花無奈地道:“第一,這老怪物勝過我們的不僅是修為,更是境界,其間的差異不啻天壤之別,已經不是人數多少可以彌補;第二,他修習的武功特異,根本不懼圍攻,甚至是敵人越多,對他越是有利。”


    孫小紅更加好奇:“他修習的什麽武功?”


    王憐花並未立即回答,而是轉向胡壚問道:“道兄武功之廣博冠絕天下,不知對昔年‘移花宮’的武學可有了解?”


    聽到“移花宮”三字,胡壚亦不由為之動容,歎道:“原來此人練成了‘明玉功’和‘移花接玉’,難怪會不懼圍攻。”


    孫小紅急忙追問:“師父,‘移花宮’是什麽?‘明玉功’和‘移花接玉’又是怎樣的武功?”


    胡壚先請王憐花引路往穀中走,而後在路上為兩個徒弟解說道:“移花宮,是本朝初年的一個以女子為主的神秘門派,兩位宮主邀月、憐星在當時被稱為天下最美麗也最可怕的女人。


    “移花宮根本法稱為‘明玉功’,為當世最高深的玄門心法。明者,日月也;玉者,天地之精也。明玉之謂,便是譽其有奪天地造化之機,侵日月精華之妙,不僅威力無窮,亦可駐顏長春。此功法共分九層,練到極致時功力會由外放轉為內斂,因而與人交手時真氣不僅不會損耗反而會增加,以致無止無歇、無窮無盡。


    “‘移花接玉’則是移花宮最廣為人知的絕技。其要旨雖是‘借力打力’這一人盡皆知的武學道理,卻將其運用至出神入化、玄妙入微之境。所有拳腳、兵器、暗器乃至真氣的攻擊,都能隨心意轉移方向,或還施己身,或移禍江東。


    “因為當年一樁愛恨情仇的恩怨糾葛,邀月、憐星兩位宮主的先後身故,移花宮已隨之衰落直至絕跡江湖不為人知,卻不知這位吳明先生有何機緣得其傳承?”


    王憐花見胡壚如數家珍般道出移花宮的高手及武功,心中也自佩服,隨即帶著些苦惱之色道:


    “不管那那老怪物如何得到移花宮傳承,反正是已將‘明玉功’和‘移花接玉’都已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初次與我們交手時,他既無功力損耗之虞,又可隨意借力打力令我們自亂陣腳,以一己之力殺得我們十七人潰不成軍。


    “這十年來,我們雖是困居島上,卻也正好能放下一切俗務,心無旁騖地苦練武功,甚至拋開門戶之見,彼此交流所學取長補短,每一個人的武功都大有精進,李兄父子等五人也都先後突破至先天之境。然而合十七名先天宗師之力,在那老怪物的手底仍是一敗塗地!”


    阿飛聽得心頭大震,實不敢相信當今之世竟還有如此人物。


    他追隨胡壚最久也知之最深,素來敬胡壚如敬天人,也一直堅信天下絕無自己師父不可戰勝之人,但此刻這一份信念也不由得有些動搖。


    孫小紅卻關注到另一個細節,向胡壚問道:“師父,你方才說‘明玉功’不僅威力無窮,還兼駐顏長春之妙。那老頭兒既然已將此功練到大成,為何會是如此老朽模樣?”


    “那自是因為咱們看到的,並非他的本來麵目。”胡壚微笑答道,“而且所謂的‘吳明’,也多半不是他的本名。”


    王憐花點頭道:“我與沈兄等也都是如此猜測。這老怪物既然隱姓埋名、藏頭露尾,便說明他本身絕非真正的‘無名’之輩,隻是不知他真身究竟是神是鬼。”


    幾人口中敘談腳步不停,不多時已經來到那一片建築近前。


    王憐花帶路徑直往裏行去,胡壚師徒見所有樓閣亭台的布局、構造都大有講究,飛簷鬥拱,雕梁畫棟也都極盡精美,實不知要耗費何等巨大的人力財力,才能在這荒島之上幽穀之中完成如此工程。


    途中師徒三人也見到不少作仆婢裝束的妖童媛女,盡都規行矩步、舉止有度,顯然都經過極為嚴格的教導,比之許多王公貴族家更有章法。


    王憐花帶著三人來到一個占地不多卻甚是清幽壓製的別院,人尚未到門口,聲音已遠遠地傳了進去:“李兄、嫂夫人,你們看誰來了?”


    這邊話音才落,那邊的院門已經打開,一對年華已老而風神猶存的男女並肩行出,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正是李逸之、冷虹霞夫婦。


    胡壚笑嗬嗬地緊走了幾步上前見禮,畢竟冷虹霞還算是他名義上的師姐。


    阿飛和孫小紅也趕上前來,以晚輩之力拜見了李氏夫婦。


    各人寒暄已畢,一起到了裏麵的客廳落座詳談。


    胡壚知道李氏夫婦必然最為牽掛李尋歡,不等對方發問,便主動說了李尋歡這十年來的情形,總而言之的一句話便是“事業有成,家庭圓滿”。


    李氏夫婦知道次子能有如今的際遇,實在多承了胡壚的恩澤,在欣喜之餘也再三向胡壚致謝。


    眾人正說得高興,外麵忽然有一個青衣童子告進求見胡壚,說是主人已命人在“朝元閣”備辦酒宴,待到月出東山之時,靜候胡壚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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