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你用了何邪術竊我功力?”


    在一艘恢弘華麗如同宮殿的巨大樓船之上,一個蘊含無盡驚怒與恐懼的聲音遠遠傳來。


    樓船甲板上,小白手中捏著那支“通天靈骨釵”居中凝立,清麗絕俗的俏臉上似有茫然之色。


    在她身周圍著一圈身披玄甲、手持刀矛的兵士,對麵則站著一個高冠玄氅、長身軒昂的青年。


    但這青年此刻的模樣甚為可怖,左半邊臉以及露在外麵的左手都幹癟灰敗如同僵屍。


    看到小白竟似在這關鍵的時刻失神,青年目中現出無比獰厲的殺機,右手五指張開向前平推,一道水桶粗細、蘊含刺骨寒氣的白光筆直轟出。


    這他學自師父太陰真人的絕學“太陰冰魄神光”,據說練到極致有冰封萬裏的莫大威力。


    危機臨近,茫然而立的小白本能的生出反應,捏在指間的發釵反向一指,居然迸射出一道性質、威力與對方毫無二致的“太陰冰魄神光”。


    兩道白光正麵相撞,卻是勢均力敵形成僵持之局。


    無窮無盡的寒氣以兩道光柱交匯處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肆意擴張。


    四周那些披掛玄甲的兵士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被散射的白光一衝,霎時變成一尊尊遍體覆蓋堅厚冰層的雕像。


    在發出這一擊的同時,小白的形象大變,上半身仍是人形,一頭烏雲般的長發卻變得霜雪般潔白,額頭上浮現出幾片白玉般的細鱗,下半身則變成密布如玉鱗甲的蛇尾。


    “蛇妖?原來你是蛇母的門人,難怪……”


    青年目中殺意更勝,口中說話的同時,右手源源不絕地發出“太陰冰魄神光”與對方相持,垂在袖中的幹癟左手則迅速捏了一個法訣,施展太陰一脈的另一門絕學“陰雷掌”,隔著衣袖遙向小白虛按一掌。


    一團陰柔真氣無形無相、無聲無息地透過衣袖發出,落在對麵半人半蛇形態的小白胸腹之間爆開。


    小白登時如遭雷擊,張口噴出一蓬血霧,身體倒飛摔向船舷之外。


    青年張開的右手化為爪勢隔空虛抓,在虛空凝聚元氣化為一隻巨大手掌,要將已重傷昏迷的小白抓回來。


    此刻他已經確定小白手中的發釵有異。


    雙方最初交手之際,他以為自己陰神鬼仙巔峰的實力,足以碾壓這個應該是化形不久的小妖。


    豈知彼此才稍有接觸,他體內的功力竟如開閘洪水般傾瀉而出,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吞噬大半。


    方才這蛇妖竟然能憑著吞噬的功力,施展出與他一般無二的“太陰冰魄神光”。


    雖說他師父太陰真人與對方身後的大妖蛇母有些糾葛,雙方根本功法源出一脈,但“太陰冰魄神光”是太陰真人獨創絕技,這蛇妖能夠施展,關鍵全在這支發釵上。


    眼看重傷昏迷的小白便要落在自己手中,青年心頭一片火熱。


    等得到這支發釵,參透憑借其吞噬他人功力的法門,則自己孜孜以求的地仙道果、久視長生唾手可得。


    便在他操縱元氣幻化的大手要抓住小白半人半蛇身軀的瞬間,忽有一隻表麵覆蓋黑色鱗片的巨爪從陰雲密布的漆黑夜空降下,一把攫住小白便走。


    “是誰!”


    穀髖


    即刻便要落到嘴裏的肉竟會插翅飛走,青年登時怒發如狂,不假思索地衝天而起。


    揚手之間,無數折成仙鶴形狀的符紙如被捅了窩的馬蜂般從大袖中飛出,密密麻麻地布滿半邊天空。


    “紙傀”之術,是太陰真人的另一門神通絕技。


    這些仙鶴口中一起放出一道道金光,金光彼此交織,結成一麵巨大羅網兜向抓著小白縮回天空的巨爪。


    “滾!”


    一聲驚雷般怒斥從空中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座小山般龐大物事攜萬鈞之力從高空砸落。


    青年頂著可怕的壓力定睛看去,卻見那物事竟是一截同樣覆蓋黑鱗、末端生鰭的扁平尾巴。


    “那當真是一條龍!”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未來得及深思為何素來獨樹一幟,從不屑於其他妖族為伍的龍族,今日會出手救一隻蛇妖。


    那巨大的龍尾一下拍擊,其勢如泰山壓卵,先是將漫空金光連同發出金光的紙鶴拍得灰飛煙滅,而後拍在匆忙間放出一層神光護身的青年身上,壓著他筆直落向下方的樓船,再將這一艘巨大樓船連青年都護身神光一起拍得支離破碎,青年不知生死地沉入江底。


    完成這雷霆一擊之後,那一條完美融入漆黑夜空的黑龍也不下來驗看戰果,徑自帶了仍在昏迷中的小白揚長而去。


    片刻之後,黑龍在永州城外一處村落附近的河邊降落下來。


    他先將小白放在河邊的草地上,而後將身軀則縮小至碗口粗細、三丈長短。


    看到仍處於半人半蛇形態的小白,黑龍忖道:“這孩子應該是憑借那什麽‘通天靈骨釵’吞噬了船上那小子的功力,自己又一時無法消化,才本能地現出更為強橫的妖身。貧道既然出了手,那邊將好人做到底,成全你一回罷!”


    這條黑龍自然便是胡壚兩大分身之一“覆海滄龍”。


    他龍爪輕抬,登時便有一股晦澀深沉的法力籠罩了小白全身,引導著她體內的異種真氣周天運轉。


    這一套行功路線卻是他從自家修習的“葫蘆心經”中逆向剝離出來的支脈功法,來源則是前世與虛竹子和段譽兩人幾次交流切磋後獲得的“北冥神功”。


    在融入海納百川的“葫蘆心經”後,這門重新剝離出來的功法已蛻變升華,超越原本通玄之境的極限,直指金丹大道。


    功行九轉,小白體內的異種真氣及她自身修行的真氣盡都轉化為全新性質的“北冥真氣”,分散貯藏於周身竅穴之內,反是原本作為納氣之海的丹田虛蕩蕩一無所有。


    隨著體內真氣蛻變,小白的身體也逐漸變化,先是滿頭受陰寒異種真氣侵蝕而變白的長發轉回烏黑,而後半妖形態收斂,重新變回人形。


    胡壚的黑龍分身收了法力,轉頭向著附近的村落發出一聲龍吟,這一聲龍吟之中暗藏“醉龍八音”玄妙,避開其他所有生靈,獨獨傳入村中睡在許宣身邊的小狗肚兜耳中。


    它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在許宣耳邊連吠幾聲將他驚醒,然後在原地連連打轉。


    許宣知道這小家夥最有靈性,做出如此異常反應必是有所發現,當即披衣下床打開了房門。


    肚兜撒腿便向外跑,許宣也隻能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一犬一人出了村子來到附近的這條河邊時,恰好雲破月來,照見了草地上沐浴皎潔月光如仙子橫臥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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