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中軍帳內,劉辯將胡壚引見給盧植。


    盧植早聽說劉辯是麵前的道人一手培養教導出來,不免既欽佩其學識修為,又猜疑其是否另有所圖,當時便試圖在暗中感知胡壚實力,結果卻是一片混沌。


    他本身不僅是當世大儒、用兵大家,更是以武證道的武聖,以己度人,便猜測出這貌不驚人的道人修為之高遠非自己可比,極有可能竟是一位傳說中已成就元神的天仙。


    盧植對此等境界的高人也略有了解,知道這道人既已證得不朽長生,俗世的功名富貴便隻作浮雲,甚至王朝興衰亦不過兒戲。劉辯能得其親近看重,無論對其自身還是對大漢社稷,都隻會是好事。


    想明白這一點,他便消了猜疑之心,以禮相待請胡壚上座。


    眾人各自落座之後,劉辯說了胡壚先前之言。


    盧植雖覺張角不該有此不智之舉,卻又認為胡壚這位高人既做此斷言,必然另有深意,當時投去詢問的目光。


    胡壚卻隻笑而不語。


    盧植正躊躇不定時,帳外忽有小校告門而入,手捧一卷帛書向上稟道:“將軍,方才廣宗城內有人出來,到營門前拋下這份帛書,言明呈送我軍主將。”


    盧植取了帛書展開看時,見這竟是張角親筆的一封戰書,寫明為免兩軍相持多傷士卒性命,願親率八千黃巾力士出城與漢軍野戰,若是勝了自然無須贅言,若是落敗身死,隻求漢軍不要殺戮城內的十數萬黃巾軍老弱及家眷。


    手捧帛書沉思半晌後,盧植向眾人宣讀一遍,轉頭向胡壚問道:“既然一切皆如道長所料,想來道長胸中已有破敵之策,還請不吝指點。”


    胡壚笑道:“既是盧中郎垂問,貧道便妄言一二。張角雖說了隻以八千黃巾力士與我方野戰,卻也不可小覷。據貧道所知,那些黃巾力士都是張角依照中秘法訓練,又施以咒文、符水、藥物,個個體魄強橫遠勝常人。


    “尤可慮者,他們殺得人越多,本身的力量會隨之增長,性情也會變得越來越凶殘嗜血。自黃巾亂起直到如今,這八千黃巾力士大肆屠戮生靈。依貧道推測,他們怕是已普遍擁有百人將的實力,這還未將其中的高手計算在內。


    “原本盧中郎是以深溝堅壘圍困廣宗,依仗地利之便和漢軍兵甲精良,倒也不怕這些黃巾力士的凶悍。如今要正麵野戰,便須要慎重對待了。”


    帳內眾人都與黃巾軍鏖戰多次,仔細回憶曾見過的黃巾力士,確認當真如胡壚所說,不由彼此麵麵相覷,都感覺這一仗果然不好打。


    胡壚先陳述了地方情況,然後輕笑道:“當然,黃巾之亂早一日終結,黎民便少受一日苦難,大漢也少損耗一分元氣,所以這一仗我們也是非打不可,關鍵是如何打法。”


    劉辯有些急切的催促道:“義父不要賣關子了,快說說你到底有何主張。”


    胡壚不緊不慢地從袖中取出一卷圖軸,微笑道:“我兒可還記得為父的‘玄都八景劍陣’,為父已將其稍加推演化作軍陣。我軍若能依次陣圖布下大陣,當能以最小代價全殲張角的八千黃巾力士。”


    劉辯大喜,一個虎跳上前奪過陣圖,轉身在盧植的帥案上展開。


    眾人也都湊上前來觀看,但見上麵密密麻麻地滿是各種符號和文字注解。


    大家在兵法戰陣之學上的造詣有深有淺,有的看得如醉如癡,有的則看得雲裏霧裏。


    盧植看罷多時,起身向胡壚拱手道:“得此陣圖,足以令我軍少犧牲數萬將士,老夫先待他們謝過道長了。”


    “盧中郎不必如此。”胡壚先擺了擺手,然後正色道,“還請中郎依陣圖所列調撥八支人馬,並各自配發不同顏色旗號衣甲,分由八員將領統率。貧道會將這陣法的變化傳授辯兒,屆時由他居中以旗號及金鼓指揮,當可全勝此戰。”


    盧植倒也沒有意外胡壚會安排劉辯作為陣主,這陣法如此厲害,自然不能輕易將其中奧秘泄露給外人。


    等盧植答應下來,胡壚又道:“此事要成還有一個障礙必須清楚,便是那張角。他有金丹地仙實力,再有那八千黃巾力士結陣相助,可以擁有部分元神天仙的手段。若是情急拚命,隻怕能拉著我方半數人馬陪葬。因此……”


    說到此處,他又從袖中取出那碧玉葫蘆托在掌上。


    劉辯驚詫問道:“義父莫不是要動用‘斬仙飛刀’?”


    見眾人都望向自己掌心的碧玉葫蘆,胡壚解釋道:“貧道這葫蘆中藏有一件異寶‘斬仙飛刀’,一旦祭在空中,有斬仙滅神的莫大威力。唯一的難處是必須由大氣運者以本身氣運驅使,所斬之人越是厲害,自身氣運損耗得越多。因此,便是貧道也不敢輕易動用。”


    見胡壚猶豫,劉辯咬牙道:“義父,孩兒身為大漢皇子,該有足夠的氣運驅使此寶物罷!”


    “不可!”胡壚尚未回話,盧植已斷然否決,“殿下氣運與大漢社稷息息相關,豈可有絲毫損耗?”


    胡壚也搖頭道:“你還要主持大陣,也無力分心來做禦寶之人。”


    盧植道:“請道長看著帳中之人,是否有可堪使用者?”


    胡壚環顧帳內眾人,目光最終落在一直在盧植身後肅然施禮的青年將領身上,探詢道:“不知這位將軍……”


    那人生具奇相,身長七尺,麵如冠玉,雙耳垂肩,雙手至膝。


    見胡壚向自己發問,他臉色微變,忙拱手應道:“不敢當將軍之謂,某乃盧公弟子,涿郡劉備劉玄德,如今不過一介白身。”


    盧植目中閃過一絲異色,從旁介紹道:“玄德雖是白身,卻是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閣下玄孫。他在老夫門下時便素有忠義之風,又兼智勇過人,此次黃巾之亂初時,便輕身簡從來我軍中效力,到如今頗有功勳。”


    胡壚拍手道:“原來是漢室宗親,難怪有如此非凡氣概。以貧道看來,玄德正是身具大氣運之人!”


    在劉備神色變幻之際,劉辯已上前向他拱手深施一禮:“若能斬得賊首張角,孤必上奏父皇,將玄德公列入皇室族譜,更不吝封爵之賞。”


    劉備反應極快,急忙抬手扶住劉辯,麵上滿是誠摯之色:“備既為漢室宗親,便該為大漢江山拋頭顱灑熱血,豈為區區爵祿哉!”


    劉辯執劉備讚歎道:“玄德公高義!”


    帳內眾人亦齊聲附和稱讚:“玄德公高義!”


    等劉備從容接過自己手中的碧玉葫蘆,胡壚心中竊喜:“既斬一地仙首級,又削一潛龍氣運,此可謂之‘一刀雙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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