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先貶低,生意場常用的手法,雖然心裏是滿意的,他們也不會表現出來,甚至會表現的嫌棄。


    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可以低價收購。


    沈盈娘聽著有些怒氣,老虎且是好大的,河蚌裏的珍珠尚且能換上好幾兩銀銀子。


    堂堂山中之王,竟隻能十兩銀子,這掌櫃當真是拿他們當乞丐耍的。


    可奈何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嶽淩鈞卻已先行開口:“可以,那你拿過去吧!”


    “!”沈盈娘一驚,愣愣然的盯著嶽淩鈞。


    這且是在說什麽胡話!


    這樣低的價格,她這傻夫君連個價都不會講?


    跟前的掌櫃撿到天大的便宜,伸出荷包便要給錢。


    隔壁的酒樓買老虎花了二十兩銀子,他今天十兩銀子就拿到,這且是掙大發了。


    “等等!”終於忍不住的沈盈娘伸手攔住掌櫃的動作,她皮笑肉不笑,“這件事情我夫君說了不算,在我看來,十兩銀子太少!”


    “這可是老虎,你打發叫花子嗎?”


    “這......”


    心中的想法落空,掌櫃急促的找嶽淩鈞問說法:“剛才你且是答應的,這話沒錯吧!”


    嶽淩鈞臉色一沉,反手否認:“家裏的確是我夫人說了算!”


    他平時買東西也就圖個方便,至於價格多少,他向來不會過問,到底不過分就是。


    但今日她娘子說錢太少,那便是太少。


    剛才的歡喜盡數消散,掌櫃拿著錢袋很是不滿,丟下手上的秤砣,自要爭辯:“你打眼去問問,看看整個鎮子上誰家不是這個價格?”


    “反正!”他眼睛一瞪,大力的拍著桌子,“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賣的話十兩銀子,不賣的打包滾蛋!”


    他自是不相信,自己將話擺到這份上,跟前的二人還不妥協。


    但他終歸小看沈盈娘。


    一手抓住老虎往外麵,嘴中更是不饒人:“這且是你說的,隨你的意思,這鎮子這麽大,我且是打眼看看,誰家的老虎不賣五十兩銀子。”


    本來不大的事情,經過沈盈娘這麽一嗓子,瞬間引來不少人側目。


    沈盈娘且是個厲害的。


    “大家來聽一聽......”


    “哎呦喂!”掌櫃終於著急的跑來,“姑奶奶,你就別嚷嚷了,你這麽嚷嚷,我怎麽做生意!”


    “嗯?”


    沈盈娘繼續挑著眉毛瞪他,若是著掌櫃的不鬆口,她且沒有罷休的意思。


    嶽淩鈞怕沈盈娘累著,特地將人受傷的老虎拖著,他沉下眉宇,瞳間寒氣逼人:“掌櫃,原來這麽多年來,你且是如此欺騙我?”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終於是將掌櫃的逼上絕路。


    他算是認栽,好生將人請到後院之中:“是吧!到底要多少銀子!”


    “二十兩!”沈盈娘清了清嗓子,瞬間將價格提上一番。


    “太多了!”


    掌櫃心口一堵,又想著試探餘地。


    沈盈娘早有對策,對酒樓裏的運作信手捏來:“你這些肉一碗賣一兩銀子,這個大東西少說兩百斤,一碗算兩斤,你也至少有一百的入賬,老板,做人可不能太貪!”


    “害!”


    後路被堵死,掌櫃認命的將錢袋拿出:“太聰明了!之後再有東西過來,可千萬饒著點!”


    沈盈娘俏皮一笑:“老板爽快,我也不逼人,放心就是!”


    戰況消弭之際,嶽淩鈞在一旁目睹全程,心中更是一喜。


    他這媳婦,娶對了!


    掌櫃心疼地拿出大銀錠遞到嶽淩鈞手邊,嶽淩鈞說了句多謝順手接過,轉頭卻將交給沈盈娘,“娘子,銀錢你拿著就好。”


    沈盈娘也不客氣,當著掌櫃的麵將銀錠收下放進荷包裏,掌櫃的看的眼都瞪大了,二十兩居然就交給新娶的美貌小娘子保管?這獵戶也不怕人財兩空!


    要知道普通莊稼人一年的嚼用也就四五兩,掌櫃的嘴唇蠕動想說什麽,可對上沈盈娘那俏麗的臉什麽都說不出了。


    這小婦人厲害的很,他要是多嘴饒舌惹惱她,以後不讓獵戶來這賣獵物怎麽辦?


    掌櫃心思轉了幾轉,最後道:“大哥,你可真疼你夫人,嫂夫人嫁了你可真是有福氣。”


    這話沈盈娘愛聽。


    可不是嘛,她穿來的第一眼就相中了嶽淩鈞可不是有福氣。


    她笑了笑,正要附和掌櫃,卻見嶽淩鈞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聲音堅定充滿力量,“能娶到娘子才是我的福氣。”


    他神色認真,顯然是堅信不疑,沈盈娘看的呆了,杏眼眨了好幾眨才堪堪回過神來,羞怯道:“能嫁給夫君也是我的福氣。”


    兩人相視一笑,場麵溫馨而又美好,掌櫃在一旁看的牙酸。


    好不知羞的一對小夫妻,光天化日之下光然調情,真真叫他好生羨慕!


    出了酒樓,沈盈娘就拉著嶽淩鈞進了成衣店。


    長安長樂的衣服她看過了,全是破洞,就算是打了補丁,針腳也很粗,沒多久又裂開了,顯然之前黃鶯兒就是做了表麵功夫來敷衍嶽淩鈞。


    他們穿的一身粗布衣裳,布店的掌櫃孫大娘一看就知曉他們過的也不容易,但還是讓小二迎了過去。


    “二位可是要買成衣?我們這正進了一批新衣,便宜的很。”


    小二領著沈盈娘和嶽淩鈞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隔間,將裏麵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在他們麵前展示。


    “這衣服用料足,裏麵還有棉,買回去穿可合適了。”


    沈盈娘用手摸了摸,衣服很厚實,但是糙的很,磨得人手疼,這衣服也太大了,不適合長安長樂穿。


    她笑著搖頭,“小哥,我是要給我家孩子買衣服,這料子糙了些,小孩子穿在身上怕是不舒服,勞煩小哥給我換兩身衣服。”


    沒想到還是個疼孩子的,小二頓時眉開眼笑,拿出兩身細棉衣服遞到沈盈娘麵前,大誇道,“你摸摸,這衣服細棉做的,吸汗,小孩子穿透氣最為合適不過。”


    沈盈娘摸了又摸,還拿起來細細打量,針腳細密,裏麵的棉花也是實打實的,冷天穿再合適不過。


    她點點頭,“這衣服我要了,再拿兩身顏色亮麗些給女娃穿的衣服。”


    小二笑嘻嘻地跑前跑後,將衣服給她拿齊了。


    “多少錢?”沈盈娘拿著包好的衣服心滿意足地問。


    “一件五十文錢,四件一共兩百文錢。”小二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著沈盈娘的臉色,生怕她嫌貴。


    沈盈娘倒不嫌貴,還覺得價錢公道。


    這可是棉衣!內襯是細棉,外麵是結實的麻布,還是兩層,厚實的很,針腳也細密,兩百文一件值了!


    隻是買東西按照慣例是要壓價的,她故意露出幾分為難,“小哥,能否再便宜些?我,我家也不寬裕。”


    小二見狀臉上的笑淡了些,但還是認真道:“這事我說了不算,得掌櫃的說的才算,你啊,要是實在不寬裕,就節省些,何必給孩子買這麽好的衣服?”


    沈盈娘滿臉不認同,“我可以委屈些節省些,但不能讓孩子也和我一樣委屈節省!”


    她不過隨口一說,卻狠狠觸動了嶽淩鈞的心。


    明明才嫁過來幾日,她就滿心滿眼的顧著他和他的孩子。


    “娘子。”嶽淩鈞握住她的手許下諾言,“我不會讓你受委屈,也不會一直讓你節省。”


    沈盈娘羞紅了臉。


    夫君好生,好生孟浪,怎能當著小二和掌櫃的麵說這些話!


    她手下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怎麽也抽不出來,嶽淩鈞保持著一個不會讓她受傷又讓她難以掙脫的力道緊緊握著她的手。


    抽出無果,沈盈娘隻好瞪他一眼,隨他去了,“那勞煩小哥再拿一身我夫君穿的衣服,我一並買了。”


    嶽淩鈞皺眉,盈娘怎麽就知道為他們著想,也不知道為自己想想?


    他當下道:“給我娘子也拿兩身。”


    沈盈娘連連拒絕,“不用,我還有衣服穿。”


    小二左右為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拿還是不拿好,最後還是嶽淩鈞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將三身衣服一並拿了過來。


    縱然已經成親,當著外人的麵嶽淩鈞不好細看她的衣裙,隻是安慰她,“我既娶了你,便不會讓你無裙可穿,無釵可戴,你不必節省。”


    沈盈娘看著衣裙,內心暖流湧動。


    她真的嫁了個好夫君。


    “多謝夫君了。”


    沈盈娘到底還是承了嶽淩鈞的情,將兩身衣裙都收下了。


    孫大娘見兩個人恩愛和睦,又見嶽淩鈞是個疼娘子的,看他們越發順眼,一共六百二十文,硬是給他們抹了二十的零頭,還送了沈盈娘一張手帕,勸慰她:“窮困隻是一時,你夫君這般疼你,隻要你們齊心協力,日子自然會越來越好,到時妹子來光顧我的生意,我多送妹子幾張手帕。”


    沈盈娘很是感動,“借掌櫃吉言,我和夫君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怕長安長樂在家久等,沈盈娘從成衣店出來後就想回去,誰知道嶽淩鈞不肯,帶著她到了銀樓。


    “娘子,我說過打虎後要給你買金釵的,怎能釵子沒買就回去?再說了,有新衣裙怎能不配好釵?”


    沈盈娘想著家中的境況,委婉拒絕:“我們雖賺了些錢,但修繕房子,送長安去學堂後所剩無幾,恐怕不夠銀錢買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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