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中,韓彬麵不改色,施施然走到了軍帳之外,向著帳內深施一禮,朗聲說道:“鄴縣使者趙彬,奉州牧之命,求見公孫將軍!”


    帳內一片沉寂,沒人說話,更沒有人出來傳令通報。


    韓彬就保持著拱手的姿勢,一動不動,卻也不多說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帳內才傳出一個粗獷的聲音:“鄴縣使者,進來吧!”


    韓彬挺起腰杆,整整衣襟,便邁步走入帳中。


    抬眼一看,就見帳內兩側文武列立,全都透著一種不善的目光,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漢子更是如此,細眼長髯,不怒自威,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唯一與帳內氣氛不和諧的,就是坐在主位邊上的紅衣少女,眼神中沒有半分肅殺的意味,反而透著一種好奇。


    而且韓彬一眼看去,總覺這少女的相貌有些眼熟,有點像後世的女演員某青,就是要比某青多上幾分英氣。


    不過韓彬也沒有多想,跨步就到了主位之前,向公孫瓚拱手為禮:“鄴縣使者趙彬,見過公孫將軍!”


    “既知我家將軍大名,還不跪下說話!”還沒等公孫瓚開口,旁邊武將列中有一人閃身而出,戟指韓彬厲聲喝道。


    公孫瓚目光不變,也沒有任何說話解圍的動作,顯然是默認了武將的要求。


    韓彬淡淡瞥了那武將一眼,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公孫瓚身上。


    “公孫將軍,在下奉州牧文節公之命而來,代表的就是文節公的臉麵。將軍如此折辱在下,莫非要徹底與文節公為敵嗎?”韓彬麵沉似水,冷冷地對公孫瓚說道。


    “哼……與他為敵又如何?”公孫瓚直接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大軍南下冀州,取常山國不過覆手之間。”


    “就算要攻下鄴縣,也不過是旦夕之間,他韓文節能耐我何?”公孫瓚鼻孔朝天,神色囂張至極,盡展北方第一強藩的強硬。


    “幽州兵驍勇無敵,唯有西涼鐵騎能與之一戰。將軍有攻下鄴縣的能力,這一點在下當然不會懷疑。”


    “隻不過,我相信將軍並不願意這麽做,不是嗎?”韓彬麵不改色,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絲笑意。


    “嗯?”公孫瓚皺了皺眉,頗有不快地說道,“我大軍從上曲陽縣開拔,逼近鄴縣最快不過兩日,你就這麽肯定?”


    “嗬嗬……”韓彬輕笑一聲,“剛剛在來得路上,在下遇到了渤海郡的佐治先生,猜到了將軍或許與渤海郡的袁紹有一些往來。”


    “若將軍真有並吞冀州之心,完全沒有必要見我,更不會與渤海郡的袁紹合作。”


    “所以,依在下想來,應當是那渤海的袁紹許了將軍一些好處,這才請得將軍提兵南下,來為他袁本初站台助威!”


    “嘶……”公孫瓚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韓彬,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如此隱秘的謀劃,竟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就被一個小小的使者看穿了?


    “哼……”


    稍微緩了一會兒,公孫瓚便平息了驚訝的情緒,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韓彬的猜想,“既然你能猜到,那就應該讓他韓文節早做準備,何必跑到我營中浪費時間?”


    “在下此來營中,自然是為了請將軍退兵。袁紹圖謀鄴縣已久,韓州牧勢要與袁賊抗爭到底,而將軍並非是我冀州的敵人!”韓彬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脫口說道,顯得很是理所當然。


    “哈哈哈……讓我退兵?”公孫瓚突然大笑了起來,目光看向兩旁的文武,“你們聽到了沒有,他居然讓我退兵?我憑什麽退兵?”


    “哈哈哈……”


    帳內頓時哄堂大笑起來,一眾文武紛紛對著韓彬指指點點,絲毫不吝對於韓彬的嘲弄。


    隻有一旁的紅衣少女什麽也沒說,眼神反而變得有些複雜,既有憂慮又有惋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韓彬麵色不變,泰然自若,隻等帳內的笑聲稍稍停歇下去,這才緩緩開口道:“不知將軍為何發笑?”


    “既然那渤海郡的袁賊能請動將軍出兵,那我家主公乃一州之主,地位遠在袁賊之上,莫非請不動將軍退兵?”


    “好!”公孫瓚手扶桌案,死死盯著麵前的韓彬,冷笑著說道,“袁紹為了請我出兵,許我冀北三郡!”


    “韓文節想讓我退兵,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拿什麽給我?把鄴城給我嗎?啊?哈哈哈……”


    公孫瓚又是一陣大笑,引得帳內眾文武也跟著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鄴縣乃韓馥立身之根基。


    就算丟了冀州所有郡縣,隻要有鄴縣在手,那就還占據著冀州的大義。


    如果連鄴縣都丟了,那這個冀州牧也就算當到頭了。


    既然韓馥還想抵抗,那鄴縣就會牢牢攥在手裏。


    而至於鄴縣之外的郡縣……


    那完全用不到韓馥來割讓,自行發兵去取就可以了。


    “公孫將軍真是說笑了!”韓彬神情也嚴肅起來,沉聲說道,“割地求和之事,也隻有袁紹這種心思齷齪的奸賊才會做。”


    “我家主公乃天子下詔親封的冀州牧,代天巡狩,牧守一方,自要保冀州百姓之安穩,又豈會和袁紹這等狗賊同流?”


    嗯?


    韓彬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所有人目光中都充滿了羞怒。


    不做割地求和之事?


    這話什麽意思?


    人家袁紹讓我們出兵,好歹還割讓了三郡之地;怎麽你韓馥一個子兒也不想出,憑紅口白牙就讓我們退兵啊?


    先不論你們之間打起來,我幽州兵選擇幫誰問題。


    就我大軍開拔這麽久,人吃馬嚼耗費多少錢糧,你沒有任何表示,沒有任何補償,一句話就想讓我們退兵?


    憑什麽啊?


    就憑你一個州牧的身份?


    真以為還是二十年啊,你隨隨便便就拿身份壓人啊?


    你也沒拿我們幽州兵當人啊!


    公孫瓚神情自然也冷了下來,麵色居然變得很是平靜,微眯著眼睛看向韓彬,淡淡說道:“那韓文節的意思,是不割一城一郡,就要讓我退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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