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柴桑郡,殘劍村。


    柴桑郡,相比國都建業的繁華,這的商業並不算發達,但因為處於國家連年征戰的必爭之地,這從很久以前就盛行人人尚武的風氣,就算隨便拎出一個三歲頑童,他也能頭頭是道地對習武之道說上幾句見解。


    殘劍村,這個下屬柴桑郡的小小山村,坐落在無人問津的深山老林之中,就算要馬不停蹄地走到郡城也要花上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全村上下男女老少滿打滿算也隻有幾千人。


    殘劍村雖然處在大山之中,與外界幾乎沒什麽聯係,但是其習武之風毫不輸於柴桑任何縣鎮,不到萬人的小山村卻也有著三大家族——張家、趙家和徐家。


    村裏多數人都是這三家的分支,剩下的不到千人,幾乎都是幾輩前才遷來這殘劍村的。


    天剛蒙蒙亮,打更人還沒敲更,街上空空蕩蕩沒幾個人。


    如往常一般,少年便醒了過來,稍稍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得幹淨清爽,拿上放在櫃子裏的幾個燒餅,拿出一個叼在嘴裏便匆匆出了門。


    看著天邊那一抹魚肚白,春蟲稀稀拉拉地吱吱叫著,昨晚下過的雨,讓空氣中彌漫著專屬大山才有的泥土氣息。


    少年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氣,片刻後,少年那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之色,眼中蘊著一抹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似是低聲對自己說道:


    “努力!努力!不能放棄!”


    說完,將手中的幾個燒餅揣進背上的布口袋裏,快步朝村外走去。


    “喲,你們看看,那個不是我們殘劍村的第一天才常樂嗎?”


    “哈?原來是他啊,那可是在測試大會上被郡主讚道力壓三大家所有天才的柴桑第一人呢,怎麽現在渾身破布口袋......抱歉抱歉,高人肯定有高人的想法哈哈!”


    “那小夥子長得還挺俊的,好像就十六七歲吧?這個年齡本應該前途無量,可惜現在連一絲真氣都感悟不到,那這和我們這些俗人有啥差別,可惜了。”


    “當初張家承諾把他們那唯一的大小姐許給他了呢!不過知道他一絲真氣都感悟不到以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唉。”


    “殘劍村第一天才?我看是那郡主大人一時看走了眼,第一廢材還差不多。”


    ......


    常樂!便是那少年的名字。


    常樂,字延漢,他出生在這殘劍村,家徒四壁,坐落在殘劍村最邊緣的地方,與母親相依為命,給他一起這麽一個名字,是希望他一輩子快快樂樂,無憂也無慮。


    粗粗地望過去,常樂留著令女人都要羨慕的柔順黑發,自然披散在肩後。可若是在陽光照射下細細觀瞧,就會發現他的烏黑長發中,帶著絲絲的紫色。


    比起同齡的孩子們,常樂的身子可以說是修長削瘦卻異常精壯結實,削瘦是因為家裏貧困,沒什麽營養補身子,精壯卻是因為常常幫著母親做農活,加之日複一日地練武,長得一副好身軀!


    單論肉體,不說在這殘劍村,就是這柴桑的十裏八鄉,同齡人恐怕都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可這終究不是單靠肉體強壯就能擁有話語權的世界!天下人皆知,一切,要看修為說話!


    打一落生他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小時候聽母親說起,他父親不是殘劍村的人,是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常樂問母親有多遠,總會看見母親望著天空,似乎是在思念著什麽人,回答他:


    “很遠很遠,比那柴桑郡還要遠呢。”對於常樂來說,柴桑已經是很遠的地方,比柴桑還要遠,那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呢?


    ......


    聽到周圍人嘰嘰喳喳的言語,常樂腳步一頓,雖說已然聽膩了、聽慣了,但少年心性還是讓他微微低下腦袋,抓著背上口袋的雙手默默緊握,這讓周圍正有一句沒一句攀談著的村民們不由得停下了對話。


    隻一會兒,常樂深深呼出一口氣,不在管幾人,權當做沒有聽到,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更快了。


    常樂去的那地方叫做劍林。那劍林將整個殘劍村環抱其中,這片樹林裏的樹被村民叫做“劍木”,木質都堅硬非常,不了解的人會懷疑是在生鐵外麵裹了一層樹皮;每棵樹的樹葉都如劍刃一般鋒利,風一吹過,葉子就像一股龍卷風席卷大地,如劍刃一般,常常有村民一不小心就被葉片割傷。


    這些樹是村裏人向外出售的特色貨物和生活來源,而這片劍林也是常樂平時修煉的地方。


    在劍林中最古老最高大的劍木旁,常樂將他背著的破布口袋隨意地丟在一旁,輕輕摸了摸這老劍木,仰望那高聳、快要看不清的樹冠,似乎要從這大地捅進雲層,似是對著老劍木,又似是自言自語:


    “希望今天能成功吧。”


    言罷盤坐在這樹下,閉上雙眼靜靜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真氣。


    他並不是感受不到真氣!相反,他感受和吸收真氣的速度比常人都要快,不然也不會被那柴桑郡主讚為天才。


    平常的修煉者內視自己的丹田,真氣蘊在其中就似是黑暗中的一個光團,隨著修為越是精進,那光團也就越大。


    但常樂吸收真氣,內視丹田卻是漆黑一片,那些真氣湧入以後似乎是吸收到空氣中了一般,不見蹤跡。


    從那測試大會到現在,常樂按照郡主下發給村裏的修煉方法吸收真氣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年,村裏與他同齡的少年們至少都修煉到了黃階五段,而常樂卻是連一段都沒有,是村裏人人皆知的廢材。


    按照修煉者們的標準,在丹田中煉出一縷凝實的真氣便是一段、一個光點便是二段、一個指甲蓋大的光球就是三段......常樂卻是用了大家不知多少倍的時間和精力在拚命將那吸收來的真氣煉成一縷,但似乎總是在做無用功。


    常樂產生過無數次想要放棄的念頭。


    他不是一個脆弱的孩子,但換成是任何人,花了三年時間都煉不出一縷真氣,也早就放棄了。但每每常樂心生棄念,想到家中一窮二白,母親每日為了糊口而拚命做著男人們才該去做的農活,他就會告訴自己:


    “我要成功!我要變強!我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而今天,常樂隱約中有一種預感,今天或許就是晉升黃階一段的日子。


    常樂感受著湧入體內的真氣,咬緊牙關,用盡全身上下的氣力,拚了命想要將那些真氣煉成一縷屬於自己的真氣。


    在他的身邊,散落在地麵的樹葉無風自動,繞著他周身旋轉著,幾乎要包裹住他整個人。


    砰!!!!!


    一股強有力的氣旋爆發,圍繞在常樂身邊的葉片被迸發出來的氣流激射而出,細細觀瞧,一片片樹葉竟插進了周圍劍木那如鐵一般的樹幹中!


    常樂見狀滿懷希望地查看自己的丹田,希望看見那代表著奇跡的一縷的真氣。


    但是,丹田中還是空空如也......


    打擊!滿滿期待之後的打擊!


    常樂心中恨!恨自己為什麽連最基礎的修煉要求都達不到!恨自己的不爭氣讓母親每天吃苦!


    他猛地起身,握緊拳頭一次次打在背後那老劍木上,劍木紋絲不動,連輕微的顫動都沒有,倒是常樂的拳頭被磕破,隨著一次次的擊打而滲出血來。


    常樂眼中滲出血絲來,如瘋魔一般不知疼痛地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甘,沒有注意到拳頭上流出的鮮血滲進了那老劍木中。


    過了許久,常樂臉色通紅,額頭上滿是汗珠,上身的麻布粗衣都被汗水浸得濕透,達到體能極限的感覺,讓他頭暈目眩。最終整個人重重地癱坐在地上。


    “呼......呼......”


    斜靠著老劍木,癱坐在地上,常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已經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此時常樂感覺全身酸麻疲憊,特別是雙臂,更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


    天色已經透亮,他遠遠地聽到村裏嘈雜的貨聲人語,麵如死灰,慢慢平穩了呼吸。突然,常樂身體猛然坐直,雙眼圓睜,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嗯?沒聽到嗎?小子,這就放棄了?抱元守一,仔細感受真氣!”


    常樂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一個老人的聲音,是的,腦中!他陰顯感覺到這聲音不是他用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出現在他的腦中!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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