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工廠時,已是淩晨三點。


    本就是偏僻郊區,夜靜得很空曠。尤明許抬頭看了看天空稀疏的星子,心情有些莫名的寂寥。也許是因為,最近這幾天壓在心頭的東西太多。謝惠芳一家的案子,還陷在迷局裏。今天又出了一樁案子。


    不過,以尤明許的經驗判斷,這起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不會有謝惠芳案那麽棘手。


    附近的警力已經調集,在案發現場附近大規模搜查,說不定很快就能發現嫌疑人的蹤跡。這麽想著,尤明許的心情輕鬆不少,轉頭望去,就見殷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眼淚汪汪地望著她,那模樣頗有點呆。


    尤明許笑了,說:“困就回去睡。你不必非得跟我熬一整個晚上。”


    他大概是困極了,眼眶也發紅,揉了揉眼睛,說:“阿許上班原來這麽累,我不陪你,你就更可憐了。我要陪。”


    尤明許說:“嗬,我可憐?”


    他點點頭。她倚在車邊,抽支煙提神,他就在邊上等著。尤明許其實也有些犯困,本就連著忙了這麽多天,她手夾著煙,閉著眼,揉了揉眉心。


    忽然間就感覺到兩根柔軟的手指,落在自己太陽穴上。她沒有睜眼,任由他服侍著。殷逢的力道很適中,一下下揉著。尤明許心想,也許這家夥,以前是渣男時,經常逛洗浴按摩?豬肉吃多了,都學會豬跑了?


    這麽想著,尤明許輕輕笑了。任由他揉著,手裏的煙放下。在兩人都看不見的指端,煙灰一點點自己掉落。


    殷逢也一邊揉,一邊看她。這樣子好乖啊,整張臉都任由他弄。殷逢的心頭有了些許熾熱的感覺,心想,要是能夠一直給她這麽揉下去就好了。這輩子別的他都不幹,就給她按摩,讓她放鬆,讓她不累,也不困,眉頭再也不要深深皺著。


    尤明許睜開眼,目光已恢複清亮,說:“好了,謝謝。”


    殷逢放下手,杵著不動。


    尤明許摁滅煙頭:“怎麽了?”


    他嘴角飛快閃過一絲笑,然後閉眼,抬頭,把自己的臉湊過來。


    尤明許:“”


    “按重一點。”他說,“本英俊的骨頭比你硬,而且腦袋困得有點痛。”


    尤明許抬手就在他太陽穴重重摁了兩下,他一縮,尤明許哈地笑了,說:“按完了,上車!趕時間。”


    鎮上距離工廠不過幾分鍾車程,走路不會超過20分鍾。


    尤明許和殷逢麵前,是一幢三層農家自建小樓。周圍大多是這樣的房屋。此時樓下停著幾輛警車,還有一些村民在張望。


    死者徐嘉元和廠裏另外三名工人,一起租在三樓。一樓、二樓都租給了別的住戶。所以這一棟樓裏,住了很多人。樊佳正帶人勘探現場,並對三人做初步筆錄。


    尤明許帶著殷逢上樓時,看到玄關旁,一名警察正在給一個人做筆錄。看到那人,尤明許停下腳步,問:“他是?”


    警察懂她在疑惑什麽,答:“他叫劉若煜,是徐嘉元的室友,包裝車間的工人。”壓低聲音說:“自稱18歲,還沒有拿出身份證。我看最多不超過16。”


    尤明許又盯著劉若煜,他正好也抬頭看過來。他個子倒不低,身材也結實,相貌普通,皮膚有點粗黑,一看就是幹慣了體力活的。但仔細一看,的確是張稚氣未脫的臉。尤明許同意同事的判斷,看樣貌氣質也就十五六歲,竟然和大人們一起上班了。


    劉若煜的表情明顯有些緊繃,臉色發白。他的嘴緊抿著,透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陰鬱沉默。


    那名警察又說:“快把身份證拿出來,你才多大點,居然跑到工廠上班。這事兒肯定要讓工廠擔責任處理的,你這孩子,就別強著了”


    劉若煜低下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來了。


    三樓一共兩間房,死者徐嘉元和劉若煜住一間,另外兩名城鎮青年住一間。尤明許和殷逢先到了死者房間裏,隻見靠窗朝陽的那張床,淩亂一些。還丟著幾件衣物,一看就屬於年齡更大、身材更高大的徐嘉元。屋內隻有一張書桌,就在徐嘉元床邊,上麵放著台電腦,還貼著幾張明星美女海報。還有幾本五花八門的書,什麽100天訓練成千萬富翁、厚黑學-洞識人心、苗疆鬼事、香港娛樂圈秘聞但即便是這些書,看起來都很新,幾乎沒翻過的樣子。


    “這是誰的桌子?”殷逢問。


    一名警察回答:“徐嘉元的。”


    殷逢“哦”了一聲。


    房間另一側,劉若煜的床,則顯得單調很多,床也小一些。看起來最普通廉價的那種床單,疊得倒是整整齊齊。床下塞著兩個箱子和編織袋。別無他物。垃圾桶就在他的床腳。


    就好像他整個人的空間,都縮在這個房間的一角裏。


    另外兩名室友,一個叫劉平,一個叫蔣明軒。從他們身上,其實可以大致看出徐嘉元生前相似的模樣——二十幾歲的城鎮青年,穿著稍顯土氣,樣貌和經濟條件皆普通。幹著一份乏味的工廠工作,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打牌、吃喝、混日子。


    聽到徐嘉元出事的消息,他們倆也很震驚,半陣說不出話。他們和劉若煜的口供完全一致:案發這個晚上,三人在宿舍叫了外賣,之後就打遊戲的打遊戲、刷劇的刷劇,沒有外出。他們都知道徐嘉元今晚有牌局,所以即使超過12點他沒回來,也沒人在意。


    至於他們三人有沒有說謊,隻要調集路口監控和詢問附近住戶,就能很快確認。


    這個顯而易見的調查結果,令尤明許微微一愣。


    因為起初,在看到屍體之後,她認為和死者一起打牌的牌友,或者這三名室友,嫌疑是最大的。因為隻有他們最熟悉死者的行為習慣和今晚行蹤。但現在,所有人都有非常明顯、確切的不在場證明。而且經驗告訴她,他們都沒有撒謊,也撒不了謊。


    那就是說,還有別人?


    她立刻讓同事們,詢問了這八個人,同一個問題:


    “死者最近有沒有和什麽人結仇?或者經濟糾紛、感情糾紛?”


    那五名牌友很快給出近乎一致的答複:“不清楚。”“應該沒有吧。”“小徐在廠裏混得還蠻開的。”“徐嘉元雖然平時愛開玩笑了一點,脾氣還有點燥,但他人夠圓滑,幾乎不得罪什麽人的。”“誰能和他有這麽大的仇,把人給殺了啊?”


    又問三名室友。


    劉若煜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十幾歲的少年低著頭,說:“我不知道,他好像沒什麽仇人。他死了,我們都很難過。”


    那名叫劉平的室友說:“他能有什麽仇人?我們就是普通上班的,平時也就自己幾個人玩。真想不通到底是誰要殺他。他是不是遇上搶劫殺人犯了?”


    警察答:“這個你不用問,我們會查。你最近,他有跟誰有過口角、矛盾衝突嗎?”


    劉平一怔,說:“大家平時都是開開玩笑,吵吵鬧鬧,又不是真的鬧矛盾。”


    蔣明軒也想不出,死者最近和誰有仇。


    警察問:“他有沒有跟誰借錢,或者網絡貸款,和人有經濟糾紛之類?”


    蔣明軒想了想,答:“沒有啊,我看他最近不像缺錢的樣子,也沒買什麽東西。他們打牌輸輸贏贏也就幾百塊,前幾天我還跟他借了三百塊買衣服呢。不過我一發工資就還給他了啊。”


    “他最近和誰有過口角、矛盾衝突嗎?”


    蔣明軒也不知道想到什麽,頓了頓。警察的嗓音嚴厲了幾分:“有一說一,猶豫什麽?這是命案!”


    蔣明軒立刻說:“沒有警官隻是平時在宿舍裏,徐嘉元和劉若煜相處得不太好。他有時候會嘲笑劉若煜土氣,有時候有時候也使喚劉若煜跑腿做事。劉若煜心裏可能不太舒服吧,但還是聽徐嘉元的。


    前幾天,他們倆還杠上過一次。徐嘉元讓劉若煜去買煙,劉若煜在看,不肯去。徐嘉元就罵劉若煜,還說不去跑腿就去揭發他是童工,讓他上不了班回山窩裏去。劉若煜當時很憤怒,說說”


    “他說什麽?”


    “他說老子總有一天要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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