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五子,朱權,封齊王,領東部越州之地,是皇子中唯一擁有封地的特例,掌雄兵十萬有餘,鎮守東部之地。


    據聞其自小習武,後棄武掌兵,蓋因其認為武夫練到極致,也難敵百人隊,掌兵權者,萬人在手,便是幾個,幾十個武功高強的人,也能迅速的殺了。


    如此,在京中之時,他就嚐試與洛家接觸,隻是後者反應淡薄,幾次三番之後,朱權也就知曉了洛家的態度。


    待成年封王之後,他遠赴越州,耗時多年,親手帶出了一支強卒,欲憑此成不世霸業。


    這就是,格局。


    隻是,放在一般情況下,這種認知倒也不算錯。


    至於現在——


    “齊王殿下,大夏立國八百年,那時候皇族一支並沒有多少兵力,就算加上洛家軍兩萬兵馬,也不夠周邊幾個大國吃的。


    真要比較數量,不提內外八州,就是京州也保不住。


    您道是為什麽?”


    那太監把兩個兵卒按在地上,順手捏碎了他們的喉骨,“因為天都遺藏裏的仙家法術,雖然一般人難以修出火候,但經過修改以後,卻能給一般武人以極大的提升。


    便是咱家這種廢人,學個一鱗半爪,那也比尋常的兵卒強上了許多,而您的將士們,又能帶多少在身邊呢?”


    齊王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太監,“內侍?你殺了我的兵,可是死罪。”


    “咱家隻是來傳聖旨的,他們既然敢攔,就得有死的準備。”


    太監的嘴皮扯了開,顯出難看的笑容,“現在的問題是,殿下,您是要接旨,還是抗旨?”


    京中驚變,一夜之間,乾坤倒轉,卻似又什麽都沒有發生。


    封了兩日的城門再次開放,金殿前陸陸續續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員,都是陰著臉進,沉著臉出。


    要說特別的變化,可能是太子不繼續住在府邸了。


    金殿裏,待太醫院的人退了去,衛忠終於問道,


    “殿下,您為什麽不殺了齊王?


    他十分不解,“如今燕王已死,隻要殺了齊王,天下就是您的了!”


    與初時的計劃不同,作為三皇中最勢弱的一方,太子能用的隻有‘險’計。


    論文臣,武將,雖有一部分願意順應正統,站在他們一邊,可是其中的大半都是聚在了燕王齊王麾下。


    按照正常情勢發展,他們根本等不到皇權易主的一天,就會被先手幹掉。


    如此,太子府的幕僚隻得準備奇謀,以險計破局。


    既然拉攏不了,索性不再考慮,既然無法獲得,不如蠻力強取。


    先謀算駙馬,將京中的注意力全數轉移到雕樓,再串連好京中的暗子,隻要皇城裏的兵勢漸漸削弱,就發動宮變。


    弑君,殺弟。


    此計沒有後招,一旦失敗,速死都是奢求。


    衛忠此刻也是感覺生死裏走了一遭,卻見最後一步未完成,不由焦急不已。


    齊王不死,說明局勢仍有反轉的可能,隻不知主子是何意思?!


    金殿內,朱銳坐在台階上,身體前傾,扶著額頭。


    “孤感覺有一點不妥。”


    “殿下莫不是這個時候心軟了?!”


    衛忠愕然,弑父殺弟,再來一個又有何妨?


    “心軟?”


    朱銳冷笑一聲,“孤可是個沒良心的爛人。”


    “那殿下的意思是?”


    “有一點不對,從老頭子把雲仙嫁給那道士,不,從更早以前,孤就覺得不對勁了。”


    朱銳拇指與食指摩擦著,“那老家夥做事很細心,至少會做兩手準備,他自己說過的,萬事都不可能隻朝著預想的方向前進,需要考慮的是一旦有了紕漏,該怎麽辦?”


    “您是說,他不該派遣駙馬去北境?”


    “不,這個還能理解,他老了,想要長生,恰好那道士有奪舍續命的法子,所以他指使那家夥去幫他這個忙。”


    朱銳緩緩道,“雖然原因可能有差錯,不過表麵上,那道士肯定是他派出去的,為的也是殺了那個凶獸。可是,有一個問題——”


    “殿下的意思是?”


    “他為什麽先後派了三批人去接應?


    侍衛們,


    那個老太監,


    最後是和尚。


    你不覺得奇怪嗎,是他自己一步步把周圍的防禦給拆了。”


    “因為他的病已經重到了不知何時就會死的地步了,我的殿下啊。他的身邊,能夠控製的就隻有老太監和金佛寺了。至於其他人,將士們都偏向齊王,剩下的都偏向燕王,您也是知道的。”


    朱銳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道,


    “你說的沒錯,可能是他真的病入膏肓,神誌不清。他的手上沒有多少力量,隻能靠老太監和和尚幫這個忙了。這是一個最適合孤出手的環境,所以孤才能殺了他。”


    他頓了頓,“但是,如果,這是個圈套怎麽辦?”


    “圈套?”


    衛忠不明白,怎麽還會有把自己弄死的圈套嗎?


    朱銳輕聲道,


    “老四,老五死了,大夏皇族隻剩下孤一人。如此,洛家墨家沒有選擇,隻能助孤定天下,因為孤死了,大夏將立刻分崩,孤若上位,大夏安穩,他們可得榮華。


    即是說,過往孤的所作所為,將不再成為問題。”


    “沒錯,這不是早前咱們商定好的嗎?”


    朱銳喃喃道,“是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算自己要殺了那惡道,要得到那個女人,也沒有人會反對,或者反對也不會是問題。


    “隻是,如果孤把最後的老五殺了,這個時候——”


    “?”


    “有一個早該死了的哥哥跳出來,指責孤弑父殺弟,謀朝篡位。


    你認為洛家,墨家,群臣,天下,會站在哪一邊?


    他們,會怎麽看孤?”


    朱銳垂下腦袋,盯著衛忠。


    正午時分,衛忠的額頭上,多出一層汗漬。


    “有人要用我做棋子,為他的天下鋪平道路。


    孤隻是不知道,這個人是父皇,還是哥哥。


    孤現在還真有點怕了,世上莫不是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術?”


    朱銳遠眺,金殿下幾個走來的影子慢慢清晰,


    “對,還是,錯,見過他們,就清楚了。這就是,最後的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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