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亭遠處,墨閑左手揪住灰奉的胸鎧,“灰副將,我告訴你家將軍那些情報,可不是為了對付駙馬。


    他眼下是我們的幫手,是用來對付太子的人!


    那孫公公凶多吉少,內侍八成已被衛忠控製,我們一旦闖入江州,立刻就會被圍堵,你家將軍,到底想幹什麽?”


    墨閑右手一指山野火光處,憤懣不已。


    先前為了追蹤黒雁,錯過了雲州一行,依那駙馬的性子,以及與雲州的恩怨,本來尚且搖擺的雲州勢力定然成了對立麵,江州與雲州交好,此刻更是沒了對付太子的理由。


    隻要江州投誠,內四州的鎮國兵勢一統,即便赤水進攻,也是無用。


    為此,那駙馬的力量就是解開死局的最後一著。


    “那家夥脾氣再差,也是你們赤水的姑爺,答應了的事情,決計不會反悔,你們就不能顧全一下大局,讓一讓他?!”


    墨閑憤憤道,“待到時局安定,再議不可?”


    灰奉被墨閑喝問,卻不怎麽著惱,隻是慢悠悠道,“墨家少爺,可打過仗?”


    “自是沒有。”


    墨閑放下灰奉的胸鎧,很是不滿道,


    “大軍出發,其心不定,乃取死之道。”


    灰奉望著遠處火光,“現在不解開這個結,他日進了京州,再碰上危局,兵敗身死,不奇怪。”


    “你!”


    “墨少爺,赤水有赤水的做法,禁衛有禁衛的路子。


    我們知道你心中諸多不滿,有今日的情況,也不是墨家原本期望的。


    將軍說過,你如果想走,不必阻攔。


    洛家已非盛年,或許沒有辦法力挽狂瀾,你卻還能做個富家翁,京州自有我們去尋個結果。”


    墨閑為其一語問中心魔,久久不言。


    倒是一旁聽了很久的刀客,難得開了口,“久聞洛家盛名,不想如今隻剩一個女娃,也能有如此膽魄,老夫一介武人,很是佩服。”


    “前輩若有閑暇,何不去阻攔?


    依你的功力,無論是洛神,還是駙馬,都能製衡一二。”


    “我和他的約定,並不包括這個。”


    刀客搖了搖頭,說道。


    “依前輩的意思,若駙馬真有個萬一,你也不會出手?”


    墨閑聽得刀傲的意思,拿捏不準的問道。


    “武人比鬥,身死當場,不奇怪。他要靠我去救,才真的難容於世。”


    刀客深深的看了眼墨閑,“你……心思多,天賦高,可惜想得太多,權衡太多,到頭來還不如我這般庸人,是以槍術止步不前。


    墨家,理應有不少秘策,可惜,那種武功卻都是要靠悟性,學不來的。”


    墨閑知道對方要說什麽,不過他也不在意,終歸隻是取舍,他不想舍棄現在的日子,所以武功隻能算一流,對敵絕世高手,必落下風。


    很公平。


    再說了,若真的武力到了頂端,就很容易遇到這種境況。


    蒼藍新月成形,將鳳翼熾焰斬為兩半,


    冰屑從赤鎧上散落,大量的水汽蒸發,混雜著妖力,如血如霧纏繞在洛雲仙的周圍,更顯其閉月之貌,隻那對鳳目中的威勢,便能壓著尋常武人抬不起頭。


    這種招式,無怪乎性子桀驁,必須以束心之法壓著。


    洛雲仙擦去嘴角的血漬,內腑動蕩,開了妖力的情況下,還是第一次陷入這般境地。如今雪駒不在身邊,沒有辦法發揮完全的實力,不過他大概也一樣,是在顧忌著什麽?


    幾丈外,武揚沒有趁勢追擊,方才的良機下,他不過是以招數迫退了眼前的女人,並無多少殺意。


    “轟——”,


    雷鳴作響,紫色電蛇纏繞在雲端,比方才的威勢來的更猛烈些。


    武揚看了眼電蛇,才對洛雲仙道,“可惜了,身邊有如此武力的人,卻不能接著鬥下去。”


    他在顧忌雷電?


    那東西是他招來的?


    洛雲仙還未明白其中意思,就聽武揚接著道,“你我道不同,遲早該有個了斷,我自在慣了,受不得束縛,送你們進京州不是問題,但其他的,恕難從命。


    你不願意,我便自行離開。


    欠你的人情,可用其他來代替,以後想好了,可以來尋我。”


    快了,重殛的雷雲還沒有散去,不出半日,就會降下。


    眼下要尋個安靜的地方,做些準備。


    “你——”,


    “別靠過來。”


    武揚冷喝道,


    “?”,洛雲仙忽地有些明悟,這個雷雲有危險,他不想牽扯旁人。


    【駙馬走的這般急,是要去哪裏?】


    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如劍鋒般平實,卻帶著一抹銳氣。


    金色的劍芒劈開沿途攔阻的樹木與山石,從山頂向下,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兩人的位置。


    武揚皺起眉頭,之前感應到的,果然是他。


    天空中第一道紫光降下,武揚右手一擰,凶兵浮現格擋,將那雷電盡數吸了進去,隻是趁此機會,眼前的劍光卻是避不過了。


    劍芒與戟鋒碰撞,在鳳血妖力下炸裂了個粉碎,洛雲仙戟鋒自地麵一劃,一道火光追了過去,在山頭上燃燒了起來。


    “鳳血……”


    藍衣劍客自山頂火焰中走了出來,短短須臾就到了距離兩人百丈的距離,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男一女,正是六連環的兩位守山武人。


    “洛神,此事算是我和駙馬的恩怨,你要插手?”


    劍尊還活著,那兩人,不會錯,應該是鑄劍山莊的高手。


    這樣看,他並沒有做的太過,興許是我多疑了。


    千鈞駐地,洛雲仙道,“他是我夫婿,做了什麽錯事,總歸少不了我的罪責。鑄劍山莊如有任何要求,請明示。”


    劍尊一笑,“駙馬好福氣,秦王義女,赤水洛神,尋常男子得一即是福緣,不想竟有兩人傾心。


    可惜——”


    他的麵色微冷,“即便秦王在世,赤水在前,我鑄劍山莊毀傷至此,也需得討一個說法。武人比鬥,牽扯旁人。駙馬,過分了!”


    財物之損過於人命,這樣還有回旋得餘地,洛雲仙心中稍定,狠狠瞪了武揚一眼,卻見後者已經開口,


    “鑄劍山莊盛名已久,其上下眾人無不以此為榮,享其威勢久矣。


    如今技不如人,卻是有些委屈了?”


    武揚冷笑一聲,“倒是被那莊主擺了一道,真正的‘高手’原來是藏起來了。如此,倒是能了卻一樁舊事。”


    “正有此意。”


    “死鬥本身不該牽扯其他,隻是我也厭倦了一個個打發。”


    武揚道,“有一言相問,如果你輸了,雲州鑄劍山莊,是否聽命赤水?”


    洛雲仙一挑眉,心頭稍許舒服了一些。


    紫光閃耀,此次武揚卻是沒有等落雷降下,左手倒持寒湮,鬆開五指。


    寒湮自武揚手中脫離,卻沒有落地,懸在空中,吸收著主人的靈力,霎時間凍氣大生。


    “呱噪了些,給我安靜點。”


    【城破技,冷月·雲鬆!】


    凍氣凝結的蒼月懸浮於空中,以寒湮為支點凝結的冰柱如植物般生長,隻十數息時間就將幾人的上空覆蓋了個嚴嚴實實,連一點雷雲都看不見了。


    以壁障暫時免去了後顧之憂,武揚抓住紫電凶錘,朝劍尊道,“如何,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劍尊身後,那林家小姐與劍侍俱是一驚,駙馬以此一擊,幾乎逆轉天象,比之前在山莊之時,尤強上三分,此等武人……大敵!


    他們當然不希望自家主上與如此敵人比鬥,畢竟勿論輸贏,都沒有什麽好結果。隻是依照他們的理解,主上的回答大概不會變。


    “我若輸了,鑄劍山莊一事,就此作罷,永不再提。


    隻是若你輸了,需得付出對等的代價,駙馬!”


    劍尊腰間犀銳出鞘,一道金色劍光劈斬而來,比之先前所見,更是凝煉了許多,顯然不再是試探之技。


    銀色刀光自中段山路襲來,後發先至追上劍芒,將之碰了個粉碎。


    “誰?!”


    “開口閉口鑄劍山莊,多年未見,你也如此沉迷外物,何其不堪。”


    山火掩蓋的幽影中,一人以雙指代刀,慢慢走出,“駙馬,他……就交給我對付。”


    【我承你的情分,日後去處,自有你們安排。】


    【極峰刀傲,很快就會消失於世間,再不於人前出現。】


    【隻是……】


    【他死前,還有一場要赴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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