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山之巔,有一座道觀。


    咚咚咚咚咚!


    道觀裏的大鍾突然響了起來。


    一座道殿內,有一襲蒲團上打坐著的道士,突然之間化為了青煙與飛灰。


    ……


    而另一方天地,還是在群山之中,有非常多的宮殿坐落其間。


    這些宮殿上空有著玄紋光華不時泛起,恢弘間顯得有些神異,莊嚴中又透著些仙逸,以及肅穆裏還流露出些崢嶸。


    一方寬闊的台階上,武帝周通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的雲霧千姿百態的變幻無窮,怔然不語。


    “聖師!”


    王麟歌來到他近前,恭敬跪拜行禮道。


    “你來了。”


    周通轉身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弟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平易近人的話。


    “嗯,請聖師教誨!”


    王麟歌依舊低頭跪拜著,語氣誠懇的哀求道。


    周通沒有叫他這個唯一的弟子起身,而是抬頭看向了上蒼,神色不知是憂是怒,但以他的身份,這就顯得很是沉重,如他們腳下的這無邊無盡的山川一般沉重!


    ……


    魔魘夜忽然變成了豔陽天。


    外道魔也如若成了天神下凡,降下了天誅神罰於這世間。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外道魔天降臨在此的真魔、九大魔皇之一的貧道生,威加海內寰宇,睥睨誅滅了此間下界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劫灰!


    那曾經多嬌的山川夷平了!


    那人間煙火氣也隨風而逝!


    沒有什麽可以襯托這荒涼!


    噗!


    魔皇貧道生仗劍而立,但卻是沒有立住!


    那柄劍斷了,他也跪倒了,吐出了一口殷紅,這抹殷紅飄灑在了大地上,轉瞬之間化為了焦炭,然後又散作了青煙,接著化為了烏有。


    “呼……”


    他長舒了一口氣。


    但是他的胸膛已然很難再起伏,因為那裏現在空洞洞的。


    可是他卻神色自若,看著眼前的滿目“蒼夷”。


    這些荒涼而崢嶸的魔景,顯然不是上蒼能夠降下的天罰。


    這也不是人禍!


    “我人族生來倔強!”


    但這邪魔外道的罪魁禍首卻仍舊以人族自居著!


    “我人族天生多災多難!”


    “我人族明道若昧!”


    “但……我人族進道若退,夷道若類!”


    “可是……我人族卻是那般弱小……猶如螻蟻……甚至都不如螻蟻安之若命……”


    “哈哈……我人族……生存之道渺渺茫茫……何以安貧樂道而生道統魔魘!?”


    “天地無私……大道無情!”


    “今天,吾雖敗猶榮!君上的一縷殘存魄力,竟然強悍如斯!哈哈……”


    陳俊燚拄著長槍,慢慢從瘡痍滿路的崎嶇不平中走向了這世外真魔。


    嘭!


    陳俊燚踉蹌的揮出了一拳,打中了這魔皇的臉。


    他語氣陰沉而嘶啞的喝道:


    “魔君就是被我師叔這把神槍給捅成你這樣的!你個邪魔竟然還知道自己是人!”


    “哈哈……人……人說到底是什麽呢?!”


    魔皇貧道生,滿嘴都是殷紅,卻是陰測測的笑道。


    “反正你不是人!”


    陳俊燚聞言一臉陰沉的大罵道。


    “人生天地間,萬物皆可拋,唯獨難以割舍的感情,卻也是如萬法一般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還太年輕,不知道什麽叫做人性,更不知道什麽才是人心!一切都是浮雲般的緣法!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是最真實的夢幻泡影!矛盾無處不在!人心……是最強的至堅!卻也敵不過似水流年的無情無義的至柔!”


    魔皇貧道生也心喪若死的望向了這蒼天,猶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咒道!


    陳俊燚聽完他的咒語,一時怔在了原地。


    道藏裏有言:以天下之至堅,馳騁天下之至柔!


    他以前總是不知道該作何解釋,現在聽到這魔皇貧道生的話,他如是有了些突然心悸般的頓悟。


    他驀然回首想再看看這貧道生的模樣,卻隻是看到了一堆灰燼。


    他又怔怔的惘然若失的驀然呆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有了些什麽頓悟。


    他亦不解剛剛自己是想要看些什麽。


    他如是而已,是自然而然的心中悸動著。


    ……


    幾天之後,陳俊燚與畫聖陸小風道別,他卻問道:


    “他是誰?為什麽我好像曾經見過他一樣?”


    “不死凡人陸壓道君的一縷殘魂!”


    畫聖陸小風看著流水彼岸的柳林,語氣有些悵然若失。


    “不死?殘魂?”


    陳俊燚詫異的重複問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畫聖陸小風如是回道。


    “天大地大,何處可安?”


    陳俊燚也看向了雲天,唏噓問道。


    陸小風也看向了天外。


    他們都知道天外有什麽!


    但他們也都不知道天外還有些什麽!


    ……


    咚咚咚咚咚!


    群山之巔,有一座道觀!


    在晨曦那洪亮的喪鍾裏,在一座蒲團上,有一位鼠須小胡子道士突然現出了身形。


    “唉!”


    他看著身旁這堆飛灰殘留的痕跡,臉色蒼白的歎了一聲。


    鏘!


    一把模樣與材質都很奇怪的兵器胚子突兀的揮舞著砍向了他,不料卻被一隻宛若會飛的僵屍給用長滿長長的指甲的雙手捏住了,然後這兵刃被這僵屍摔打在了地上,接著又被僵屍雙腳給踩住了!


    “嘻嘻……死道友不死貧道……老道士,你可把那幾人殺了,為你這道友報了仇了?”


    紅塵仙的扭著腰肢,走進了著座道殿,語氣嬌柔而魅惑的問道。


    老道士貧道生不說話,掐指算了算,然後看向了那虛無縹緲的曆經過十世情劫的“老實人”,說道:


    “你可以去找劍魔了!”


    ……


    周通看了一眼那從東荒星夜兼程趕回來的,滿身是血的禦前侍衛長、代掌盟主丁臻,威嚴的問道:


    “那兩大魔帝與五大魔皇究竟有何行動?”


    “他們把東荒那些門、派、宗、幫……上百個傳承都給斷了……”


    丁臻滿臉震駭的答道。


    王麟歌聞言,雖然依舊跪著,但也抬起了頭,一臉肅殺的看著丁臻。


    “麟兒,這天下的萬族你終究是要麵對的!但你最好記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周通轉身離開,但卻是對王麟歌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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