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被石虎吸引了注意力,大人們則都愣愣的看著蘇青。


    “這人什麽來頭啊?”


    “不是車夫嗎?”


    “是車夫吧,好像會戲法。”


    “扯淡,什麽戲法能把石頭變活?”


    “極為厲害的戲法!”


    “哦……”


    小石虎突然活了過來,顯然和這個人有關。但這種事情實在太過玄異,讓人一時半會兒難以反應的過來。


    登陸乾洲之後,蘇青留下許多印記。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的存在依然是個秘密。


    七大掌門會記得留下的痕跡,但依然會忘記仙人模樣,隻有再見時才能想起。


    有過些許交集的有緣人會記得緣法,同樣不會再記起那個神秘的車夫。至於無緣無分的普通人,甚至連是否見過都會忘掉。


    縱然入世,也是仙。尋常的凡人,又怎可能記得。


    這個讓石虎活過來的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迷。甚至還有人懷疑,是用了戲法之類的手段。


    正各自猜測,城寨裏一陣亂。一大群白發蒼蒼的老人,浩浩蕩蕩的衝了出來。


    “侯大當家!真的是您嗎?”


    “大哥!你沒死啊!”


    “嗚嗚嗚,侯叔,我是小六子啊……”


    老人們隔著老遠就看到了侯震,短暫的愣神後便齊齊哭嚎起來。


    “兄弟們都還在啊……”


    侯震很是感動。


    想象那幾個同在青洲曆練的家夥,回家後不是人丁凋零就是物是人非。也隻有自己的十三塢,才能有這麽多熟悉的老兄弟。


    在地聖乾洲所有的門派當中,十三塢最注重宗族親情。上了輩分就會受到尊重,不會因為實力弱就低人一等。


    隻恨那幾個掌門人都沒在,尤其是青衣樓那個貨。真該讓他們好好看看,什麽才叫情深義重。


    侯震張開雙臂迎向眾人,然後就被人潮淹沒。


    “放開老夫,擠到老夫的胡子了……”


    等好不容易又鑽出來的時候,侯震遇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劉堅!”看著麵前的年輕麵孔,侯震開心的神情瞬間消失,臉色直接晴轉多雲,還是打雷的那種。


    “給你一個機會,馬上滾出十三塢。”


    “咱們爺倆許多年未見,您脾氣還是這麽暴。”劉堅很是恭敬。“嶽父大人。”


    ……


    十三塢。


    屋內房外張燈結彩,彩綢飄蕩燈籠高懸。宴席從院落擺到街上,換籌交錯推杯換盞。十三個城寨都在慶祝,歡迎老當家的回歸。


    處處都是歡聲笑語喝酒行令,隻有主座這一桌氣氛有點詭異。


    在座的全是十三塢輩分最高的長者,有幾位老爺子平時都不怎出門。所有人都沒動筷子,戰戰兢兢看著侯震和劉堅。


    這兩個人,是翁婿,更是仇敵,糾葛頗深的那種。


    看侯震黑著臉的樣子就知道,竟然都忽略了蘇青的存在。兩隻眼睛就盯著劉堅,好像要吃人似的。


    “嶽父大人,我敬您一杯。賀您苦盡甘來,重回故土。”劉堅舉起酒杯。


    “老夫可不敢喝。”侯震冷哼。“怕你在酒裏下毒。”


    “這是哪裏的話。”劉堅道,“自從當年給您下過一次之後,我可就再也沒想要害您了。”


    “廢話。”侯震瞪眼,“那是之後老夫把你流放了。”


    “不是您流放,是我主動要求的。”劉堅陷入回憶,“如果不是主動去青洲曆練,您肯定會暗地裏把我殺掉。”


    “嗯,有點可惜。”侯震也很感慨。“本來都計劃好了,你小子太狡猾。”


    陪坐的長者們如坐針氈,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這翁婿兩個人的事情,十三塢有點歲數的基本都知道。


    侯震有過一個女兒,非常的受寵愛。到了出閣的年紀後,就想著給找個好人家。


    十三塢各姓各房都很和睦,不存在什麽門第觀念。本來想著隻要女兒喜歡,嫁給誰都是一樣。


    可沒有想到,看上了劉堅。


    劉堅不能說不夠優秀,在十三塢也有些名氣。可偏偏年紀大上十多歲,還死過一個老婆。


    侯震自然說什麽都不願意,而劉堅又情比金堅。趁著侯震不注意,竟然帶著他女兒私奔了。


    由此一來,恩恩怨怨開始。


    拚過刀子下過毒,發過毒誓裝過死。狗血的事情一大堆,反正鬧了許多年。尤其侯震女兒意外死於江湖仇殺後,雙方矛盾更是不可調和。直到劉堅被流放青洲,才算是消停下來。


    “和您交代個實底,我回來後本來是想報複的。”劉堅放下酒杯,似有些感觸。


    “不光報複您,我還想報複整個十三塢。既然任書奎是個瘋子,我就帶著十三塢和他一起瘋。因為我知道,這裏你最珍惜的地方。毀了這裏,比殺了您都讓您難受。”


    “但是你沒那麽做。”侯震道,“因為你也是在這裏長大的。”


    “狠不下心啊……”劉堅苦笑了兩聲。“十三塢的人,都太戀家,尤其是上了年紀。無論多大的事情,都大不過家。如果換成二三十年前,咱爺倆見麵就得動刀。”


    “隻為這個?難道你不是怕……”


    侯震下意識望向外麵。


    光在這跟倒黴女婿慪氣,才想起貌似忽略了重要人物。


    蘇青沒有入席,在外麵散步,似是在欣賞風景。偶爾有什麽十三塢的人經過,都會主動向蘇青行禮問候。


    “您放心,我和下麵打過招呼。”劉堅表現的很淡定,“這位不可以凡人思維揣摩,沒有表露什麽便不好隨意接觸。隻要顧忌到基本的禮數,便不會怠慢。”


    侯震有些意外:“以前沒發現你小子有個腦子啊。”


    “因為現在我沒什麽在乎的了,所以反而能看的透徹些。”劉堅道,“當然,怕也是真的怕。如果真觸怒了這一位,十三塢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我敢對整個乾洲的門派開戰,卻不敢對這位有絲毫冒犯。。”


    “你還算是明白人。”侯震哼了一聲。“既然想的這麽明白,也沒有報複之心,為何還要與那任書奎攪在一起?”


    “因為在那位來之前,我是真的惹不起。”劉堅道,“我不是怕任書奎,而是背後還有其他人在。”


    侯震皺了皺眉,問道:“你如何知曉?”


    “因為他給我的所謂靈果。”劉堅道,“他說是天生的靈果,可我覺得像是某種丹藥。而根據我的了解,他並不善於此道。”


    侯震道。“我見過郭殘陽,他也說是靈果。”


    “肯定不是。”劉堅搖頭。“郭殘陽不懂丹藥之道,而且他為人赤誠,容易被蒙蔽。”


    侯震有些古怪。“郭殘陽為人赤誠?”


    “嗯。”劉堅道:“雖然有些膽小,但赤誠義氣,我挺欣賞他的。這些年十三塢和青衣樓的關係,也改善了許多。”


    “義氣啊……”侯震表情越發異樣起來。


    “您該不會還記著舊怨吧?”劉堅歎了口氣,“都多少年了,該放下了。青衣樓那邊……”


    “嗯嗯,以前的事就算了,不提了不提了。”侯震有些感慨。“我總算是知道,當年鳳兒為什麽喜歡你了。那個孩子,就喜歡簡單的。”


    “??”劉堅有點糊塗。


    這話好像是對他感官有改善,但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侯震端起酒杯:“以前的恩恩怨怨,都算了吧。”


    劉堅瞅了一眼,從旁邊又拿了個杯子,倒上酒舉了起來。


    侯震瞪眼。“你這什麽意思?老子敬酒你換杯子?”


    “這杯酒您碰過。”劉堅道,“我現在元神二轉,砒霜什麽的死不了人,但壞肚子也是難免。”


    “小人之心!老夫是那種人嗎?”侯震罵了一句,不動聲色的一個小藥包藏回袖口。


    翁婿兩個互相提防著,小心翼翼的將酒飲盡。


    ……


    翁婿對飲,酒德酬獻。翁請飲,婿三辭。翁即坦然自引滿,婿不得已,即酬酢應。翁婿惺惺相得,醉仆席上,傳美談。


    《乾洲夢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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