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正竇千裏爭徒,徐金鱗心懷大誌。蓬萊島上的泥人,也於第十三日活了過來。


    “嘶嘶,嘶嘶……”


    小蛇興奮的上竄下跳,喜悅興奮之意盡顯。


    樹下生出一片光霧,不住的擠壓變換。


    時而變成一棵樹,時而變成一座山。時而變成大陸洲土,時而變成浩瀚大海……


    泥人則在光霧中搖搖晃晃,形體一點點的變大。泥土的質地漸漸褪卻,轉而出現細膩的皮膚。


    光霧最終呈現出了人的輪廓,泥人也變成了孩童模樣。


    元神,形體,終合一。


    “十三天便醒了元神,比預想的要快很多。隻不過……”


    蘇青站在旁邊,眼神頗有異樣。


    孩童六七歲的樣子,光溜溜的沒有衣著。眼神懵懵懂懂,皮膚粗糙暗黑。


    怎麽看都是一個小男孩,隻有身材比例有些特殊。


    手腳胳膊腿,還是軀幹腰身,都是細長細長的。最醒目的是脖子,遠超常人的程度。


    本該是正可愛的年紀,但怎麽看怎麽覺得嚇人。


    泥孩自己似乎也有些情緒,摸著脖子有些想哭的樣子。


    青鳥和仙鶴夫婦帶著孩子來看了一眼,便立刻撲啦啦的集體飛走。


    隻有小蛇很是喜歡,圍著男孩轉悠個不停。


    蘇青瞅了眼小蛇,搖頭歎了口氣。抬手捏起一團清光,男孩身上有了衣服。


    領子是少見的高領,脖子多出一個圍裘。


    在四季常青的蓬萊這個穿著有些不應季,但整體觀感要比之前舒服很多。


    泥孩子很是滿意,小蛇則不太高興。


    “嘶嘶……”


    小蛇衝過去想要將圍裘扯掉。


    這是它親手改造過的藝術品,最美好的部分竟然被遮掩住。


    泥孩子頭腦似乎還不是很清醒,但對小蛇對行動本能抵觸。抓住自己的衣服,與小蛇在那裏來回拉扯。


    不過力量顯然不如小蛇的大,很快就被拽到在地上。


    愣了一下下後,哇哇的大哭起來。


    小蛇被這一幕弄的有點懵,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慌忙用嘴叼著衣服整理了下,又安撫似的用尾巴摸了摸泥孩的頭。


    男孩這才不哭了,但還是有些抽泣。


    蘇青沒有再理會這兩個,視線轉向另外一邊。


    “趕在一起了啊。”


    島嶼西南,丹房的位置。


    三足大鼎的火焰躁動不安,呼呼啦啦的胡亂跳動。鼎上的鳥蛋多處許多裂痕,呈現出半透明的暗紅光澤。隱隱約約看到裏麵有個影子,在那裏伸展掙紮。


    青鳥與仙鶴夫婦正各自帶著孩子在天上飛行,現在雛鳥們已經基本長成。


    蘇青不在的時候,它們就是蓬萊天空上的主人。


    可是突然間,所有飛禽都感覺一陣異樣。似乎有什麽了不得的家夥,就要出現在這裏似的。


    沒有哪一隻帶頭,青鳥和仙鶴齊齊落到丹房四周。伸展著翅膀,將頭部貼在地上。


    “看來這個要出來的小家夥,血脈似乎比較純粹。”蘇青饒有興致。


    這些仙禽不是一定要朝拜誰,而是來自於血脈上的絕對壓製。


    如果是一般的仙禽,哪怕是和他一樣修為的存在,也不會讓青鳥與仙鶴有這種舉動。純粹是因為血脈太過純粹,觸動了靈魂深處的印記。


    蓬萊上的鳥蛋即將孵化,蓬萊外的一人也即將蛻變。


    徐金鱗,也要突破了。


    ……


    “三年,元神一轉……”竇千裏看著閉目打坐的徐金鱗,臉上的胡子一個勁的抖,“老關,你說他真會成功嗎?”


    “不知道。”關正神情複雜,“我隻知道,三年時間,他就把我所有的東西都學去了。現在如果不突破,真不知道還能教他什麽。”


    “應該不可能吧,元神一轉何其難。”竇千裏喃喃的回憶,“當年我突破一轉,用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辛苦……這小子就算再妖孽,又怎麽可能三年做到……”


    話音未落,就見徐金鱗雙目睜開,氣勁如刀。光是沸騰外溢的真氣,便將地麵刮出一條條溝壑。


    “好吧,他做到了。”竇千裏表情僵硬,思緒茫然,“老關,即便是你。當年元神一轉時,也沒有他這麽快吧……”


    “我們不一樣。”關正表情差不多,下意識道,“我是走登仙路,到扶仙亭後元神一轉。你看著我的走的,應該記得。”


    竇千裏心絞痛了一下,瞬間恢複了神智。狠狠瞪了關正一眼,又長長歎了口氣。


    比仙緣,不如關正。比天賦,不如徐金鱗。


    竇千裏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太失敗,活著好像都沒什麽意思了。


    正糾結鬱悶的時候,徐金鱗收功走到兩人麵前。


    “兩位師父,多謝數年來的教導。”徐金鱗跪地叩頭,“今日徒兒要離開了,兩位師父保重。”


    “你又想去乾洲?”竇千裏沒好氣,“三年前故意如此,激我們兩個收徒。今天又來這手,又有什麽目的?”


    “這次是真的。”徐金鱗道,“徒兒進益神速,全仰仗兩位師父。可自從我學武,從未曆經殺伐生死。如果繼續故步自封,絕難突破元神二轉。”


    竇千裏沒說話,因為他知道徐金鱗說的沒錯。


    “想走可以。”關正開口道,“打敗你竇師父。”


    徐金鱗怔了下,當即拒絕。“徒弟怎能和師父交手。”


    竇千裏也瞪了關正一眼。“你就算想看我出糗,也得掂量掂量。我現在可是元神二轉,這小子再如何妖孽,又如何能夠勝我。”


    “如果連你都贏不了,去乾洲就是送死。”關正道,“我隻是不想自己的心血,被這麽白白的浪費掉。”


    竇千裏聽著感覺有點刺耳,但也不得不承認有道理。


    “我和你關師父都曾經上地聖乾洲挑戰,很清楚那裏的江湖是何等凶險。不光要麵對層出不窮的武道高手,更有防不勝防的陰謀詭計。”


    竇千裏對徐金鱗道,“你雖然在乾洲生活多年,但有父母長輩庇護。後來雖有變故,但直接就做了囚徒,並沒有真正對抗過威脅。想出師,就戰勝我。否則的話,不會讓你離開這裏。”


    徐金鱗沉默良久,最終緩緩點頭。


    “我再登上乾洲大地的時候,也要麵對曾經的至親長輩。如果不能過這一關,隻怕也不會有麵對他們的勇氣……師父,徒兒冒犯了。”


    ……


    “唧唧……”


    丹房裏傳出一聲鳥叫,炙熱的紅光瞬間照亮天空。丹房所在的位置,更是晃的讓人睜不開眼。


    能夠看清裏麵的,隻有蘇青一個。


    破碎的蛋殼上,站著一隻紅色的小鳥。


    頭有羽冠,生有長尾。翅膀展開抖了抖,呈現出五種色彩。


    “鸞鳥。”


    蘇青恍然。


    難怪有那般純粹的血脈,沒想到竟然是一隻鸞鳥。


    哪怕是在洪荒大地,鸞鳥也不是經常見到。想不到前身撿的鳥蛋,竟然是這樣一個家夥。


    小鸞鳥雖然剛剛出生,但眼神顯得很是驕傲。昂著頭掃視青鳥和仙鶴,就像帝王在巡視自己的子民。


    蘇青則沒有去欣賞它的儀態。


    隨著小鸞鳥出世,九緣造化仙台再次生變。


    造化仙台一層九宮,原本已經點亮了六個方位。


    中宮仙杏靈根,東方震宮青龍,西方兌宮白虎,北方坎宮玄武,東南巽宮靈泉,西南坤宮爐鼎,一共已有六宮被點亮。


    現在,又一處亮起紅光。


    南方離宮的位置上,出現了一隻神獸影像。


    和鸞鳥不同,是真正的朱雀。


    因為血脈相對濃厚的關係,朱雀影像並不算模糊。除了顏色相對黯淡之外,基本呈現了完整的形態。


    另外,在朱雀像出現後,還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東方震宮青龍,西方兌宮白虎,北方坎宮玄武,三個神像動了起來。


    此前一直是靜止狀態,可現在則好像活了一樣。


    青龍噴吐雲霧,飛騰隱現。白虎龍行虎步,昂首嘶吼。玄武步履蹣跚,如負山嶽。


    朱雀短暫的靜止後,也展翅長鳴,與其他三隻神獸呼應。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已成。


    “除去樹下的那四道劍影,又有新的手段可以用了。”


    蘇青隱隱有了一種感覺,四象神獸的力量能為己所用。


    自身的掌握的道法是常規手段,壓箱底的東西隻有九緣造化仙台。但是此前能夠利用的力量,隻有那四道劍影。


    但固然殺伐厲害,卻極易傷及自身,乃是雙刃劍。


    而現在的四象神獸,則沒有那種顧慮。


    隻不過,想要用起來,也不會如劍氣那般方便。


    “直接引出來較為困難,可嚐試煉製些東西。沒一個趁手的法寶,著實也說不過去。”


    諸多的洪荒道友,無論三教修士還是巫妖散仙,法寶基本都是標配。怎奈蘇青是個窮光蛋,除了一堆破爛沒什麽能拿來對敵。


    之前削了一把木劍,和玩具差不太多。帶了一段時間,賜給了燕赤霞。


    “法寶不著急,尋到合適材料才說。現在要做的,是把境界多恢複一些。”


    仙台第七宮點亮,已經可以嚐試推開那道門了。


    天仙境。


    ……


    蓬萊有鳥,浴火而生。燕頷,雞喙,駢翼,彩冠。生時,群鳥俯首。形賦其神,盛世氣韻。


    《九洲誌·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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