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喚我前來有什麽事?等兄弟喝完酒再說不行嗎?”


    高定還在沉思,突然發現帳簾被人掀開,一個體形肥碩、滿臉橫肉的胖子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這胖子歪歪倒倒地走著,也不對高定見禮,隨便尋著下首的一個蒲團徑直坐了下來。


    高定見此人如此做派,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略帶怒意地說道:“喝喝喝,你一下午還未喝夠?我找你來,自是有事。”


    見高定發怒,此人亦不敢還嘴,正了正身子,眯著雙眼笑著說道:“大兄教訓的是,小弟知錯了。”


    此人如此態度,高定怒氣頓時消減了許多,重重地嗯了一聲,道:“二弟,你我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愚兄多少事都需仰仗你去做,所以你也別怪我嚴厲,實在是這次攻打安上關係到我族的命運,萬萬不可大意。”


    原來這胖子叫做高重,正是高定的二弟,叟夷部落中多稱呼他為二大王。高定有親兄弟三人,其排行老大,這高重排行老二,二人另有兩個弟弟。


    高定父母早逝,兄弟四人一向相互扶持,早些年其族中有覬覦高家夷王之位者,也是四人合力相抗,終於使得高定坐穩王位。


    因此四兄弟一向感情甚好,高定感念三位弟弟扶持之情,平常對他們也是極力照顧。


    然而高定的三個弟弟幾乎都是才具平庸之人,以前內鬥其他族人時尚有些本領,可是這些年高定圖謀越來越大,這三人才具平平,已經是跟不上高定的步伐了,因此多少攻伐之事高定都未把重任交付給自家兄弟。


    可是這次不同,高定幾乎是起傾族之兵而來,在他看來這等生死存亡之際,有些事還是交給親兄弟放心些。


    他三個弟弟中,要論有膽氣領兵上陣的也就隻有他這個二弟高重了。


    所以這次攻打安上,高定把騎兵交給了高重統領,為的就是把最精銳、最寶貴的力量放在自家人手裏。


    高重已是他最能依仗的兄弟了,雖然他武藝平平,但敢於上陣殺敵已經是難能可貴,隻是此人有愛喝酒的嗜好,以前在部族裏幾乎天天都是喝得不省人事,這幾日高定大犒眾軍,高重就喝得更歡了。


    高定這番話高重已經聽過多次,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老實地回道:“兄長說得是,我也明白這次攻打安上的重要,大兄喚我來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弟定當遵令行事。”


    聽得自家二弟如此言語,高定心情歡暢了許多,緩緩地說道:“據探子回報,官軍正在丁家村深溝高壘、大修營寨,那丁家村是我軍必經之地,楊清小兒此舉就是為了把我等阻擋在安上邊境。”


    “大兄說的極是。”高重也明白這個道理,附和了一句。


    “還有數日大軍即可到達安上地界,我意這幾日也不能讓官府順順利利地布置防務,故而我想讓你領著騎兵先行出擊,前往丁家村進行襲擾,定要給漢人施加一定的壓力。”


    “就這啊。”高重聽完,頓時鬆了口氣,將身子一軟,倚坐在草席上,笑著道:“大兄放心,小弟定將此事辦妥,讓丁家村的官軍不得安寧。”


    “不過兄長,讓我帶著人馬殺入安上腹地,攪他個天翻地覆不是更好嗎?”


    高定聽到這個提議,斜著眼瞥了瞥高重,斷然否道:“沒那個必要,丁家村和安上城之間已沒多少人煙和糧食,前去劫掠徒耗精力罷了。還是一力襲擾丁家村大營為上,畢竟我等要想攻取安上城,這顆釘子不得不拔除啊。”


    穀鍻“知道了,兄長。”高重有些無力地說道。


    他本想引著騎兵到安上大幹一場,好叫自家大兄和其他人刮目相看,誰知兄長竟然如此小心,不給他太多施展的機會,這有些令他感到沮喪。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在部族中的那些不好聽的評價,這次戰事就算高定不點他的將,他也打算主動請纓,誓要讓別人知曉自己的厲害。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高定之所以不讓他深入敵境,並非將所有力量集中於丁家村一地的緣故,實在是他深知自家這個弟弟勇則勇矣,但並無多少兵略。


    那安上縣是楊清小兒的老巢,這廝詭計多端,要是把騎兵讓高重帶到他的眼皮底下,保不齊會出現什麽差池呢。


    所以還是小心為上,讓高重襲擾丁家村大營就行,這樣騎兵隨時可以撤回來。


    高定麾下騎兵本就隻有一千多人,上次李求承又折損了數百,如今這僅剩的一千出頭的騎兵是他最寶貴的精銳戰力,要不是分身乏術,他甚至想親自統領,所以他是萬萬不會讓高重太過弄險的。


    不過自家弟弟勇氣可嘉,他還是勉勵道:“二弟,你有這份心就好,隻要拔除了丁家村這顆釘子,後麵有你率騎兵縱橫馳騁的時候。”


    “兄長,那可說好了,攻破了丁家村大營,某定要率軍大肆劫掠一番。”


    高定點了點頭:“這是自然。”說罷,又對高重交待了幾句前去襲擾的細節,見他全數記住,這才放心地讓他離去。


    霧氣籠罩的山林中,數百騎士正從皮囊中拿出炒熟的黃豆喂養著自己的坐騎,這些黃豆大多是前兩年的存貨,今年的黃豆估計還要兩個多月才能成熟。


    在養護騎兵上就算人吃的差些也一定要讓戰馬吃好,再喂過了麩皮和幹草之後,馮衝的騎士們每日總會喂食一些黃豆,保持軍馬的戰鬥力。


    當然天天喂食黃豆是戰時的待遇,畢竟城內的黃豆倉儲的也不算多,自然要精打細算,不過這些時日軍馬們倒是可以吃個痛快。


    軍士們在喂完戰馬後才會坐下來吃飯,拿出肉幹和胡餅就著水吃了下去,這等吃食配置已經是極好的了,眾騎兵吃的是津津有味,隻覺連日趕路的勞累消散了許多。


    “曲長,有我軍的探子求見。”馮衝也如尋常將士吃罷飯食,正欲拿出地圖觀看,就聽得親兵上前報道。


    “哦?快快有請。”馮衝急道。


    如今吳缺的身份在安上上層官吏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眾官皆知此人乃是直屬於太守的細作頭子。


    前不久此人奉太守之命前出邛都刺探軍情,現今多少情報都是他麾下的細作傳遞回來的。


    馮衝受命出兵遊擊襲擾,自是需要情報支持,因此楊清早已授命張嶷讓馮衝隨時與吳缺對接,以便於知己知彼,襲擾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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