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戰亂,李平等按兵不動,俺答肆虐民屋如入無人之境,帝心震怒。


    “反了!”嘉靖將戰報狠狠地摔在地上。


    嚴升高克恭等人齊刷刷地跪地請罪:“皇上息怒!”


    “這個李平現在在哪?”嘉靖怒火中燒。


    嚴升和高克恭相視一眼,高克恭立馬領會,答道:“回稟皇上,李平正在殿外候著。”


    “宣!”


    片刻間李平被走進大殿,他麵容憔悴,膽戰心驚地跪在大殿中央。


    “為什麽不出兵?”嘉靖冷聲問道。


    李平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用求救般的眼神看著嚴升。


    嚴升隻是低眉觀心,並不理會他。


    李平心中一涼,暗道:完了,這次完蛋了,嚴升這個老家夥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嘉靖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揚聲說道:“快說,有什麽就說什麽。”語氣中透漏出不可置否的威嚴。


    李平不敢猶豫,磕頭答道:“回聖上,臣不是不願意出兵,而是不能出兵。”


    “哦?”


    李平深呼一口氣,緩緩抬起頭,看向坐於寶座之上的嘉靖,答道:“回皇上,敵軍勢強,我方軍力較弱,貿然出兵恐怕會······,到時候非但沒有保護百姓,還有損國家體麵。”


    嘉靖聽到這句話氣急反笑,他鄙夷地看著殿下瑟縮的李平,猶如天神俯視螻蟻般,譏諷地說道:“是擔心打了敗仗受責罰吧。”


    李平嚇得渾身哆嗦,額頭滲出汗珠,他跪伏地麵,連忙說道:“臣不敢!”


    嘉靖怒喝道:“朕就從未見過你這種無恥之徒!來人,拖下去!”


    一旁的內侍聞言立馬衝進殿來。


    李平嚇得臉色蒼白,他驚恐地喊叫著:“聖上饒命啊,聖上饒命!”不斷地磕頭求饒,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滲入大殿的青磚之中,猶如一朵豔麗綻放的罌粟。


    待李平被拖下大殿後,嚴升才敢抬起頭來,看了眼嘉靖,低頭不語。


    嘉靖緩緩開口,莊嚴的聲音在大殿裏飄蕩:“嚴升,李平是你推薦的人。果然人如其名,資質平平。”


    嚴升心裏咯噔一下,慌忙跪拜:“微臣知罪!那李平罔顧聖命,實該重罰!”


    嘉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違抗聖令,確實該重罰。你們都退下吧!”


    “遵旨!”嚴升叩首道,身上冒出陣陣冷汗。


    嚴府內一片肅穆。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他的骨頭,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氣充斥整個房間,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砰!”嚴升憤恨地將桌上的茶杯提到一邊,大廳內頓時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嚴廷忠皺著眉頭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擺弄著衣袖,一副不安的模樣。


    一個吏部侍郎試探地開口說道:“不如彈劾那江如眠不識軍務,以下犯上,擾亂民心。”


    “廢物!”嚴升暴喝一聲,怒瞪著對方罵道:“皇上剛把李平給斬了,你說江如眠那封奏疏不識實務。你是想搞死他還是想讓皇上廢了我!”


    那吏部侍郎被罵的不敢吭聲,他的身體忍不住抖動。


    嚴廷忠見狀,立馬說道:“爹,您消消氣,這件事情最好還是從長計議。”


    話音剛落,一個小廝走了進來通稟道:“大人,周子羨正在門外求見。”


    嚴升心頭一跳,看了一眼嚴廷忠胸有成竹的模樣,吩咐道:“快帶他進來。”


    “是!”


    周子羨走進大廳,看著滿室的寂靜,心裏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隻見嚴升端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看著自己。


    他心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不安地拱手行禮道:“在下周子羨參見大人。”


    嚴升連忙站起身來,迎向周子羨,說道:“快請坐。”


    周子羨不知道嚴升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敢拒絕,隻能在嚴升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在所有的新晉翰林裏,唯有你最為潛心治學。”嚴升的目光閃爍,看似慈愛的語氣下,卻暗藏著一絲危險的訊號。


    “多謝大人誇獎。”周子羨低頭回應道。


    嚴廷忠抿了一口茶說道:“上次在茶樓的時候聽你說江如眠近日常常和一個商人混在一起。”


    “呃。”周子羨的腦袋嗡的一聲,他知道今日是躲不過掉了,能否靠上嚴府這棵大樹在此一舉,便硬著頭皮答道:“正是,永叔和她是私交好友,二人交往甚密。”


    “認識個商人很正常,算不得什麽大事。”嚴升不在意地擺擺手。


    嚴廷忠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道:“那個商人名叫莫念,生於煙花柳巷之地,經營的生意也不幹不淨。”


    嚴升佯裝惋惜地歎了口氣說道:“想不到這江如眠在朝堂上義正詞嚴,在朝堂之下竟然是這幅德行。”


    “大人說的是,他甚至有娶莫念為妻的念頭。”周子羨點點頭。


    嚴升眼睛眯成一條線,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對周子羨說道:“你對情況這麽了解,卻不告發,豈不是欺瞞聖上。”


    “這······”周子羨愣住了,成敗在此一舉,他咬了咬牙,終於暗暗下定決心。


    “周大人!”嚴廷忠叫住正要離開嚴府的周子羨。


    周子羨連忙轉身,看著嚴廷忠,問道:“大人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我隻是想要囑咐你一句,官場上的事情爾虞我詐的,最好別牽扯到一個姑娘身上。”嚴廷忠的語氣雖然很溫柔,但卻透漏出濃濃的警告。


    周子羨聞言心裏一緊,連忙拱手說道:“多謝大人關心,周某謹記在心。”


    嚴廷忠滿意地點點頭。


    清晨,陽光熹微,炊煙渺渺,薄薄的雲霧自天邊傳來,與天相連。


    一封奏疏打破內閣的沉寂。


    “臣周子羨,彈劾江如眠與商人往來甚密,流連煙花柳巷,枉為人臣······”


    高克恭閱完奏疏的內容,鬆了口氣,將奏疏放到一邊,對著身邊的王仁則說道:“你把這封奏疏送到嚴府交給嚴閣老,然後立刻寫奏疏彈劾江如眠,直稟聖上將他貶官。”


    王仁則一臉疑惑地看著高克恭。


    高克恭解釋道:“這封奏疏能保住他的命,快去!”


    “是。”王仁則不敢怠慢,拿著奏疏匆匆離去。


    江如眠站在高府門口,一身黑袍,背負雙手,看著天空中飄飛的白雲,輕歎口氣,眼神中滿是決絕。


    高克恭看著底下的江如眠,眼神一暖,問道:“永叔,你知錯了嗎?”


    “我的錯,是連累到她。”江如眠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高克恭歎了口氣,說道:“你以為嚴升這次不殺你,這件事就能翻篇了嗎?”


    “人固有一死,若能為國家而死,我江如眠坦然受之。”江如眠目光堅毅地說道。


    “唉······還是太年輕,被貶去下麵曆練曆練,對你而言不是壞處。”高克恭搖搖頭說道。


    江如眠苦笑道:“那······她怎麽辦?”


    “你現在自身難保!”高克恭沒好氣道,“你下放做官,我送四個字”知行合一”。官場險惡,仕途坎坷,你好自珍重。”


    江如眠聽後莊重地向高克恭座作揖行禮,沉聲答道:“多謝老師教誨,學生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至少現在沒有。”高克恭若有所思地笑了。


    周子羨走在巷子裏,忽然被一個黑麻布套在頭上,他掙紮幾下,卻沒有掙脫出來,不禁焦急地大吼:“誰?竟敢襲擊朝廷命官。快放開我!”


    “閉嘴!”一個男子粗魯地抓住周子羨的胳膊,將他按倒在地。


    黑衣人用麻布蒙住周子羨的頭部,將他扛在肩膀上,一路疾馳,來到一個偏僻的巷子。


    “嘭!”黑衣人將周子羨扔到地上,狠狠地踢了一腳,痛的周子羨呲牙咧嘴。


    “少主,打到什麽程度?”一個黑衣人低聲詢問角落裏的莫念。


    莫念冷冷地看著地上瑟縮的周子羨,眼神冰冷如霜,陰惻惻地說道:“留口氣。”


    一群人一擁而上,劈頭蓋臉地毆打周子羨,打得周子羨毫無招架之力,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呻吟。


    “夠了!”一聲爆喝在黑衣人耳畔炸響,黑衣人身形一顫,連忙停止毆打。


    莫瑾從黑暗中走出來,看了眼蜷縮在牆角的周子羨,一把把莫念拉走,其餘黑衣人見狀趕緊撤退,轉瞬間消失不見了蹤影。


    莫瑾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說道:“阿莫,你這是要打給我看嗎?”


    莫念低著頭,不敢去看莫瑾,咬了咬唇,泫然欲泣:“他說我是妓。”


    莫瑾看著莫念哭泣的模樣,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別演了。”


    莫念的眼淚戛然而止,無奈地撇撇嘴說道:“我是想替小白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背信忘義的東西。”


    “現在嚴升的地位沒有絲毫變化,江如眠被貶,咱們第一招棋已經廢了,眼下不是逞一時之勇的時候,切勿節外生枝。”莫瑾沉著臉叮囑道。


    “知道了。”莫念低著頭,悶悶地答應了一聲,眼眶中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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