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你到底是誰


    小廝站在一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事兒?”嚴廷忠冷冷問道。


    小廝吞咽了一口唾沫,小聲道:“莫姑娘也被抓了,現在馬上就要升堂會審了。”


    “姓風的想幹嘛!”嚴廷忠猛地站了起來,麵色陰沉,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朝衙門趕去。


    衙門外人聲鼎沸,一片喧囂。


    “都走開!走開!”衙役們揮舞著刀槍,驅趕著人群,把所有的人全部趕到了外圍,衙門瞬間安靜了下來。


    江如眠和莫念雙雙站在大堂之下,江如眠冷冷地向上瞥了一眼,隻見風世英坐在高堂之上,翹起二郎腿,滿臉得意,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了。楊欒父子正襟危坐於一旁,楊瑾站在他身旁,緊張地看著堂下的江如眠。


    莫念偷偷低聲對江如眠調侃道:“大人,聽說你找我,我這不就來了嗎?”


    江如眠不禁苦笑,壓低聲音問道:“你知道所為何事嗎?”


    “說是楊瑾的玉佩被你偷了,不過據小道消息,楊府失竊的是虎符。”


    江如眠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驟變,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猜測,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江如眠!說!你把楊家的東西藏哪了!”風世英猛然拍案而起,怒目圓瞪,厲聲問道。


    “楊家的什麽東西?”江如眠一臉茫然。


    “你偷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風世英厲聲嗬斥道。


    “大人,這青天白日的,有什麽事需要這樣藏著掖著,不能直說。”江如眠鎮定自若地答道。


    “你······”風世英被嗆得一時語塞。


    楊欒接話道:“江如眠,我府上丟失之物十分重要,你最好盡快交出來。”


    “楊將軍,楊府每日這麽多人進進出出,為何就認定是江如眠偷走的呢?”莫念反問道。


    楊欒瞥了風世英一眼,沉默不語。


    江如眠坦然笑道:“剛剛一路走來,我也略有耳聞。楊府丟失的,可是能撼動國本之物,我一個小小的推官要它作何?”


    “自然是為了威脅楊將軍保薦你升官了。”風世英搶先一步答道。


    江如眠冷笑一聲:“這麽愚蠢的理由也之後府尹你能想到了。眾人皆知文臣不與武將勾結,我對楊大人避之不及,怎麽會去偷東西威脅他呢?”


    風世英早有對策:“我又不是你,自然不知道你怎麽想的。要麽你就是通敵賣國,如今滇南動蕩,你把虎符賣給了南蠻子。依大明律,我可先斬後奏。”


    “呦,這麽熱鬧啊。”一個慵懶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嚴廷忠帶著仆從闖了進來。


    “嚴大人。”風世英臉色微變,拱手行禮道。


    嚴廷忠點點頭,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朗聲說道:“聽聞楊府丟失了重要之物,本官甚為擔憂,過來看看是什麽情況。”說罷一屁股坐在衙役搬來的椅子上。


    楊欒的臉色一陣難堪,陰沉不明,礙於嚴廷忠的權勢,隻是沉默不言。


    莫念見到局勢微變,隨即問道:“你這樣說有什麽證據嗎?”


    “證據?我已經派人去江家府宅搜了,不時便能回來。”


    江如眠的眼睛眯了眯,揣摩著嚴廷忠和楊欒等人的關係。不知道此事是嚴廷忠和風世英合謀汙蔑自己並威脅楊欒為己所用,還是風世英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而鋌而走險。


    不一會兒的功夫,幾個衙役走了近來稟報道:“啟稟大人,屬下已經把整個江家上下翻了個遍,什麽都沒有發現。”


    風世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嚴聲問道:“什麽都沒有嗎?”


    “什麽都沒有。”


    風世英心裏一陣暗罵,那個默屋辦事兒到底靠不靠譜。


    這時,一個衙役忽然補充道:“回大人的話,今早些日子的時,洛老爺帶著幾個仆役去江府搬走了幾個箱子。”


    “洛海林?!”風世英不禁皺了皺眉毛。


    “正是。”


    嚴廷忠揶揄道:“這怎麽還把繳稅大戶給牽扯進來了,府尹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整個梁溪府大洗盤嗎?”


    風世英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沉吟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傳洛海林。”


    “諾!”衙役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江如眠疑惑地看了莫念一眼,心裏卻隱隱有了些許的猜想。莫念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言。


    沒一會兒的功夫,隻見洛海林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跪倒在地:“草民拜見大人!”


    “起來吧。”風世英擺了擺手,問道,“聽說你今日從江家搬出了幾箱東西。”


    洛海林戰戰兢兢地回答:“是,草民組上留有信跡,藏了一筆財寶於西城祖宅,也就是江如眠租住的房子。草民特意挑選了個黃道吉日,把寶物挖出來,也不枉先祖一番苦心。”


    “好一個黃道吉日。”莫念心中暗自腹誹。


    幾個衙役抬著箱子呼哧呼哧地走了進來,打開箱子一看,正是風世英藏在江家的那批黃金。


    風世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質問道:“你確定這是你先祖留下的?”


    “府尹這樣問,難不成是你放在我家的?”江如眠反唇相譏。


    洛海林急忙答道:“確是我家先祖所留,信紙藏於宗祠牌匾後的錦盒之中。我洛家乃梁溪府名門大族,豈會在這種事兒上撒謊。”


    莫念心中暗爽,這比錢還真是送對了人。


    風世英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咬牙切齒地說道:“既如此,抬著你的箱子回去吧。”


    洛海林躬身退下。


    一番鬧劇下來,楊欒隱隱覺得風世英在拿自己當槍使,緩緩開口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本官還有別的事要忙。”


    風世英見此時自己占下風,不宜過多糾纏,於是附和道:“來人,把他們押下去,擇日重審!”


    “慢著!”江如眠突然開口,“楊老懷疑我偷盜,為何要把莫念抓起來?”


    “她是幫凶!”風世英插話道。


    “府尹大人還給我安排了個幫凶的身份,真是思慮周全哪。”莫念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嚴廷忠抬頭望了她一眼,唇角微揚,不動聲色道:“此言在理。”


    眼見嚴廷忠發表了看法,風世英不敢怠慢,說道:“此事牽涉楊府,他的官職遠高於我,到底該不該把她抓起來,需要楊大人決斷。”


    “笑話!”楊欒毫不客氣道,“到底你是府尹還是我是府尹,你怎麽不奏疏皇上問問他的意見。”


    風世英臉色一紅,尷尬地輕咳一聲:“來人,把江如眠押下去!至於那個莫念,革職查辦!”


    江如眠深深地望了莫念一眼,看著他一臉堅定,莫念會意地點了點頭:小白,我不會讓那個混蛋欺負你的。


    嚴廷忠見到此處的戲就這樣荒誕落幕了,嘴角勾勒一抹玩味的弧度,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


    剛回到驛站還未來得及歇下,便覺得屋內有人。他猛地推開書房的門,隻見一青衣男子正懶散地坐在桌子上,臉上帶著一個銀色的麵具,目光銳利。


    “誰!”他登時警惕起來,一雙拳頭緊握。


    “嚴大人,我帶來了一樣東西,你或許會感興趣。”男子淡淡地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扔向他。


    嚴廷忠伸手接住,打開一看,正是丟失的虎符。他不禁臉色一變:“你到底是誰?”


    男子微微一笑:“我是來幫你的。”


    說罷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細長的手指輕輕彈了彈一宿上沾染的塵土,緩步走到嚴廷忠跟前,一片平靜地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


    嚴廷忠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驚駭地看著他。


    男子不緊不慢地向前跟了一步,緩緩說道:“我叫長庚,不要問我為什麽要幫你這種蠢話。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敵人?”嚴廷忠冷哼一聲,嘲弄地笑了笑,“我的敵人太多了,你說的誰?”


    “莫念。”


    嚴廷忠的臉色一僵,不由得脫口問道:“你們什麽關係?”


    “我差點被她害死。”長庚的眸子黯淡了幾分。


    嚴廷忠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帶著一絲傲然:“那你可以回去了,她是我的愛人。”


    長庚聽聞此言,眼神一亮。就像是孩子發現了有趣的玩具,他忽然爽朗地笑了起來,拍了拍嚴廷忠的肩膀,道:“聽說過默屋嗎?”


    嚴廷忠一怔,他怎麽會不知道默屋,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秘密組織,傳聞“慈眉善目笑麵佛,窮凶極惡鬼下刀”


    遂厲聲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莫念,正是默屋的人。”


    猶如頭頂炸了個響雷,嚴廷忠整個人如木頭般呆滯在那裏。


    看著他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長庚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殘忍嗜血的笑容:“是不是很驚喜,曾經的小白兔竟然是隻野狼。”


    嚴廷忠如走馬燈般回憶起他們之間的往事,京城流言無端而起又悄無聲息地湮滅,三番兩次拒絕自己的示好,如此一來就都解釋的通了。


    “所以,你也是默屋之人?”


    “曾經。”


    嚴廷忠的心狠狠地抽搐了幾下,不動聲色道:“從此,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做我的貼身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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