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有些奇怪地看著死扒著他手指不放的金蟬蠱,想不通它為什麽突然的就變得莫名的急躁起來。他略一思索,便將金蟬蠱丟下麵前的酒杯中,拿起筷子攪了幾下。


    見它身上還有一些髒,石之軒便又倒了一杯酒,再幫金蟬蠱洗一次澡。如此幾次下來,等到石之軒終於滿意的時候,金蟬蠱已經軟趴趴、又乖巧的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


    石之軒看了眼它變得又鼓了一些的小肚子,無視外麵的笑語喧嘩,在安隆詭異的眼神下,小聲狐疑地說道:“怎麽好像沒意識了,難道喝醉了?”


    安隆:“……”這到底是什麽怪蟲子?不僅會吃人飯,而且還會喝酒!


    這時下麵傳來一陣轟堂大笑,震耳欲聾的聲音讓石之軒無端的覺得煩心。平和的心境就這樣被他們攪亂了。


    安隆知趣地從縫隙裏往下看了一眼,隻見一圈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興致勃勃的討論些什麽。隻怪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了,安隆難以分清哪些話是哪些人說的。


    百般無奈之下,安隆隻好將內力分成兩股,分別凝聚在耳邊還有眼睛上。一邊看著那些人的唇形,一邊分析將他們的話分析出來。


    一些所謂正道的小門小派的弟子和一群官家子弟,正在說著一些鄙棄魔門的髒話。討論得起興之時,還會用鄙夷的眼神看向邊不負之流。


    其實四大門閥當中除了宇文閥之外,其餘三大世家都是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來的。都搞不清楚皇帝為什麽要讓他們主持那麽一次宴會。由此可以推測出宋缺三人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見到下麵的混亂,宋缺隻是稍稍皺起了眉頭,而李淵的臉色都快要變的比煤炭還要黑了。前者天生性格冷漠,看不慣這些腐敗之流的作風。後者卻是另外一個原因,李淵在江湖上素有“小刀”之稱,而魔門嶽山卻是他所認的大哥。如此貶低他大哥,豈不是連他也包括在內?


    這些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以為魔門之人真的是病貓不成。真不知道那皇帝讓他們父輩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一起邀請來幹什麽?難道真的像謠言所說的那樣,為了削弱正魔兩道的實力?可是看起來也不太像呀。


    沒有人會在知道別人算計自己的情況下,還愚蠢的自投羅網。李淵搖搖頭,不再猜想下去。


    至於宋缺?他的刀身已經離開刀鞘一寸有餘。他心情正是糟糕的時候,還要硬被自己的父親逼著來這亂糟糟的宴會。說什麽如今大隋兵強馬壯的,莫要在這時以卵擊石,給了皇帝下手的借口。


    清惠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係過了,上次他來見她,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她勸走了。他現在是覺得越來越不理解梵清惠,更看不清她的心。總覺得這樣下去,兩人會越走越遠的。


    豈知,當時梵清惠正和四大聖僧在一起追查石之軒的蹤跡,哪裏有什麽心思去理會宋缺呢?畢竟在她的心裏沒有什麽比得上慈航靜齋的聲名更加的重要。哪怕是她常常掛在嘴邊的天下百姓,也及不上。


    又怎知她三番兩次的拒絕,已經讓宋缺心生裂縫了。如果她懂得及時回頭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填補。但是梵清惠現在煩惱得很,暫時恐怕是想不起宋缺來。


    石之軒自下山之後,就沒有過一點蹤跡,就算是她們將寧道奇也請出來幫忙了,短時間之內也找不到人。隻要一天不讓石之軒消失在江湖上,她就一天不會放得開。


    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一件讓梵清惠更加火起的事情。那就是當日石之軒在她額下割破的那一道劍傷,因為餘有不死魔氣,所以梵清惠很難除去,於是她的額頭上就多了一道傷疤。小小的一道疤痕,將她的仙氣破壞了三分。這叫她如何不火大呢?


    不過,前一天梵清惠才拿到四大門閥的請帖,得知錦繡樓之宴來的人都是正魔兩道的新秀之後,她便急匆匆的和四大聖僧趕過來了。因為魔門新秀中不也包括了石之軒這魔頭在內嗎?或許石之軒就是那麽大膽地去了錦繡樓也說不定。


    因為剛才那番雜亂的談話,下麵一些小蝦米已經開始了罵戰,不動手隻不過是因為沒收到上頭的命令。


    祝玉妍靠在魯妙子的肩膀上,看著下麵的那群人揚起一枚蔑視的微笑。目光觸及到對麵正往這裏看過來的嶽山時,祝玉妍的眼睛裏閃爍著無名的殺氣。


    安隆猶豫地看著石之軒,“主人……”石之軒擺擺手,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隨他們去吧,反正也打不起來。”


    將金蟬蠱的身體翻轉過來,他又輕描淡寫地說:“等著這時候正魔兩道對上,還不如想想等一下祝玉妍和嶽山對上了怎麽樣。那才是今晚的最終好戲呀!”


    安隆應了一聲“是!”之後,便將目光繼續投放在樓下。


    就在兩方不分場合破口大罵和宋缺忍不住出手的時候,門外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她擁有著一副絕世容顏,肌膚冰潔如玉,氣質純淨淡雅、清麗脫俗。一身靈氣逼人,飄飄欲仙,宛若那墜入凡塵的仙靈。


    剛開始隻是個別人士注意到了小龍女的到來。他們呼吸一滯,首先安靜下來,隻呆呆地看著小龍女。後來一個影響一個,直到樓下所有的人都將口中的罵語咽會肚子裏。


    上一秒還吵得怒火沸騰的眾人,在見到小龍女的那一瞬間,皆不約而同的閉上嘴巴。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整個錦繡樓就成了晚間寂靜無人的深巷,靜悄悄的一片,沒有一點雜音。


    所以小龍女輕在若蚊吟的腳步聲,在這時聽起來卻是十分清楚。她目光大概地掠過周圍的房間,在石之軒所在之處停留了下來。


    除了宋缺和安隆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樓下,其他人要不是等著好戲開場,便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見到小龍女出場,宋缺拔出的刀又放了回去,就連眼神也柔和了些許。這個姑娘不僅好看的過分,就連身上氣質都和清惠有些相似。隻要看著她純淨的眼睛便可以讓人感到放鬆和平靜。


    安隆怔住了好一會,見小龍女的視線和他對上了,才回過神來。輕聲叫喚了石之軒幾聲。


    “怎麽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難道有人出手了,為何感覺不到殺氣呢?”石之軒無所謂的笑了笑。


    “樓下出現一個白衣的姑娘,她正往這邊看著呢?”安隆回答道。


    “來了就來了,與我何幹?”說完,石之軒看著金蟬蠱的眼神一頓。安隆隻感覺一陣風吹過,石之軒就將他擠開,站在縫隙上往外看。


    石之軒見到了小龍女先是一喜,還沒等他高興夠,石之軒的臉色就飛快的轉黑。他恨不得馬上就下去把那些視線黏在小龍女身上的男人,統統拍飛出去。


    不過,看著小龍女沒有情緒的眼神,他心裏不由得起了心虛之感,飛快地將視線收回。


    樓下陡然間變得如此清淨,其他包間裏的人也覺得奇怪,一個接著一個往下看去,見到風姿淩然的小龍女,也怔住了。


    不過他們的定力顯然比下麵的人好上許多,過不多時,便回過神來。不過眼睛還是盯著她看。


    席方的想法就複雜了,看著小龍女的眼神閃爍不停。這個女人……


    祝玉妍絲毫沒有顧忌,吃吃地笑了起來。她攬住魯妙子,對小龍女揶揄地說道:“這不是龍妹妹嗎?兩年不見,姐姐怪想念的。怎麽到這裏來了,是要找那混蛋石之軒嗎?他可不在這。”


    小龍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石之軒所在之處。別看她表麵挺平靜的,其實正在為周圍灼熱的目光而不喜這呢。


    不過驀然出聲的祝玉妍卻是將一些人喚醒過來,小龍女的也心境平和了些。她舉步向樓梯走去,擋住她前行之路的人默契地往兩旁分開,讓她得以走過去。


    “怎麽還是這脾氣呢?”祝玉妍幽幽一歎,手下的絲帶無聲地甩在邊不負的臉上。邊不負痛醒,用吃人的眼神盯著祝玉妍。


    魯妙子倒是沒有發現兩人暗地裏的較勁,寵溺地看著祝玉妍。祝玉妍對他笑了笑,身後對邊不負揚了揚手中的絲帶。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邊不負忌憚祝玉妍的武力威脅,不敢違抗她的意思,隻好暗自吃癟,有苦不能說。雖然心裏極為不服氣,但是他還是將視線收了回來。該死的,最好不要落在他手上,否則……嗬嗬……


    另一間房內站著四個人。


    尤楚紅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看起來有些興趣,便對旁邊的宋缺三人問道:“她是誰,江湖上什麽時候出了這號人物?”


    李淵的眼睛癡迷地隨著小龍女而移動,聞言隻是呆呆地搖著頭。宇文化及冷笑一聲,眼裏閃過一絲對李淵的不屑。


    尤楚紅可沒有那麽多顧忌,一腳狠狠地踹在李淵小腿上。頓時一陣殺豬聲般的慘叫驚起。眾人憤怒的看去,隻見尤楚紅在把玩著自個兒的手指頭,宋缺和宇文化及都冷冷地站在一邊,除了站姿有點奇怪,倒是沒有發現破壞此刻美感的罪魁禍首。


    然而,等眾人再次準備看向小龍女的時候,卻發現她不知道走進哪間房去了。


    不過小龍女不見了之後,他們卻沒有再次的喧嘩。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四處張望,以盼能夠找到小龍女所在。


    被迫停下來的歌舞再次響動,不過曲子和舞蹈都換成了婉約一些的。也是擔心驚擾了那位仙人般的女子。


    台上的女子在舞動著,不過卻沒有一個客人願意去看了。下一場明月出來了,眾人才稍稍提起了一些興致,卻也不高。看了一會,又唉聲歎氣的開始喝酒。


    一直到明月退場,整座樓上上下下隻響起了依稀的掌聲。這般冷場之下,隻有席方一個人幸災樂禍地笑了。


    樓上的房間內,宋缺和宇文化及的兩腳踩在李淵的四肢上,尤楚紅的小腳堵住李淵的嘴巴。剛才李淵被踹倒在地尖叫出聲之後,在尤楚紅一腳堵住他聲音的同時,其他兩人就飛快地踩著了他的四肢,不讓他起來。


    一直到明月退場之後,他們三人才將腳移回。李淵急急忙忙地爬起來,用衣袖狠狠地擦了幾把嘴巴,惡狠狠地盯著三人,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你們怎麽敢?”半晌過後,他看了眼下麵,才壓低聲音質問宋缺三人。尤楚紅頗為嫌棄地冷笑一聲,漫不經心說道:“我們?我們怎麽了?”


    “你們……好……好得很呀,你們給我等著。”李淵看著三人無視,顫抖著手指,指著他們,落下一句狠話,便怒氣騰騰地摔門而出。


    尤楚紅看著他進了嶽山的包間,才轉過身對兩個人攤了攤手,道:“他去找嶽山了,怎麽辦?”


    宇文化及臉色微變,沒有開口。宋缺冷著一張臉,不屑道:“霸刀嶽山嗎?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刀厲害還是我的刀強。老了,沒力氣了,就該退下。怎麽總喜歡到處亂跑呢?”


    宇文化及和尤楚紅對視一眼,很快就分開了。不夠心中倒是對宋缺所說的事情很感興趣。這兩個人的對決,一定很精彩吧!


    “那姑娘在名單之內嗎?她和祝玉妍好像認識的樣子,不會是魔門的人吧?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呀。”尤楚紅翹著雙手,做考慮狀。“祝玉妍叫她龍妹妹,長得又是傾世之容,氣質純淨自然,恍若精靈般。好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聽說過。”


    “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很熟悉。”宋缺點頭道。


    尤楚紅掩嘴一笑,取笑道:“我隻以為宋兄熟悉的女子隻有梵仙子一人呢?”說完她腦中亮光,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難不成她就是和梵仙子擁有一樣高名聲的那個小龍女?那個消失了兩年的小龍女?”她顯然是被這個結論驚到了。


    宋缺和宇文化及也是驚訝萬分,想了想,他們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能點頭肯定了尤楚紅的結論。她定是小龍女無疑了!


    在別人討論著小龍女的時候,她所在之地又是一番情景。


    在小龍女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石之軒便恢複了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對著進門的小龍女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小龍女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石之軒。


    安隆看了這個一眼,又看了那個一眼,隨後摸摸鼻子無言的退下。


    聽見推門聲,大夥又一次的以為小龍女,因此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看過去。見到出來的是胖子安隆之後,他們一副吃了某種不幹淨東西的表情,快速地別過臉去。


    第一次被李淵摔門聲騙到了,第二次又被安隆的推門聲騙到了。希望變成失望,眾人能給他們好臉色看才怪。


    祝玉妍笑著用手肘撞了一下魯妙子,小聲問道:“剛才被那殺豬聲攪了心神,你有沒有看見龍妹妹進去哪個房間?我敢肯定混蛋石之軒一定在那裏。”


    魯妙子搖搖頭,道:“我剛才也沒有注意到。”


    “算了,怪他們隱藏的功夫太好了。反正等一下一定還會出來的,我不急。”祝玉妍挑眉。眼睛卻在打量著四周,希望將他們兩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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