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整。


    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蘇牧元拿到了關於張墨的全部資料。


    “販賣禁物,數量巨大,今早八點四十四分執行死刑。”


    蘇牧元捧著文件,心有餘悸地自語著。


    此刻,他腦門上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衣衫後背也早已濕透。


    正陽城牧死前那痛苦麵容和絕望的表情,不時在他腦海中閃過。


    “還來得及。好在還來得及……”


    蘇牧元後怕地說道。


    當下他迅速抓起辦公桌上的傳訊玉簡,並將一縷神識灌注其中。


    由於啟動了緊急通訊預案,建立在官邸大樓一公裏外的神念傳送塔早已開啟。


    那是一座足有百米高,占地數千平米的巨型塔狀建築,其內部堆疊了無數層用來放大神念的增益法陣。


    蘇牧元發出的那一抹細微神識,經過傳訊玉簡橋接,很快通過神念傳送塔增強,頃刻間跨越半個天元派疆域,抵達了數萬裏之外的京州。


    京州城南的一處三層官邸內,一名正在臥房熟睡的老人,有些不情願地被生活秘書喚醒。


    “殿長,來自炎黃州蘇牧元大法官的緊急通訊。”秘書弓著身,將一枚泛著白色熒光的玉簡雙手送上。


    老人麵上帶著一絲不悅,甚至有些煩躁。


    揮手示意秘書離開,最終他還是捏著玉簡,接通了這次橫跨足足兩萬公裏,耗費數千靈石幣的長途通訊。


    “羅殿長。很抱歉,這麽晚打擾到您。”


    “什麽事?蘇大法官,現在是淩晨三點鍾,你確實打擾我休息了。”


    身處正陽官政大樓十層的蘇牧元站在窗前,望著濃烈的夜色,沉默了三秒鍾。


    隨即,他毫無波瀾地說道:“關於立法殿昨日通過的《不婚者門派撫養費議案》,有一些細節上的內容想和您探討。


    原則上來講,我會在三天後的二次州級政務會議上推動該議案執行……”


    ……


    ※※※


    後靈曆一九三六年,三月十日,早八點整。


    東元城監獄所,死刑犯囚室。


    哢嚓。


    足有半米厚的囚室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名身穿白色法官袍的禿頭老人,提著個白色大皮箱,在眾多獄巡簇擁下,緩步踏入了囚室。


    被束縛在牆壁上的張墨,正處於半睡半醒之中,這一夜他幾乎無眠。


    死亡的恐懼讓他時刻將神經緊繃,最後是大量的失血,讓他漸漸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狀態。


    聽到那密集的腳步聲,他微微睜開眼皮,露出半顆已漸漸黯淡且布滿血絲的眼球。


    “啊……天亮了,威懾程序最關鍵步驟應該已經執行。到底順利不順利?這禿子,該不會是來驗明正身,然後拉我去行刑的吧?”


    張墨瞪眼看著來人。


    這人放下皮箱,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蒼老麵孔,也瞪眼看著他。


    “張兄弟,早上好。我乃東元甲級法院高級法官,兼審查會成員孫邈,你這腦袋後麵的傷口看來有些嚴重啊,讓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吧。”


    老頭一咧嘴,露出僅有的兩顆門牙,模樣顯得很滑稽。


    可他的身份地位顯然不低,僅憑一個眼神示意,為首的獄巡便迅速上前,幫張墨解開了身上的鐐銬。


    張墨此刻是一腦袋霧水,他依舊沒能確定,自己現在是有事沒事。


    下意識在係統界麵上瞄了一眼,發現代號‘小男孩’的一號威懾程序腳本,依舊處於執行狀態,無法查看各項細則是否觸發。


    由於大量失血,加上近乎一整天沒有進食,張墨被兩名獄巡從牆上架下來時,隻覺得腿肚子直打顫,渾身無力,幹脆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孫邈眼角微抽,連忙打開箱子,拿出了紗布和一些特級止血藥粉,開始給張墨處理後腦傷口。


    並對一名年輕獄巡吩咐道:“去食堂打一份早飯來,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


    “是。”


    眼見那獄巡得令飛奔而去,張墨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態度,這陣仗,不對勁啊。


    莫不是,那位蘇牧元大法官真這麽給力,不過幾個小時,就把自己給安排了。


    “孫法官,請問下麵我要做什麽?”張墨兩眼放光,心中滿懷期待。


    “莫急,莫急。你且按要求完成檢查。”


    孫邈說話間已將繃帶纏好,並在張墨腦袋後麵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然後,他依舊是一副慢條斯理做派,從皮箱中取出了一台造型笨重的留聲機,用大號磁帶的那種。


    當然,這笨重之評價,是以張墨曾經地球人的眼光來看的。


    在這個電器尚未普及的年代,這種錄音設備已經非常先進。


    將留聲機擺弄好,孫邈又從皮箱裏取出了一本皮質封麵的畫冊,打開了第一頁。


    張墨伸長脖子去看。


    那是一幅五彩水墨畫,似乎是印刷品。


    畫的主角是一頭長著高聳犄角,正在樹林下低頭吃草的梅花仙鹿……


    “張兄弟,接下來請回答我幾個小問題。”


    孫邈指著那幅畫,笑容可掬的問:“上頭所畫為何物?”


    “一頭鹿。”


    張墨眨巴著眼皮,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孫邈的菊花臉。


    這老頭,難不成有阿爾茨海默病?


    “你且仔細看。”孫邈不為所動,保持微笑。


    張墨麵露狐疑,試探問:“梅花鹿?”


    孫邈微微搖頭:“再想想。”


    張墨撓頭:“一頭正在吃草,且長犄角的梅花鹿。”


    孫邈灰眉微挑,給了張墨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即鄭重道:“張兄弟,你可得配合我的工作啊。不如再仔細瞧瞧?”


    張墨有些懵逼,可孫邈那個眼神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於是,他下意識抬頭:“莫非……這是一匹馬?”


    “嘶……你這病的可是不輕啊。”


    孫邈說話語氣中透著惋惜,菊花般老臉卻瞬間綻放。


    哢嚓。


    按下留聲機的錄音鍵,他笑眯眯將冊子翻至第二頁,指著畫上那一頭大肥豬問:“這是丁二十六號測試圖,你且再看這是何物?”


    “喔。”張墨恍然。


    他仔細看著這副母豬喂奶圖,臉上是斬釘截鐵的表情:“這是一條狗。”


    “眼神不錯嘛。丙七號測試圖,再看看這個。”孫邈稱讚道,又翻到下一頁,畫上是一隻正在抓老鼠的貓。


    張墨:“正在抓老虎的獅子。”


    “很好。甲十九號。再看看這幾頭動物在做什麽?”


    孫邈又翻了一頁,指著一幅人數眾多的春宮圖問。


    張墨拍手驚呼:“我知道,我知道!是一群猴子在玩香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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