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卿想,他不會將這大刀舍棄的了。


    「我會留著它。」


    沈宴卿開口道。


    刑刻雲看著沈宴卿,看得清楚他的眼底的悲愴和淒涼。


    而似乎正是因為著這悲愴的所在,刑刻雲不禁是覺著,在沈宴卿的心裏,定然是不會打算就此而罷了的。


    刑刻雲呼出口氣。


    「這把刀,是叫清獵刀,乃是從極地之間,吸取天地日月之精華,經過了滄桑而變的淬煉,由極地的刀客,打造而成的。這把刀,我是找了很久的。」


    刑刻雲坦然道。


    沈宴卿了然刑刻雲的意思。


    這把清獵刀,乃是真正的寶刀。是刑刻雲所追尋之物。


    「哪怕我是執刀門的門主,已經多年修行此道,在追尋多年得了這清獵刀之後,卻還是沒能夠將其的力量發揮而出。而沈宴卿,你第一次得了清獵刀的時候,便已經是能夠窺探到了它的力量。你的真氣深厚,或許這才是能夠打開清獵刀的真正法門吧。」


    刑刻雲的語氣裏帶了一分遺憾的意味。


    「我自是愛刀之人,在見著了這把刀從你的手上發揮了力量那一刻起,便是暗暗做了打算,到底是要將這把刀交給你的了。」


    聽著刑刻雲的話,沈宴卿的心裏不禁是起伏。


    他和這清獵刀之間,誠然是有著緣分,若是能夠長久的修煉下去,大抵是能夠窺探玄機的。


    而他,也誠然是不願意再被困在天地劫的真氣困頓之間,不知是要如何向前了。


    他也要緊緊的抓著這樣一個機會,走上他應該去走的路。


    這樣想著,沈宴卿抬眸,看著刑刻雲的眼睛。


    「多謝,我一定,好好修煉。」


    沈宴卿肯定的說道。


    刑刻雲輕輕抿了抿唇。


    他想了想什麽,隨即又是輕輕的笑了下。


    「唔,任憑你的心裏是如何想,那也是與我並無關係的了。往後的路,你我之間自然是不會再有什麽牽扯了。」


    刑刻雲淡淡說起來。


    沈宴卿深吸口氣。「贈刀之恩,我必不能忘。」


    「且隨你去。我是為這把清獵刀想。它為自己尋得其主。這世上刀劍之靈,也便是如此罷。而今我已經是見識到。」


    沈宴卿垂眸,看著手上緊緊握著的清獵刀,心中微微起伏。


    而內府之間的一片混沌,也在這個時候竄了起來。


    刑刻雲看了看沈宴卿,感覺到了他的隱隱痛苦,在這個時候,他也是說不上什麽話來,隻是暗暗歎了口氣。


    往後沈宴卿的路會是如何,自然是和他毫無關係的了。


    而他,也算是能夠了卻了一樁事情。


    從海潮之上那一事過後,這幾日以來,刑刻雲的心裏,誠然是並不能夠安定的。


    他不禁想,如果他們道修界一行,從一開始便是站在了清原山的一邊,而今的修真界狀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而讓他從心裏敬佩的沈清和,又會是怎麽樣?


    一旦是這樣的念頭,便會是愈發難受。


    仿佛是在午夜夢回的夢魘之中,都是無法從這其中掙脫的。


    誠然,在刑刻雲的心裏,是頗有些難以釋懷的。


    尤其他而今已經是十分明白了沈清和的道心堅定和李顯的卑劣之處,所發生的事情便會是更為激烈的敲打著刑刻雲的心。


    如果當日他能夠為沈清和的封印之行而給出幾分力量,事情……又會不會有轉機呢?


    屬於這些懺悔裏的念頭,都是那樣鞭笞著刑刻雲的心,尤其在見著了


    清原山——這樣一派宗門,便這樣的消沉而去,道業走到了絕跡之時,他心頭,更是不由得有千頭萬緒,難以釋懷。


    沈宴卿,便是他現在唯一能夠找著的清原山的人——


    即便他已經離開了清原。


    而將清獵刀交給了沈宴卿,刑刻雲還算是能夠安心了一些。


    原本這清獵刀便是和沈宴卿已經有著深深牽絆,加之火列鼎之事,這個中事由牽絆在了一起,眼下如此做,誠然便是對於他而言求得心安的最好結果了。


    「多謝。」


    沈宴卿不由得再一次開口說道。


    刑刻雲呼出口氣,眼底飄過去了一些悲愴的意味。


    他又輕輕道,「希望你能夠好好修煉,待到是有一日,也能夠……心明氣清吧。」


    刑刻雲的語氣裏似乎是藏了一層什麽旁的意味,而他眼下也是不會再多說了什麽,隻是輕輕拍了拍沈宴卿的肩膀。


    「你是個有修真天賦的年輕人,沈清和選你做了弟子,誠然是識人根骨,也難怪沈清和才是能夠修煉成大能之人。往後的路是要如何走,便是全看你一個人了。自然,你是能夠瀟灑無憂的度過這一生。」


    刑刻雲想了想,到底是又補上了一句,「我為你而祝福。」


    沈宴卿不禁心口一顫。


    是,隻要他想,便是能夠回到了天域州的戰王府上,瀟灑無憂的走完自己塵世的路。


    而他的生命裏,清原山的這二十年,便是會像一場大夢,終究也是要慢慢、慢慢的散盡。


    在這二十年的光陰裏,出現的人,也會不再有痕跡。


    沈宴卿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內府之間的那片深深的混沌又壓製了上來,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清獵刀。


    刑刻雲在這個時候,也是不由得歎口氣。


    「唔,且珍重吧。」


    說完,刑刻雲便動身,走去了。


    看著刑刻雲的身影,如此走遠去,沈宴卿望著,不由得心頭起伏。


    他沒有再說什麽話。


    他知道刑刻雲這一遭來和自己見麵,已經是將要說的話,都和自己言明了。


    而往後的,便是看他要如何做了。


    刑刻雲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間,仿佛是不曾出現過一般。


    沈宴卿抬起手,看著手上的清獵刀。


    他輕輕咬唇。


    眼眶再一次紅了。


    眼底起伏著淚光,那是對清原的無盡懷戀。


    他心底所珍惜著的人,終究是離開了自己。


    可是這世上永遠沒有回頭的路能夠走。


    他所經受之苦,也是他經受的。眼下便是心如刀割,那也算做是他的自找。


    是他偏要走上了這樣的一段路,又是能夠怪得了哪一個?


    如果離開清原的決定終究不是由他做下,又是有哪一個,能夠真正的做了逼迫他的人?


    沈落的話並沒有說錯。


    而他的心底,此刻無比想著沈落。


    他想自己還能夠和她再見上一麵。


    哪怕她是用這世間最薄情的話來和他開口也毫無關係。


    可是沈宴卿的心裏在冥冥之中便是知道了一般,不管是沈清和,還是沈落,他都不會從夢中再見麵了。


    自己做了背離了清原山的那一個人,又怎麽還能夠指望,他道心堅定、一心為了山門的師父和師妹,再來看看他呢?


    沈宴卿終究是將自己的目光深深的落在了清獵刀上,往後歲月裏,清獵刀便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隻要用它來時時刻刻的警


    醒著自己,到底是哪一條路,才是他應該奔赴上的前程。


    沈宴卿的眼眶通紅,到底是落下了眼淚。


    群山之間,再也不會有他熟悉的聲音。


    漫漫的時光裏曾並肩而行的人,到底也是消散在了群山回響的風裏,一經而過,不能與之同去,便不複得以相見。


    流年如此過去,又有誰,還能夠了然,他的心裏,也是如此不甘呢?


    「小王爺!」


    此時,熟悉的林副將的聲音響起來,是將沈宴卿從思緒深深裏拉了出來。


    沈宴卿微微蹙眉,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底。


    他不會讓誰見著了自己的悲傷。


    沈宴卿轉過頭去,看見了林副將正快步朝著自己這個方向過來。


    「小王爺,我見著那個人已經離開了,而你卻還沒有回來。」


    林副將頗有些憂心道。


    「嗯。」


    沈宴卿淡淡的接上話,「沒什麽,走吧。」


    看著沈宴卿的臉色,林副將便是了然此時沈宴卿的心情並非好的,他擔憂道,「小王爺,你怎麽了?那個人,到底是與你說了什麽?」


    沈宴卿淡然,「那人是修真界的一位道修,他來見我是說起清原山的事情,並未有惡意。林副將,我要回馬車休息了。」


    說完,沈宴卿便是加快了步子。


    林副將隻得是道,「是,小王爺,我明白了。」


    沈宴卿的手仍然是緊緊的握著清獵刀。那是他現在唯一能夠抓著的自己和那段過去的聯係了。


    他不由得感覺到,在這幾日的時間裏,自己對於清原山和發生過的火列鼎的事情,記憶似乎都已經是在變得越來越淡薄,等回到了天域州,等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心裏又會是什麽模樣的?


    沈宴卿的心裏頗有些不敢去想。


    他不願意去做那個忘記的人。


    他已經是做了背叛的人。軟弱已經讓他背負下了此時心頭的一切痛苦。


    他絕不能夠再忘記了什麽。


    沈宴卿在自己的心頭堅定的提醒著自己。


    他快步朝著馬車的方向過去了。


    花林走到了深處,便是能夠見著一片真氣縈繞之地,那樹上結著稀疏的花果,便是這幽冥山的花仙所說的能夠療傷之物。


    楚炎看著花仙極為精細的將花果都采摘下來,心中不禁是暗暗的想,隻希望這些花果,都是能夠幫到沈落的。


    花仙將花果捧在手中,回到了楚炎的身邊,「好了,楚炎。」


    楚炎點了一下頭,看著那些花果,道,「這些花果,當真是能夠給人療傷的吧?」


    「我為何要騙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哪有這個道理。」


    花仙坦然道。


    楚炎想來花仙如此說也是有理,便拿過了花果,「我來捧著。」


    花仙不由得一笑,「我們分拿著吧。」


    楚炎點頭,看著花仙,他誠然是頗有些心顫,因著她誠然是和楚炎的心上所惦記的人別無二致,他心頭不由得是淺淺顫動著,因此也格外容易浮起親切感來。


    「走吧,盡快回去,免得我師姐擔心我。」


    楚炎道。


    「好。」


    花仙點頭,便和楚炎一起快步走了。


    「說起來,你師姐的傷,誠然是非常重的。」


    花仙頗有些擔心道。


    「是,我師姐……受了苦。」楚炎深吸口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楚炎,相信你師姐定然能夠盡快痊愈。這花林乃是得天獨厚的好地方,你師姐,恢複


    得也會更好。有了這花果,也會有奇效的。」


    花仙安慰道。


    楚炎看了看花仙,不由得輕輕一笑。


    「希望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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