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塵埃落定,殿外沒半點響聲後,陳詢帶人從議事殿出來,宣城的軍情和昭城的水患已然讓他焦慮,本想著向母後說起這事,剛到殿門,聽完了這場事由的前因後果。


    “君上,今天怎得空過來。”若蘭雲常年念佛求緣,看不得這麽血腥的場麵,特地移開眼,看到了宮門前的陳詢,走到他麵前。


    陳詢目光微頓,聽母後提起過,先前的幾位君主都是幼時上位,偏偏他十三歲掌權,懦弱無能是長在他身上的標簽,這些種種,致使他現在看到母後便心生懼怕。


    六歲,他的王兄離都從軍,終年不得見麵,


    十二歲,王兄得勝歸來,隻匆匆一眼,便離席離去。


    十三歲,父王駕崩,王兄回都,卻始終不肯入宮麵見。


    “母後,王兄除夕回嗎?”陳詢小心翼翼的出聲,垂下的手揪著衣角,目光躲閃。


    若蘭雲神色如常,笑著問了些其他事,卻獨獨沒接這話,即使陳瑾之是她十月懷胎生下,卻是連她都不曾知曉的人,倒是他現如今的母妃,北漾王妃得了他的關心,家宴過後馬不停蹄的去了王府,還將世子留在王府,陪上一二。


    她知道,現下對陳詢威脅最大的是功高蓋主的北漾王府、世子陳仟行以及她的親兒子陳瑾之,北漾王用了五年才有了三十萬鐵騎,而陳瑾之僅用三年,將剩餘十萬鐵騎招至五十萬,若是以前,她該替他高興,那是從自己腹中出來的孩兒,可現下他用所作所為棄了王室,叫她如何不疑。


    頃刻間,殿內的眾人被散去,隻剩若蘭雲坐在上位,思慮半刻才出聲:“你父王許給南蕭的承諾,是時候兌現了。”


    陳詢猛的抬頭,聲音壓著震驚和輕顫:“母後!”


    “母後知道你要說什麽,為了你,你阿姐會理解。”牽製王師,牽製陳瑾之最好的辦法就是求和,這樣既給了時間想辦法滅了北漾府,又留了時間處理水患等事宜。


    “下旨吧。”若蘭雲站起身,沉默良久,看向一臉呆滯的陳詢,輕歎開口。


    淮都北漾府,雍麗的府門前站守著數名侍衛,內門中,跪了一地的婢女和府兵,陳仟行站在一旁,眸光一直看向緊閉的房門,裏麵是突然前來的王太後和他母妃。


    “太後駕到,王妃還不起身相迎。”


    王嬤嬤攙著若蘭雲推門而入,尖細的嗓音很是刻意,床榻上的女人聞言,掙紮著起身,臉上盡是病態的白,眼底一片青灰,即使是病入膏肓也掩飾不住的雍容閑雅:“妾身拜見王太後,王太後萬安。”


    若蘭雲勾著笑意,轉頭假意斥責道:“不可無禮,哀家好歹是王妃名義上的王嫂,再說王侄還在門外。”


    王嬤嬤從小服侍太後,跟著她從無到有,一步一步過來,連著她的心思也摸得一幹二淨,隻道:“老奴知罪,老奴在這兒給王妃賠個不是。”


    寬敞的偏房僅她們三人,房中的炭火還緩緩燃著,床榻前跪著的人漾著笑,低聲道:“王太後不必介懷,王府裏不注重這等禮節。”


    “王妃還真是大氣,不虛南蕭第一才女的稱喚,可再怎麽大氣也不能,阻礙王侄的仕途,他也是時候回去了,畢竟北漾府數百條命不能因此喪命吧。”


    “妾身...明白。”肖洛雲既得才女之稱,當然明白她這次來的意圖,在這亂世裏,唯有順從,才能保全北漾府。


    若蘭雲滿意的笑了笑,看了眼跪在身前,搖搖欲墜的人,衝著王嬤嬤說道:“還不把王妃扶起來,這弱不禁風的模樣看著都讓人疼惜。”


    若蘭雲離開後,肖洛雲在貼身丫鬟紫雲的驚呼聲中倒下,當晚就發了病,額頭也熱得厲害,在禦醫連夜的救治下,才保住性命。


    新年的到來,使得淮都各大酒肆、店鋪皆在店門前掛上燈籠,迎接新年,大街小巷的嬉鬧聲、叫賣聲響作一片,今年的除夕北漾府難得的冷清,除了當值的府兵,其餘人都被陳仟行放回家過年去了。


    紫雲看了眼床上的王妃,輕歎著打開窗戶,自王爺走後,王妃的身子越發虛弱,她作為陪嫁的丫鬟,心裏著實替主子難過,可再怎麽樣,這個日子也還得過。


    “紫雲。”


    榻上傳來細微的聲音,紫雲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床榻,愣住的眸中閃著淚,不一會兒,激動的跑到床前,“奴婢在。”


    “公子呢?”肖洛雲扶著床榻,抬眼四處看了看,這一動又劇烈咳嗽起來。


    “宮裏來了話,世子爺進宮去了,留奴在這兒照看王妃。”紫雲連忙把帛枕墊起,起身關了窗戶。


    “可知是何事?”肖洛雲按壓著眉心,聽紫雲說她這次倒了兩天,而無力的四肢和疲憊的身軀都像在昭告她沒多少時日了。


    “回王妃的話,世子爺走得很匆忙,什麽也沒說。”紫雲端著藥碗,回想了一會兒,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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