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嚴寒,使人覺得壓抑,這不過才初春,北漠沿途的風景也不似南蕭那般好看,白雪還未退去,整片沙湖都被渲染得神秘漠染,這一行我們竟用了大半月。


    直到高直的城牆出現在眼前,北漠的城牆和南蕭一樣,同是平磚砌築,不同的是北漠牆身本身已傷痕累累,不難看出,這戰國很難和平,果如陳娘娘所說“硝煙不斷,士行為民。”


    “四方荒漠,無盡黑暗,城池掠奪,重兵護佑。”這是我第一眼見到此景的想法。


    “黎城閉門,將均回都,請繞道而行。”站於城牆上的將領高聲道,這兩次閉城一次遇到王城隊伍,一次遇到南蕭隊伍,倒是將他這輩子的運氣都磨完了。


    “姑娘。”江辭從城門前退回,向我解釋了黎城首領的意思,“黎城有閉城三日的規定,沒有錦北王的意思,我們皆不得入內,況且錦北王和世子均去了淮都,除了等三日,現無人能讓他開門。”


    我撩開一直遮住我視線的簾布,目光在黎城的牌匾前停住,“黎城”這就是陳仟行所在的地方,“日行千裏,乘勝追擊”他就像生來就是上戰場的人。


    “沒關係,讓將士們堅持一下,我們繞道去淮都便是。”一連趕了半月的路程,江辭的意思大抵是想進城歇息半日,吃口熱飯,再去淮都麵見君王,我倒無妨,既然他在那兒,我便去那兒。


    許是接了命令,初入淮都,便有人前來迎接,我壓著興奮掀起一角,遠處的高樓房簷上,灑下一片朦朧冷粼的光,由於視野的狹窄,我隻看到了街口兩邊的小販和肆意喧鬧的孩童。


    這座荒漠裏的都城和黎城不一,黎城是寒意,淮都恰巧相反,越往裏走,越暖和,因為輕騎不能入王城,江辭便讓軍隊駐紮在城外,幸好隻有一千,若再多些,怕是不妥,還以為要裏應外合占了這星原大地。


    下車步入王城的時候,我抬眼就看到了聳立在麵前的高樓,樓側是為護集的河流,我在南蕭看過中街的護城河,可獨獨沒見過王城裏匯集的這類,宏偉又壯觀。


    “姑娘,這位是北漠的四王子。”江辭讓開身給我說道。


    “四王子。”我不緊不慢的移開眼,看向從城門就跟在一旁的少年,微微行禮,細瞧這下,他麵色微紅,視線一直盯著我,“有何不妥?”我順著他的視線左右察看,發簪沒掉、藕荷錦裙沒亂、錦白色鞋靴也未髒,他在看什麽?


    “無事,本王子隻覺著今晚月...月色甚是好看。”陳默抬起的雙眼悄然垂下,在王城的十五年,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女子,清許如蓮,笑意然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高樓,她也許是不知道自己笑起來很好看,所以才對著他勾著笑意,隻無意間的那一眼,便入了他心。


    “公主,為何從南蕭來到北漠,這裏閑雜無趣,戰亂永留,倒不是一個玩鬧的地方。”陳默走得很慢,他聲音偏低,我留著心跟在他身後,全然沒入耳聽到此話,等棉落俯在我耳邊將他剛才的一席話說我聽後。


    “四王子,請等一下。”我停下腳步,擰著眉不悅道:“我並不是你們所見這般廢物,習劍、騎馬、箭戍我均會,明裏拜世子為師,暗裏隻不過想挨於王師能偷點學,自然不似你們所想帶著目的而來,不論四王子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還請別在當麵喚出。”


    待他先行一步,我還是拉著棉落替我細祥片刻,確認的確沒什麽異樣,才跟了過去。


    “北漾王妃病重,世子也就趕不及接公...姑娘,但應該也快到了。”


    “沒關係。”我點了點頭,王妃病重一事若不是進宮後才知道,我定是要先去北漾府看一看,畢竟我的目的就是為保府邸前來。


    陳默帶著我們穿過開滿鮮花的苑子、寧靜的園中小道,最後是歌舞升平的樓宇,抬眼望去淮都的天空滿是星辰,和眼前這蔚為大觀的場麵相融合,驚豔了我好久。


    陳默見麵前少女目光微閃,不忍打擾,待她收回眼,才微張唇瓣:“錦北王生辰,所以鬧了一些,姑娘隨我來,君上和太後也在此處。”


    我回頭看了眼江辭,等他點了點頭,才跟著過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棉落和江辭便是能讓我心定的人,見不到陳仟行,我就放不下心來,進了大殿都還在想太後是不是提前動手了,那我豈不是來晚了?


    “君上萬福,太後萬安。”陳默比我先到一步,屈膝行禮。


    “蕭南熹見過君上,太後。”我謹記母後的話,一叩跪於地,額頭俯至手心,再與心平拱手,低下觸地,二次叩首亦下垂觸地,雙手不予分開,待停至幾秒,被叫至起身。


    身後的棉落亦是如此,我端著手,不敢到處看,隻淺淺記得禦桌前的太後和君王臉上緩和很多,隨後太後還招我過去,親切的問詢了幾句,大多都是官話,最後才說到正話上來。


    “南熹此行,既是為拜師前來,本宮便不久留,以後隨世子一起就是,但需得注意安全,這可不是兒戲。”


    “是。”


    嘉澤殿裏,左側武將,右側文官,前席是各位王子、王女,這點倒是南蕭差不多,所以我被候在太後身邊的嬤嬤帶過去的時候,才敢微微抬眼,這一眼便看清了這雄偉甚美的殿堂,是由七根金柱撐起,這座畫中難得一見的樓宇,殿間樓梯位於入殿左側,往上看去,就是懸於頂端的梁木。


    時隔一年半,我再次見到他,他已不似在南蕭那時笑意顯露,除了還戴著麵具外,就剩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著酒杯淺抿上一口,神情寡淡得如春雨漸入,無人能惹得他看上一眼。


    “師傅。”我作揖行禮,稍頓快意的輕喚,沒聽到久違的聲音,倒是周圍一直觀望的群臣輕聲笑起,“姑娘,怕是太緊張了,所以行錯禮了。”帶我過來的嬤嬤替我解圍。


    直到殿外下起雨來,我才驚覺,這裏是王城不是軍營,理因著三叩首才是。


    我抬眼看他,恰好對上他提起眼,隱在麵具下的聲音漠然冷淡:“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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