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當如此!”


    山嶽真人稱讚道。


    凡人能不畏懼妖怪已經讓人另眼相看,可豁出一切保全白素貞的舉動卻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的。


    “可惜他的一個凡人。”文照真人道出這個故事最讓人虐心的地方,許仙是一個凡人,什麽都做不了。


    他隻能跪地乞求,除此之外沒辦法決定任何事情。


    相比起白娘子和許仙的戀情,以及後續許仙的渣,夏渡秋這個版本後半段更加傾斜於無力。凡人的無力,許仙的無力,無力感幾乎讓人窒息。


    “許仙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們應該是有個好結果。”


    “白素貞化神期妖王,法海這樣子下去遲早會惹怒她,到時候這和尚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然而改編不是亂編,夏渡秋沒有跳出白蛇傳的基本框架,最後許仙還是被法海抓到了金山寺,設法陣迎戰白素貞。


    【今日驚蟄,蛇蟲橫行!】


    青白二蛇騰空,水漫金山!


    金山寺,香火渺渺,佛音環繞。


    天空烏雲籠罩,一卷巨浪淩空而起,竟吞沒了高山。


    一道金光升騰,佛法浩蕩,袈裟裹巨浪。


    兩條巨蛇在水霧中顯現,俯視渺渺眾生,巨浪於它們中一層又一層。大陸化為了汪洋,目光所及之處皆為驚濤駭浪。


    無數的生靈被吞沒,一切仿佛世界末日。


    化神威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僧人腳踏寶蓮,手托金缽。


    一人戰兩蛇,憑借著金山寺眾多和尚願力竟然不落下風。


    電影進入最終的高潮,化神期氣勢和大法力毫無遮掩,哪怕是從熒幕中透露出的一絲絲氣息也讓在場的人為之窒息。


    青年劍客滿頭大汗,神色蒼白,靠著一口氣奮力支撐。現在閉上眼睛,或離開能好受很多可他就要死撐著,一眼都不肯放過。


    其他幾位金丹真人們也無法保持淡定,之前白素貞和法海多為試探,以及重重顧慮雙方都沒有使出全力。這也導致他們隻是感覺出化神的氣息,化神具體的什麽樣的他們也不知道。


    可現在白素貞已經沒有任何顧及,法海已經徹底的惹怒她。


    雙方拚勁全力廝殺,千裏之地宛如末日。


    如此氣勢,如此場麵,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貨真價實的化神期鬥法!”


    “千裏之地,都被白素貞化為了汪洋,這得死多少的生靈啊?”


    “山嶽,你有把握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嗎?”萬寶擦了一把冷汗,這個問題讓山嶽真人直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一個金丹後期,在化神的戰鬥中拿頭去活!”


    萬寶解釋道:“不不不,我是說在化神鬥法的餘波中有沒有把握活下來?你肉體最為了得,堪比法寶,我想參考一下。”


    “看運氣。”山嶽真人凝重的看著熒幕裏,漫天飛舞的道法,打得天崩地裂的戰鬥。


    “如果.....運氣不好被餘波掃到幾次,不死也殘。”


    “安心看鬥法。”紫蘇真人不滿的瞪了一眼他們。


    沒有人再說話,眼睛緊緊地盯著上邊的畫麵。


    之前是小打小鬧,現在才是真正的化神鬥法,其中的道法和氣息展露無遺,對於他們來說如果有所領悟就是莫大的機緣。


    戰鬥很快,僅僅幾分鍾就分出了勝負。


    相比起之前動輒半小時的鬥法,這個最終決戰顯得很短小。沒辦法這種級別的戰鬥完全靠夏渡秋,全程都是他在加特效,這場戰鬥榨幹了他剛剛恢複的靈力。


    不過觀眾沒有意見,看得暢快淋漓,口吐白沫。


    顧清將口吐白沫的劍客拖到角落,忽然劍客身上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息。


    “呦嗬,先天咯。”


    放在凡俗可能會讓人驚呼,傳遍天下,甚至會有皇帝送來賀禮,他突破的地方也會變成聖地。


    可惜這裏是山延府,修士坊市,劍客隻能被顧清像垃圾一樣丟在角落。而他爆發出來的先天宗師氣息,比起熒幕上的畫麵,如螢火蟲與皓月。


    白娘子落敗,但也於許仙相見,兩人淚眼婆娑沒有怨恨,沒有憤怒,神情甚至有些激動和喜悅。他們所求不多,隻是彼此相見。


    可越是這樣子,越讓觀眾揪心。


    最後,白娘子將懷裏的孩子交予許仙,身形飛出雷峰塔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抱著孩子的男子在哭泣。


    “禿驢!”文照真人落目眥欲裂,一身氣勢蕩開,周圍的桌椅轟然飛出,隻有其他金丹真人坐的椅子幸免。


    如此大的反應引得其他人側目,文照真人立馬收斂氣息解釋道:


    “咳咳咳,我是看那法海和尚欺人太甚,人家好好的一對神仙眷侶,他去湊合什麽?這些出家人,一口一個慈悲實際上殺心比誰都重。”


    “噗嗤,不知道是誰之前一口一個蛇妖的。”紫蘇真人笑得花枝招展。


    這個文照真人屬於典型的‘降妖除魔’派,對於妖怪有很多的成見,雖然不如大羅寺那種見一個殺一個,但也是極其防備。


    幾十年前,還提議禁止妖魔進入坊市。


    現在被一個蛇妖迷得直接罵禿驢,這著實讓她感覺很好笑。


    “文照真人,我記得你好像很不待見妖怪的,今天是怎麽了?”


    “哼,我隻是覺得妖魔野性難移,會對坊市造成損失。”文照真人老臉一紅,連忙解釋道:“那白素貞雖然是蛇,可知情達理,一看就是一頭有教化的妖怪,我自然是非常歡迎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


    “你是雞精嗎?”


    很快,紫蘇真人就笑不出來了。


    本來已經歸於灰暗的畫麵一轉,畫麵同樣是雷峰塔,此時那場驚天大戰的痕跡已經消失。


    一個布衣和尚在雷峰塔下掃落葉,每一下都極其認真,一把白傘飄在上空。緊接著畫麵飛快流轉,春夏秋冬,刮風打雷下雨,布衣和尚依舊日複一日的清掃落葉。


    他在,白傘也在。你為我掃塔,我為你撐傘。


    如西湖畔,那場雨。


    一直到他白發蒼蒼,靠坐在雷峰塔下,抱著白傘蒼老的臉龐帶著一絲笑容。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娘子,我沒有食言。”


    一首由東靈竹傾情演唱的《相思》響起,音樂和畫麵交織,這種體驗聞所未聞。


    紅豆生南國,是很遙遠的事....


    最易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


    奇怪的腔調,奇怪的詩句,奇怪的音樂,往日他們會當成鬼哭狼嚎,可今聽到卻想起了白娘子與許仙的點點滴滴。


    山延府的四位金丹真人愣愣地望著畫麵。


    這一刀把所有人都破防了,剛剛白素貞與許仙刻骨銘心的分別他們沒有破防,可這平平淡淡的陪伴卻讓人心如刀絞。


    最為牽腸的便是相思,如絲如縷似的勾人心神。自覺已心如磐石,卻能因那不經意間的一瞥,擊得人心粉身碎骨,泛出點點滴滴的酸楚和喜悅。


    喜悅也好,酸楚也罷,最終都化為泡影。


    自心肺蔓延到四肢,於這夏日,墮入寒冬。


    “前輩,晚輩先離開一下。”


    紫蘇真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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