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的眼中隻剩那輪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烈日。


    視線中隻剩火光,無窮無盡的火光。


    陽光凝聚成萬把利劍,在山穀中肆意穿行,速度快到無法捕捉。


    神諭發動那一刻,所有敵人被曬成焦屍,而後滾滾利劍將他們斬為灰燼。


    半神引動的神諭,在神明不出的時代,足有滅世之威。


    路嘉發現除了視覺,一切感官都被剝奪,處在赫爾萊薇的神諭中,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剛才還能看到的肖澤特,不知何時淪為灰燼,估計連發生什麽都不知道。


    在火焰天國中,赫爾萊薇走向那些仍沉浸在騙局中的平民。


    太陽能炙烤萬物,也能為萬物帶來生機。


    邪惡儀式已經完成,赫爾萊薇握著溫暖光芒,輕撫每一個人的頭頂,“這才是太陽神的光芒。”


    空氣中隱約聽到邪物的慘叫,爬在平民脊柱上的邪物已被淨化。


    神諭開始消散,那輪近在咫尺的烈日重新歸位,路嘉終於感受到自己的身體。


    他不知道的是,神諭中的太陽不是真正的太陽,而是赫爾萊薇的力量本源。


    她是神明在此世的代言人。


    天地恢複平靜,路嘉環顧四周,發現一草一木都沒被破壞,赫爾萊薇對力量的掌控已達到極為高深的程度。


    平民們倒在地上沉沉睡去,赫爾萊薇的力量正在治愈他們。


    山穀裏沒有敵人,路嘉發現自己的身軀不再透明,疑惑道:


    “不怕國王察覺嗎?”


    路嘉以為就算要動手,也是悄然聲息行動,赫爾萊薇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這麽大的聲勢……


    赫爾萊薇笑了,“為難你了,或許隻有神明降世才能拯救所有人。”


    王族是顆毒瘤,不傷點元氣怎可能切除?


    赫爾萊薇的笑容是強扯出來的,想要解決這件事,必須和王族撕破臉皮正麵作戰,隻要有一個知道黑曜儀式如何運轉的人存在,血祭就不會結束。


    她正色道:“為了不使多蘿西婭之類的騎士信念崩潰,需要你的幫助。”


    路嘉愣了一下,不是說好隱蔽嗎?聽赫爾萊薇意思,是要翻臉?


    不過他略微思索後,便知道赫爾萊薇要他幹什麽。


    赫爾萊薇輕聲道:“黑曜儀式會打破騎士保護凡人的秩序,付出血的代價都必須阻止,但要盡量減少損失。”


    赫爾萊薇所說的損失,是指類似多蘿西婭這種騎士信念崩潰失去力量,堅守正義之人,因卷入爭端失去力量太過可惜。


    路嘉平靜道:“善惡天秤會承擔一切惡名。”


    “麻煩你了。”赫爾萊薇抱歉道,她走上前,準備帶路嘉回王城。


    路嘉麵無表情,“可以不要提衣領嗎?很沒安全感。”


    赫爾萊薇點點頭,攬住路嘉的腰,跟抱豬崽子似的將路嘉單手攬在腰間。


    路嘉歎了口氣,“老師,別讓其他人看到。”


    “砰——”


    羽翼綻放破空之音,兩人離開山穀,回到神殿後赫爾萊薇會派人來保護平民。


    兩人在空中交流新的計劃。


    今晚,神殿將會出動騎士尋找王城內的血祭地點,並將其剿滅。


    三天後,路嘉將會開啟邪神真身,在王城與赫爾萊薇大戰,同時宣告王城自己是邪神。


    赫爾萊薇在戰鬥過程中,會說出一切“真相”。


    國王被邪神蠱惑,血祭平民,邪神很強大,導致很多王族騎士墮落。


    而這位邪神,自然就是路嘉,到時候隨便找一個曆史上強大邪神的名字自稱。


    這給那些沒繞過信念卻忠於國王的騎士們,一條能夠堅守信念的新出路。


    殺掉邪神,拯救國王。


    邪神都出現了,還能有假?


    到時候整座王城都會認為國王真的被蠱惑,王族也會陷入兩難,無論是否承認,都會導致舉國上下以拯救國王為名義的討伐。


    討伐邪神,討伐那些“墮落”騎士。


    這是一條毒計,王族越辯解越會導致謊言的真實,卡爾羅還沒死,今晚神殿對王族的行動也會搜集到足夠的證據。


    三天後,路嘉會在整座王城的注視下承認這些事都是他幹的。


    但不能讓多蘿西婭參加這次爭鬥,她已經六階了,而且是擁有獅心甲的六階,肯定會衝在第一線。


    除了赫爾萊薇與開啟邪神真身的路嘉,誰打得贏她?萬一被她發現真相,豈不得當場崩潰?


    按照多蘿西婭直來直往的性格,怕是會滿城尋找邪神,而且她認為路嘉是神明賜予的朋友……


    路嘉能想象到多蘿西婭拉著自己到處找邪神的場景,到時候自己的事肯定很多,哪兒有時間搞正義執行。


    計劃趕不上變化,赫爾萊薇終於明白自己拯救不了所有人,她要以一場戰爭結束這一切。


    路嘉俯視大地,看到那座雄偉的王城,他問道:


    “萬一聖劍把我斬了怎麽辦?”


    這是路嘉最關心的問題。


    赫爾萊薇自信道:“聖劍已經被下達命令對準我,就算真要斬你,我幫你擋住。”


    “老師,就不怕我真是邪神?”


    “你那種形態的開啟需要某種條件對吧?”


    赫爾萊薇發出靈魂質問,她不是傻子,路嘉的實力忽高忽低肯定有某種約束。


    路嘉沉默不語,赫爾萊薇這種人,隻有心中有答案才會提出問題。


    長歎一聲後,他回答道:“沒錯。”


    “別擔心,”已經來到神殿上空,赫爾萊薇笑道:“你冒著被我殺掉的風險也要幫助多蘿西婭,我堂堂七階騎士,不敢和你賭?”


    訓練場上的騎士們,看到扇動羽翼的赫爾萊薇抱著路嘉降落,開始竊竊私語。


    被這麽多人看到,路嘉裝作無事發生,落地後迅速直起身體,絲毫不臉紅。


    赫爾萊薇環顧訓練場,看到代替她訓教騎士們的蘭斯柯達,喊道:“大海怪!”


    聽到赫爾萊薇在叫他,蘭斯柯達單腳踏地,小山般的身軀從幾百米外直接蹦到赫爾萊薇身前,地麵顫動,他恭敬行禮道:“赫爾萊薇大人。”


    “血祭地點你找到多少?”


    “七處,有四處在內城。”


    赫爾萊薇大手一揮,“集合一支隊伍,今晚襲擊所有已知血祭地點!”


    “遵命!”


    路嘉站在一旁,赫爾萊薇的轉變令人感歎,這女人一旦決定要做什麽,便會立刻行動。


    他今晚會跟著去,搜集絕望準備三天後與赫爾萊薇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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