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與桓愈在案幾前對坐,時宜端來屠蘇酒倒滿酒杯。周生辰示意她在身旁坐下,時宜“哦”了一聲乖巧地坐下來。


    周生辰夾了萵筍給時宜,桓愈將周生辰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嘴角滿是笑意。


    “我就說我不會看錯,當年我在娘子門前站一晚上,想是老天爺都被感動了,才有機會修得夫妻緣分。你們這般......”桓愈話語間總是影射周生辰。


    “不是桓先生想的那樣。”時宜臉色微紅開口解釋。而周生辰怕她尷尬,眼神警告桓愈閉嘴,手裏卻給他夾了很多菜:“聽聞桓太傅近期清閑,惹怒了南蕭皇帝?”


    桓愈挑釁地笑了笑說:“好好,今日且先不說這個。先喝酒,喝酒,此生再見實屬不易,今日定要喝個痛快。”


    痛飲過後,桓愈已微醺。時宜悄悄拽了拽周生辰的衣袖,他微側頭看向她,她笑著小聲問:“你怎會知道他惹怒了南蕭皇帝?”


    他一本正經看著她:“猜的。”時宜驚訝著低聲問:“這如何能猜到?”


    周生辰溫柔地解釋:“以他的性子肯定在宮裏無法自在,惹怒南蕭皇帝是遲早的事。”兩人像偷偷說了什麽小秘密,相視而笑。


    南蕭的冬日沒有北方寒冷,若少了炭火還是難耐幾分的。時宜的屋子裏生了炭火,在外跑進來的成喜凍得直搓雙手,她烤了烤手說:“姑娘,那幾個孩子鬧著要找你說說話,現下已在外候著了,怕擾了你休息。”


    “快讓他們進來。”時宜看看周邊,讓進來的孩子們圍著炭火而坐。他們從時宜拜師學藝聊到了藏書樓,從師兄師姐聊到龍亢書院,從雁門關聊到江陵,從定疆樓聊到雍城.....最終小四月趴在時宜腿上睡著了,綠禾卻睡到了時宜的床榻上,還好其他幾個都送回去。


    也許是聊得太興奮,想起了以前的種種,時宜並無睡意,安排妥當之後,她便去了藏書樓。


    透過藏書樓的窗能看到整座院子,淺蓋白色的院子裏有一處燈光仍亮著,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周生辰的書房。或許有些出神,輕微打了個寒戰才從那抹暖光裏抽離,走到屏風前,看著滿屏的《上林賦》時宜不僅感歎:這一切來太過不易,十一更不敢有妄念,隻求一生一世陪著他便好。


    周生辰微醉著抬頭,透過窗同樣看到了藏書樓裏的燈光,仿佛這一縷光衝淡了他所有的擔心,擔心無法給她妻名,擔心無法給她昭告天下的婚禮,所以至今無法讓自己更坦然的麵對。但是再多的擔心也抵不過心裏的惦記:她會不會冷?


    時宜翻閱書籍,想找到教孩子們的方法。周生辰走進來在其身後側頭看著她:“冷不冷?”


    沙啞的聲音讓時宜感覺到他還在喝酒,便轉身走近:“你有心事?”


    周生辰將披肩解下來給時宜披上:“南蕭的冬日並不比西州暖。”時宜“哦”了一聲,靜靜地享受他給她披衣服的樣子。


    “周生辰!”時宜看著他喊,他帶著微醺嗯了一聲,她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酒香氣息:“你還沒說有何心事?”


    他略低下頜道:“哪裏有心事,隻不過桓愈過來我還沒說正事,他便醉倒了。”


    “你要與桓先生商議何事?我能做什麽?”時宜驚奇地問道。


    “近日裏,天行將會救一批流民逃難至南蕭,其中有一批無家可歸的青年學子,我想先安置在桓愈那裏。等書院建好再把他們接過來。”


    時宜聽完表情沉了下來:“北陳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劉子行肅清朝綱難免會對一些官員下手,或多或少會殃及一些無辜百姓。好了不要擔心了,安排好便可。”周生辰說完倒安慰起時宜來了。“走吧,早些回去休息。”他示意她回去。


    時宜笑著看看他:“我......可不可以不回去?”他聽此便探究地看著她,她立刻解釋道:“哦,是四月和綠禾在我屋裏睡下了......我睡你書房就可以,我以前也在你書房睡過不是嗎?”


    周生辰聽此笑了笑:“走吧!”


    周生辰剛轉身,便又停住了,後麵的時宜嚇了一跳。她抬眼狐疑地看著周生辰,他緩慢地伸出手牽了她的手,時宜才明白過來,之後開心地出了藏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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