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準白靈汐就是麵冷心熱的主呢?


    至少對待自己徒弟還算盡職盡責,關愛有加的。


    淩塵隻能盡量往這方麵去遐想,否則——他覺得有朝一日,他或許可以膽大包天一次。


    他輕輕搖頭,“這點燙傷不算什麽。”


    接著看向白靈汐的肩膀處,“倒是師父那日傷勢深可見骨,一定很疼。都怪我學藝不精,日後淩塵定會勤加苦練,不讓師父再因我而涉險!”


    是了,那日過後,他眼睜睜看著身負重傷的白靈汐,執意將他們護在身後。


    他心底就暗自發誓,終有一天,也要讓師父能安然無憂的將安危全部交給他!


    至於那天還要多久才會來臨,他也不知道。


    他看著白靈汐肩上的傷處,一定很疼的!


    師父肯定是在強忍著,不敢在他麵前展現出脆弱的樣子。


    絕對是!


    他要不要軟言安撫幾句,好讓師父宣泄一下情緒?


    他決定了,一會師父要是說好疼,他就直接把淚眼汪汪的師父抱在懷裏安慰下!


    就算要冒著生命危險,他也不怕!


    他願意為了師父奉獻自己的靈魂,乃至肉體!


    “我不疼。”


    這言簡意賅,清晰明了的三個字,成功把淩塵腦子裏不切實際的歪歪,全部打散了。


    他高大的身子忽然有些僵住了——師父,您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接下來難道不應該是你示弱,我安撫,然後再這樣那樣——咳咳,再想下去好像就該和諧掉了。


    白靈汐自然不知道淩塵活躍的小心思,她端起雞湯喝了幾口,才問,“這幾日蝶蛹照看得如何?”


    “您是說那些蟲子啊……”


    話音剛落,他才瞧見白靈汐冰冷的視線,忽然驚覺措辭不對,他馬上糾正。


    “那些蝶蛹別提多白白胖胖了,師父您就放心吧。”


    然而事實上是——這段時間他看都沒去看一眼,廢話!他連怎麽養都不知道!


    白靈汐將雞湯全部喝完,“再盛一碗。”


    淩塵這才如蒙大赦,接過碗,迅速離開這間屋子。


    此時的幽冥殿中


    位於偏遠處的一間宮殿中,這間寢殿不似其他宮殿那般陰冷和恐怖,倒有幾分人間煙火氣息來。


    隻見殿外掛著紅色燈籠,殿中更是燃著喜慶的紅燭,紅色的紗幔隨風輕揚著。


    夜殤步入寢殿中,他將自己融入這洋溢著喜慶的氛圍裏。


    大紅的喜字在燭光下隱隱跳動著,舉目望去,繡著鳳鸞的蠶絲被褥堆在床榻上,窗邊更是貼著大喜貼紙。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在床榻前方不見鋪著紅布的圓桌,而是一口冰棺!


    這觸目驚心的棺材,讓人見之遍體生寒!


    夜殤從善如流的來到冰棺前,他傾下高大的身子,眸含深情的凝睇著棺中的女子。


    女子烏黑的長發盤起,雲鬢上還插著華美的金步搖。火紅的嫁衣襯得她膚若凝脂,肌膚勝雪。


    明豔動人的嬌顏不見半分死氣沉沉,反而如新嫁娘般麵若桃花。


    但夜殤知道,如果不是靠著定屍珠,這具美麗的軀殼早就腐爛成骸骨。


    此處又是幽冥殿靈氣比較充裕的地方——


    夜殤盯著女子嬌美的容顏,少頃才喃喃自語,“霜兒,你再等等,很快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


    他的手放在冰棺之上,似乎如此便能透過棺蓋去觸碰到他的霜兒。


    想起前塵種種,他的眼中就染上幾分陰鷙來,若不是他的阻撓,他和霜兒又豈會陰陽兩隔!


    他這漫漫餘生,又怎會活得這般生不如死!


    好在前些時候他在凡塵曆練時,尋到了鬼域冥火的碎片,如此,他便能實現多年的夙願!


    “有了狐心你就能重新複活,集齊了鬼域冥火的碎片,重新鑄劍,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把我們分開了。”


    他的臉上帶著鬼麵具,以至於麵具背後麵部的猙獰神色無人能看到。


    唯一能窺探出他近似瘋狂情緒的,是那雙泛著森冷寒光的黑眸。


    就在這時,他身旁傳來了小心翼翼的聲音,“殿下,魔君想要見您。”


    聞言,夜殤唇邊勾起一抹自嘲來,他深情款款的對霜兒輕聲道,“霜兒,我一會再來陪你。”


    之後,他轉身走出了這間宮殿。


    幽冥殿的人都知曉此處是禁地,逗留者的下場便是魂歸黃泉。


    因此,方才與夜殤稟告要事的徒眾,疾步朝外走去,就好像走慢一步,就會命喪當場一樣。


    要說幽冥殿曆年來最為費解的便要屬夜殤殿下了,那些年間殿下不問世事,終日與所愛之人風花雪月,吟詩作對。


    後來等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夜殤殿下已經變成了如今這幅樣子!


    豐神俊朗的容顏用鬼麵具掩住,無人能窺視他的情緒。


    往日平易近人,也變得喜怒無常起來,稍有不慎,就會一命嗚呼。


    夜殤前往一間昏暗的小屋子裏,四周隻有窗外照射進來的一絲清冷月光。


    砰的一聲!


    屋子的門被微風吹得輕輕關上了,一縷幽魂不停的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屋中四處亂竄著。


    “快把狐心交給我!”


    渾厚且帶著急切的聲音襲來,夜殤微不可察的蹙起眉頭。


    他冷聲道,“狐心失手了。”


    此話一出,那縷幽魂飄到他的身側,怒斥著風輕雲淡的夜殤。


    “廢物!你整天都在琢磨些什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眼見著夜殤大手的拳頭慢慢收緊成拳,幽魂這才收斂了下怒氣。


    轉而緩聲誘哄著,“殤兒,把鬼域冥火交給為父!它曾是本君的靈器,隻有本君才知曉如何去鑄劍!”


    這縷幽魂便是幽冥殿的現任魔君了,當年與靈狐宮浴血搏殺時,身形隕落,隻剩下這一縷殘魂飄蕩於這天九州界。


    那明明滅滅的殘魂,如同被風吹得微微跳動的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危險。


    夜殤沉聲道,“鬼域冥火沒有找到。”


    “你騙我!”


    魔君的殘魂在夜殤的周身亂飄著,他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質問他,“你身上有它的氣息!難道為父還會害你不成?”


    夜殤用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見他麵上有著心急如焚的神情。


    “你得到了鬼域冥火又能怎樣,以你一抹殘魂也掀不起風浪。”


    聽完夜殤漫不經心的言論,魔君不滿於他毫無雄心壯誌的心態。


    如果不是這剩下的最後一個兒子,能為他所用,恐怕他早就動手將夜殤殺了!


    他現在隻剩下一抹殘魂,若不仰仗於夜殤,恐怕真的會就此消散於天地間!


    思及此處,魔君耐著性子給他分析著,“你再把狐心找到,到時候就能重振幽冥殿往日的威嚴了!”


    幽冥殿的威嚴?


    夜殤雙目赤紅,放聲大笑。


    把一縷幽魂的魔君笑得渾身顫抖——好家夥,他這麽個靈魂體都被笑到背後發毛。


    片刻之後,夜殤才止住了笑聲,“幽冥殿的威嚴在父親心中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變成一個人人喊打喊殺的魔君?”


    麵對夜殤的質問,魔君不屑的冷哼一聲,“你懂什麽!你年紀尚淺,是不會明白的!為父會替你鋪好道路,日後就無人敢藐視你半分!”


    一字一句端的是為他而著想,然而活了這麽多歲數,夜殤又豈會不了解自己的老父親!


    他轉頭看向那抹幽魂,見魔君眼中有著熱忱和憂心,還真真是裝出好一副慈父的嘴臉啊。


    夜殤冰冷的問他,“用兒臣的鮮血去鋪路嗎?”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魔君的殘魂有瞬間的僵住了,就連麵部表情也閃過幾許心虛之色。


    “父親曾經弑妻,兒臣今日弑父,我果然是父親的種。”


    那冰冷的話語,跟隨著窗外刮進來的微冷輕風,讓魔君的魂魄有些戰栗起來。


    他下意識的飄動到遠離夜殤的地方,故作不懂的問,“殤兒……你在說什麽?”


    魔君眼瞅著夜殤懸浮在夜殤身側的鬼域冥火,眼中有著貪婪的神色。


    見父親明知故問,夜殤索性將話挑明了,“若不是父親從中作梗,兒臣又怎會與霜兒陰陽兩隔!”


    魔君自知夜殤因前塵之事,對他記恨已久,但他對之前的痛下殺手,無半分的懊悔。


    “成大事者豈能兒女情長?為父這是為你好才出此下策的!”


    然而為了能繼續以一縷殘魂活下去,魔君不得不軟下語氣來。


    夜殤又怎會因他的隻言片語,而輕易產生放過他的念頭。


    他睜眼閉眼間,都是霜兒明豔動人的模樣,耳中似乎還回蕩著昔日她銀鈴動聽的聲音。


    如果不是他的父親,他們早就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些對未來美好的憧憬,終究在那日被狠心的擊碎!


    他一步一步朝魔君靠近著,“豈不知大哥已故,還有一個死於白靈汐手中,若我無半點好處可得,想必早被父親送入黃泉了吧。”


    眼見夜殤越靠越近,魔君退無可退,他想要穿牆而出,可這間屋子早被夜殤設了結界,他無法輕易的離開!


    該死的逆子!


    早知今日的下場,當初就該先把這個逆子殺之後快的!


    魔君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麵上露出諂媚的神色,“你怎麽能這麽想,你要為他們報仇,重振幽冥殿!”


    夜殤冷笑連連,“如果是為父親的偉業以鮮血去獻祭,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集齊了鬼域冥火的碎片,他夜殤就會成為這鑄劍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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