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朝陽郡主的寢房中,小秋在步入屏風之後,沒過多久,就捧著個雕花的紫檀木盒來到了門口處。


    她將木盒子交給了朝晏,朝晏自然迫不及待的趕緊打開。


    朝晏眨了眨眼,「這不是長姐生辰那日我送給她的千紙鶴嗎?」他拿起千紙鶴,赫然看見還有其他東西,「還有老頭子送給她的……」


    所有人也跟著湊近了,低頭就去瞧木盒裏的東西。


    小秋輕歎一聲,「實不相瞞,這個盒子裝的是郡主認為最寶貴的東西。」


    朝晏翻來覆去看了許久,還是看不出什麽門道,他麵露慌張的看著小秋,「那到底是丟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像是一塊殘片?之前郡主讓我拿去問問打鐵鋪的師傅,最後師傅說是一把刀的殘片。」小秋如是說著。


    拂蘇當即啟動自身靈識,去感應這房中是否有那樣東西的氣息。少頃,才抬起頭來,與白靈汐的視線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雖然隻是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的氣息,可單單這一抹魔念,便可斷定鬼域冥火的殘片的確曾經在這裏出現過。


    與此同時,青石鎮盤旋在他心頭處多日的未解之謎,也得到了證實——他現在可算是知道,鬼邪為什麽後來沒在青石鎮搗亂了,原來是上這來了。


    之後夜殤也就跟著出現了,難道說——夜殤這貨總該不會是和他同流合汙,一個鼻孔出氣了吧?看起來不像啊。


    「之前郡主撿到的一張紙條也是放在裏麵的,現在也找不到了。總該不會是府裏出現了小偷吧,可也不應該偷這些啊。」小秋將自己的困惑告知了所有人,接著又連連搖頭,為自己的猜想感到荒誕。


    「什麽紙條?」溫子宸的目光從木盒子上挪開,轉移到了小秋的身上。


    小秋自然也沒什麽可以隱瞞的,也就將所知的一切如實相告。


    「我記得有一次在院子裏,郡主撿起了一張紙條,看完之後好像很高興,然後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懷裏。」


    「就連那截殘片,郡主說了,裴大人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於是想把那殘片鍛造成一柄匕首,這樣子裴大人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整件案情從猶見破曉天日,又重新歸落於雲霧重重,詭譎莫測的。


    眾人隻好打道回府,其實是幫不上什麽忙,看著王府忙上忙下的,也不好多加叨擾。而一直跟隨著他們查案的小尾巴朝晏,這回索性留下來找東西,也沒吊兒郎當的跟著他們了。


    這廂耽誤了不少的時辰,已是臨近晌午時分了。奈何那盤肉嫩鮮美的大閘蟹,以及芳香四溢的餛飩還未消化幹淨,餘下的所有人便溜溜達達的穿梭在京城長街之上。


    晌午時分烈日炎炎的,拂蘇在街邊買下一把油紙傘,給白靈汐遮擋著這灼人的炎光。至於為何不是能遮住整張臉的帷帽呢,因為——對這二貨來說,與自家靈汐兒持著油紙傘,漫步於長街之上,實屬人生一大樂事。


    「看樣子那個郡主很喜歡裴大人。」蘇霽風忽然打破了沉默,直抒己見。


    溫子宸沉吟片刻,附和道:「那張紙條絕對是破案的關鍵,就是不知道會是誰偷走了。」


    王府守衛森嚴,到底是什麽人才能夠神出鬼沒的,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拿走了那張紙條。


    難道說是江湖人?溫子宸接著搖搖頭,將這個猜想推翻,常言道民不與官鬥,想來也沒多少江湖人會願意和一朝的王爺扯上半點關係。


    就這麽溜溜達達的,他們就重新站在了紅色的朱漆宮門。踏入宮門,拂蘇這才垂下眼瞼,篤定道:「偷走紙條的大概就是幕後真凶了。」


    而就在這時,被似火的驕陽所籠罩的世間,陷入了一片陰暗之中。拂蘇收起了油紙傘,隨意擱在不知名的角落裏。


    他抬眼望著遮天蔽日,烈日當空下貼緊後背的白衫猛的灌進一股寒流。衣袂飄然而動,鬢邊的墨發也跟著輕揚著,有幾縷甚至擦過了眼睛,他睫毛輕眨著,發絲仍在,極為的不適和刺眼。


    拂蘇卻依舊睜著一雙幽眇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這乍現烏雲密布的天際。天地間風雲湧動著,是禍是福難以預測。


    「好端端的怎麽變天了?」蘇霽風有些費解的皺起了眉。


    白靈汐輕移蓮步,不由分說就朝前走去。拂蘇低垂眸光,擋住了眼中紛雜的思緒。執意跟在白靈汐的身側,亦步亦趨的跟著,不畏生死,不畏禍福。是榮光還是艱險,他們自會生死共赴。


    「四皇兄,白姑娘,你們這是不是走錯道了,我的院子不在這邊啊。」溫子宸在他們身後高聲喊著。


    此話一出,前方兩人雙雙頓住腳步,拂蘇轉頭看向身後的溫子宸,嘴角翹起,「想來那所謂的國師也是入夜後才會進宮,現在可不就是就出貓膩的絕佳機會。」


    溫子宸亦是想起昨夜苦等許久,仍是見不得自家父皇的一麵。他迎著拂蘇的目光,那雙眼裏有著堅定,有著將世間藏匿在角落裏的汙穢揪出來的孤勇。


    「可是父皇不願意見我……我就算去了也隻能幹等著,沒用的。」


    拂蘇收回了視線,隻留下一個背影給溫子宸,挾著繼續憤懣的語氣跟著落在溫子宸的耳中,「那溫老頭子不願意見你,你就不會見他啊?」


    滴答——


    一滴雨水猝不及防的掉落在他的頭頂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溫子宸仰頭看向這霧靄氤氳的天穹。重雲如蓋,大有黑雲壓城的氣勢。細小的雨絲不斷的掉落下來,砸在了他的肩頭上,他仰起來的臉上,以及他的心上。


    從青石鎮歸來之後,京城中發生的種種,就如同這驟起的微微細雨,一切都超乎他的意料之中。整個宮闕之中埋藏著他所不知道的陰謀和詭計,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牽扯上了他的父皇。


    蘇霽風則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囁嚅著,「硬闖啊,不太好吧……」


    拂蘇確實不管不顧,轉身抬腿邁步來到溫子宸的身旁,抓起他的手臂上,直接往養心殿的方向就拖了過去。


    養心殿前,有十幾名身穿暗花紋的對襟長褂,他們麵露肅容,腰佩長劍,如屹立不倒的雕像,守衛在一國之君的殿前。


    其中領頭的侍衛上前攔住了想要硬闖進去的拂蘇,「兩位皇子殿下,陛下如今虔心禮佛,無法見二位。」


    溫子宸訕笑著拉住拂蘇,壓低聲音,「你看吧,我都說了,見不到的。」


    拂蘇抬頭凝視著那四扇暗紅色緊閉的門,菱格的窗紙,若是平日碧雲晴空的,投射進去的便是一道亮眼的光輝。可如今烏雲蔽日的,令殿中多了幾分暗無天日的陰森來。


    「滾開。」白靈汐執意上前,冰冷的眸光落在緊閉的門上,直接無視掉腰佩長劍的眾侍衛。


    由青磚鋪成的如意踏跺上落下豆大般的雨水,一滴兩滴三滴……沒過多久,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絕於耳,雨幕之中狂風怒號著,天穹乍現一道雷光,在人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劈下,驚得人背脊發寒的。


    白靈汐三千青絲隨著這席卷而至的狂風,在半空中不停的舞動著,白色的裙裾輕輕揚起,而她手中的龍泉劍蓄勢待發著,劍身閃著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見狀,眾侍衛自然知曉來者不善,紛紛抽劍直指白靈汐,眼中滿是戒備。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溫子宸推搡了拂蘇一把,焦急的催促著,「四皇兄,你上啊,難不成要讓白姑娘一個弱女子對付一群人啊?」


    至始至終,蘇霽風都靠在一旁雕龍畫鳳的朱漆廊柱上,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觀看著。端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拂蘇抬手輕拍了下溫子宸的肩膀,俊顏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似乎對白靈汐單獨對付十幾個侍衛,渾然不放在心上。


    隻有溫子宸緊張兮兮的看著戰況,然而——


    隻見白靈汐長劍寒光一閃,以詭異令人難以捉摸的身法超前而去。耳邊隻聽得風聲陣陣,劍刃相擊的清脆聲音回蕩在這空曠的大殿前。


    等溫子宸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白靈汐纖細的倩影出現在了糊著菱格窗紙的門前,伴隨著「吱呀」一聲,素手輕輕推開了門。


    與其同時,那群還站著的侍衛,全部跟著倒地不起,十幾柄長劍落在了地上。


    溫子宸看得瞠目結舌,結結巴巴的看向拂蘇,「四皇兄,這……」


    「還傻站著做什麽,不是牽腸掛肚的想見溫老頭子?」


    溫子宸再也顧不得著許多,跑進了養心殿中。


    旁觀許久的溫子宸這才開始挪動腳步,邊走邊抱怨,「靈汐前輩也真是的,怎麽可以忘了善後呢?」


    接著速度極快的,挨個點了穴道,他滿意至極,意氣風發的朝前走去。


    拂蘇瞧得嘖嘖稱奇,「沒想到你還會點穴啊。」


    「技多不壓身,哪像你啊,幫不上半點忙。」


    那帶著得意囂張的口吻,讓拂蘇輕輕搖了搖頭,也沒有與蘇霽風成口舌之爭。


    他回望著不知在何時停止的傾盆大雨,空蕩蕩的地麵上水汪汪一片的。這場風起雲湧驟然歸於沉寂,他旋身踏進了養心殿中,雙手背在了身後,腳步輕盈,不帶半點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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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細微的魔念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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