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身邊,總有這樣的一種人。


    他們的存在理所當然,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我們一起吃飯生活,隨意的談笑,肆無忌憚的插科打諢,甚至相互吐槽諷刺,卻也毫無顧忌。


    時間在流逝,彼此間的感情卻依舊不濃不淡,就像是清水一樣。它似乎不需要任何的珍惜,也不需要費心去維護,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理所當然,我們才從來不去擔憂他的離開。


    直到有一天,他驟然消失。


    這時候的你,才會真正的發現,他在你的心中到底占據了怎麽樣重要的地位。那些你曾經視之為平常的嬉笑怒罵,忽然變成了內心中最寶貴的珍藏。你開始懷念,開始迷茫,開始渴望曾經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拍打你的肩膀。


    可是,一切都已經不在了。


    阿萊格裏呆呆的看著那個蒼老的人影從空中墜落,靈魂中一片空白。


    這時候的他,才發現赫爾修斯對自己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音容笑貌猶在,每一句平平常常的對話,都顯得出奇的鮮活生動,在他的靈魂中紛飛吵嚷,一片噪雜。


    可是再噪雜,也無法彌補那一塊空洞。


    他下意識的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接住什麽。


    可是老魔法師並未掉落地麵,他的身影還在半空中,就開始逐漸消散。他的影像隻是一個魔法陣營造出來的,並沒有任何的重量。


    就在人們有些呆滯的目光中,最後那一縷靈魂之火徹底熄滅,隻剩下一片片塵灰四散飛揚。


    而他的手中,依舊空空如也,甚至連一片塵灰都沒有留下。


    阿萊格裏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似乎難以置信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


    "阿萊格裏..."伊芙蘿拉輕柔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響起,她想要安慰一下阿萊格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阿萊格裏沒有回應。


    龍鷹輕輕拍打著雙翼,在空中盤旋,漫天的紅霞逐漸散去,隻剩下遠處的光明天幕崩潰成無數碎片。


    深秋暮沉,夕陽無限。


    ******


    "砰"!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耗盡了力量的光明巨像轟然崩塌。


    "石頭教皇"緩緩降落到平台上,裸露的軀體布滿了一道道淺淡的裂紋,雙手手臂也從中斷折,顯然發出那一擊的消耗,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而在他兩側的平台上,組成神術陣的牧師們紛紛軟癱在地上,小部分甚至直接脫力昏迷了過去。


    "導師?你怎麽樣了?"因涅迪爾掙紮著站起身來,滿臉擔憂的看著勉強維持著戰力的石像。


    "速戰速決吧,"石像稍一沉吟,低聲道,"魔法塔的主人好像回來了,但是魔法塔中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我還足夠壓製。"


    "魔法塔的主人?阿萊格裏麽?"因涅迪爾遙遙看了一眼北方天空中盤旋的龍鷹,有些咬牙切齒道。


    這一次的襲擊,他麾下的精銳軍隊損耗了大半,石像更是損毀到了這種程度,簡直令他憤怒到了極點。


    可是,有人要比他更加憤怒。


    憤怒到了一種壓抑的平靜。


    "追上去。"身後傳來阿萊格裏輕聲的吩咐,語氣單調到了極點,聽不出其中任何的語氣。可是伊芙蘿拉卻能聽出其中的悲傷,她毫不猶豫的驅策著龍鷹,立即往河穀口飛去。


    "大人,我們也快去。"同樣臉色悲痛的伊爾洛,趕忙出聲催促,奧弗基爾點點頭,駕馭龍鷹遙遙跟在了後麵。


    河穀口的平台上,因涅迪爾勉強給自己加持了一個強化神術,打起精神,開始收攏士兵,整頓陣型,準備下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進攻。


    對方的魔法塔力量已經所剩無幾,隻有數百名殘兵苟延殘喘。自己手下的戰士是他們的十倍還要多,在這樣的雙方都精疲力盡的時刻,足夠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縱使阿萊格裏是一位大魔法師,麵對這樣的爛攤子,也毫無辦法。


    更何況,自己的導師還擁有足夠壓製他的力量。


    因涅迪爾深吸一口氣,決定勝負的最終之戰,現在才剛剛開始。


    ******


    殘兵撤下,再次整備。


    因涅迪爾手下能夠參與戰鬥的軍隊還剩下六千人,在他的指揮下,再次擺好了攻擊的陣型。


    長劍出鞘,槍戟林立,刀鋒所指,正是北方的魔法塔和躡光者之路。


    魔紋黯淡的魔法塔,數百名已經沒有退路的傭兵團戰士,迪奧斯依靠著長劍的支撐才能勉強站起,布滿血汙的臉上全是堅決。


    率先發起進攻的,卻不是教廷的軍隊。兩隻龍鷹拍打著雙翼,正向著河穀口疾飛而來。


    "單騎闖陣?"因涅迪爾凝視片刻,發現隻有寥寥幾人,不由冷哼道,"莫非你以為,你也是傳奇級別嗎?"


    他上前一步,大喝道,"擺好陣勢,弓箭手準備!"


    雖然對方有些托大,不過因涅迪爾卻不會掉以輕心。兩側的一千多名騎弓手迅速展開了陣型,搭弓上箭,蓄勢待發。這樣程度的密集攢射,足夠給對方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盡可能接近一點,但要小心對方的弓箭手。"阿萊格裏也並非傻瓜,他淡淡囑咐了一句,挺起身來,開始了低沉而緩慢的吟唱。


    精靈少女點點頭,作為一名高階遊俠,她對於弓箭的理解遠遠在騎弓手之上。對空射擊本就不利於弓箭手的發揮,而躲避這種射擊的最好方法就是拉開高度。龍鷹微微仰身,拍翼間迅速拉開了距離,在對方的最遠射程附近徘徊翱翔。與此同時,她揮手間,一麵月神術的護盾也加持到了龍鷹的身上,提供了另一層保險。


    因涅迪爾的力量全部灌注給了石像,看到對方停留在射程邊緣吟唱施法,忙求助道,


    "導師,他開始施法了,還在射程之外。"


    "射程之外?"石像稍一思索,吩咐道,"下令騎弓手瞄準,我來加持神術。"


    因涅迪爾心領神會,騎弓手們的箭矢微微移動著,瞄準了天空中的龍鷹。


    與此同時,一道聖白色的光環從石像腳下擴散開來,像是潮水一般蕩漾開來。角弓上平凡無奇的白翎羽箭,頓時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鋒銳光芒。


    下一刻,白光迸散,箭發如雨!


    這些加持了神術之後的箭矢,射程居然達到了原先的一倍不止,威力甚至猶有過之!


    猝不及防之下,天空中的龍鷹頓時被上百支長箭接連射中。月光的護盾緊緊支撐了數秒,就崩潰成了無數碎片。


    沒想到對方有這樣的招式,伊芙蘿拉不由驚呼一聲,慌忙操縱龍鷹做規避動作。可是箭矢的密度是如此的密集,幾枝箭矢擦著龍鷹滑過,眼看就要將之擊落。


    就在這危急時刻,另一麵魔法盾牌砰然張開!


    遠處的奧弗基爾伸出雙手,維持著那個透明而堅韌的護盾。箭矢碰到蘊藏著強大風係魔力的魔法盾時,扭曲著四散崩開。


    伊芙蘿拉長出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奧弗基爾。


    精靈魔法師頗有風度的微微點頭,他全力維持的魔法盾,足夠支撐到阿萊格裏施法完畢。而與此同時,伊爾洛和伊芙蘿拉同時開始反擊,居高臨下借助高度優勢,他們的箭矢不需要加持任何法術都能殺傷地麵到地麵上的教廷士兵。


    可是這樣程度的襲擊,是不可能給對方造成本質性傷害的,他們所做的不過是為阿萊格拖延時間而已。


    阿萊格裏緊閉雙眼,逐步接管了整個紫羅蘭之塔的控製權,心中微微一歎。魔法塔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流轉的能量已經所剩無幾,就連塔身上的魔法紋路都黯淡了下來,如同燒盡的木炭。


    阿萊格裏稍一猶豫,咬咬牙,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把所有的魔晶全投進去!"阿萊格裏的聲音在布魯克耳邊響起,有些愣怔的老法師忙站起身來,有些踉蹌的向著第五層跑去。


    這個舉措的後果他當然知道,可是內心悲痛的他卻無條件支持阿萊格裏的這個決定。


    魔紋再次緩緩亮起,能量熔爐熊熊燃燒!


    阿萊格裏高高舉起了雙手,狂暴的魔力在天空中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


    就這樣,在六千軍隊麵前,阿萊格裏高高舉起雙手,開始了大聲的吟唱。


    玄奧莫測的魔法咒語,在空中緩緩回蕩,吃足了苦頭的教廷士兵們,頗有些忌憚的退後了一步。


    "他想幹什麽?"因涅迪爾也是微微一愣,不過他不認為一個大法師能夠造成多麽大的危害,何況是在現在這種魔法塔幾乎接近枯竭的時刻。


    "難道,他是想以一人之力消滅我們嗎?"他冷哼一聲,轉身看著石像,等待導師的判斷。


    "隻是一個上位法術而已...""石頭教皇"仔細觀察著,語氣中帶著一點猶豫,"不過,魔法塔怎麽有重新開始運轉的跡象。"


    "是麽?"因涅迪爾追問道,"會達到什麽程度?"


    "這樣超負荷的運轉,隻會讓魔法塔徹底崩潰而已,真是一個瘋子,""石頭教皇"微微搖頭,冷聲道,"一個上位魔法師,也敢在我麵前猖狂...因涅迪爾,我來對付他,你率軍解決戰鬥!"


    "是。"因涅迪爾微微躬身,走下平台,翻身上馬。


    騎弓手依舊在對空中的兩隻龍鷹進行壓製,身後的平台上濃鬱的光明力量又開始湧動起來。


    旗幟再次揚起,因涅迪爾身後五千軍隊,向著最後的戰場挺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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