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興曆年,9月8日,光明教廷大主教因涅迪爾,親率精銳部隊突破青荊嶺防線,侵入安藍腹地。


    10月1日,光明新軍佯攻綠河穀,設伏全殲安藍援軍後,轉而突襲紫羅蘭之塔。


    雙方激戰一日夜,因涅迪爾敗退,紫羅蘭之塔半毀。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慘烈戰鬥,來襲的光明新軍滿編一萬七千人,全身而退者十不足一。教廷耗費了數年時間,才漸漸恢複了元氣。而新生的"悲傷傭兵團"幾乎人人帶傷,魔法塔瀕臨塌陷。甚至可以說,這一場戰爭險些讓傭兵團就此夭折。


    可是隻有少數人才知道,魔法塔的毀壞和大量傷亡隻是表麵上的損失。赫爾修斯大人的消逝,才是動搖傭兵團根基,改變阿萊格裏想法的真正轉折點。


    自此之後,悲傷傭兵團終於作為一支獨立的勢力,正式踏入了大陸的亂局。


    新月初升的河穀。


    因涅迪爾率軍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這一場戰鬥終於落下了帷幕。搭弓上箭的伊爾洛鬆了一口氣,緩緩撤去了"虛無視界"和"湮靈之刺"。正是他適時的出手,才逼退了"石頭教皇",保住了最後的勝利果實。


    "阿萊格裏,怎麽辦?"恢複過來的伊爾洛大聲喊著同伴的名字,征求他的意見。


    "追上去。"阿萊格裏的聲音疲倦而堅決,似乎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坐在他前麵的伊芙蘿拉有些躊躇。阿萊格裏現在筋疲力盡,失去魔法塔的供應後又還能發揮多少力量?


    猶豫間,少女忽然感覺到身後一沉,脫力昏迷的阿萊格裏已經軟軟的癱在了她身上。


    這一昏迷就是兩天的時間。


    就在這段時間裏,這場影響深遠的戰爭已經遠遠的流傳了開去。其中更多的細節也逐漸為世人所知。無數道目光聚焦到這裏來,重新評估交戰雙方的實力。在舊有的資料中,阿萊格裏與因涅迪爾緊緊是兩位上位法係職業,可是這場戰鬥中爆發出的卻是堪比傳奇的巨大破壞力。尤其是傭兵團一方,在一個六層魔法塔的輔助下,阿萊格裏一個人幾乎摧毀了一整隻軍隊。


    事後,曾經有人統計過,阿萊格裏前前後後一共釋放了二十六枚"火流星",殺死或者重創教廷士兵接近兩千人。而最後,他集中全力釋放出的那次龍息噴吐,更是收獲頗豐。老奸巨猾的奧弗基爾,恰到好處的釋放了一個上位法術"根須蔓延",將正焦急逃竄的敵人全數阻撓在了河穀口的狹小地帶。三千餘名士兵擁擠在出口處,進退不得,全數葬送在了龍火之中。而種強大暴烈的火焰魔力,甚至導致這片血火遍灑的土地在以後的數年裏都寸草不生。


    現在的河穀,與以前欣欣向榮的局麵已經截然不同。遍地焦土,滿目瘡痍,屍橫遍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和焦糊的氣息。伊爾洛、奧弗基爾以及伊芙蘿拉暫時接管了高塔周圍的防務,撤入叢林中的人員一批批趕了回來,開始重新收拾自己的家園。


    參與戰鬥的傭兵戰士中,從阿萊格裏以下,包括迪奧斯、柏姬、布魯克等人全都躺在了床上,整個傭兵團的傷亡之慘烈,可見一斑。


    ******


    兩天之後,阿萊格裏終於醒了過來。


    透支魔力釋放了毀滅性的法術導致的脫力昏迷,醒來後的阿萊格裏雖然還有些虛弱,但也能夠慢慢走動。


    他強忍內心的悲痛,勉力支撐著挨個巡視安慰受傷的戰士,安排戰死者的善後事宜。耗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之後,才抽出空暇走到旁邊的草坡上,仔細觀察著眼前魔法塔的毀壞情況。


    當時他之所以能夠調動那麽巨大的力量,就是因為那個具有極高能量轉換效率"能量熔爐"。這個被赫爾修斯譽為"幾乎接近完美的"的核心魔法陣超負荷運轉,才支撐著阿萊格裏釋放出了那樣的法術。縱使結構完美,第五層的"能量熔爐"還是徹底損毀,爆發出的能量亂流將上下兩層也盡數掀翻。


    現在的紫羅蘭之塔,僅僅剩下了三層半,修長的塔尖斷折墜地,塔基四周遍布碎石。就是僅存的底下幾層,曾經火紅色的魔紋也被大大小小的裂縫所取代。


    這樣的魔法塔,怕是連修葺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吧,阿萊格裏歎了一口氣,目光沉鬱。


    正在這時,南方天空中一支龍鷹忽然盤旋著降落到他身旁,半精靈一個敏捷的空翻,頗有些得意的跳了下來。得益於他的精靈血統,他現在已經能夠勉強駕馭龍鷹坐騎,幾乎每時每刻都飛在天上,有些不亦樂乎,所以現在河穀的巡邏任務有一半左右時間都是由他負責。


    "怎麽了?"阿萊格裏皺了皺眉,瞥了他一眼。


    "奧妮莎來了,"伊爾洛頓時老實了下來,匯報道,"帶著軍隊,看樣是從前線直接趕回來的。"


    "哦,我知道了,"阿萊格裏稍一思索,點點頭,吩咐了一句,"我這就過去,記住,別讓安藍軍隊進來河穀一步。"


    看著伊爾洛重新登上龍鷹往河穀口飛去,阿萊格裏也找了一匹殘存的坐騎打馬而去。


    河穀口。


    奧妮莎一身戎裝,風塵仆仆,正不安的策馬在河穀口來回走動。腳下的土地呈現出一種焦黑色,混雜著暗紅的血跡,目光延伸過去,河穀內糟糕的現況和半塌的魔法塔,讓她的思緒更加煩亂。


    "大公殿下,"伊爾洛的聲音再次傳來,龍鷹老實的在一旁梳理著羽毛,跳下坐騎的半精靈優雅的躬身施禮,"團長請殿下稍等片刻,他這就來。"


    "好,我等著。"奧妮莎點點頭,表情有點苦澀。她與伊爾洛也算是朋友,對方卻以"大公殿下"相稱,而且幾個麵色不善的傭兵牢牢守衛在了河穀口的防線廢墟上,不容許自己帶來的軍隊進入半步,態度已經鮮明到了極點。


    對於因涅迪爾突襲紫羅蘭之塔,奧妮莎感覺突兀而又無奈,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其中的責任都在於安藍公國。雙方設立流金商道時,已經議定了不同的防禦範圍。躡光者之路的襲擊者由傭兵團一方全權負責,但是大規模的軍隊則有安藍公國在前抵禦。紫羅蘭之塔,本來就位於安藍公國最西北的邊境地帶,又有誰能夠想到因涅迪爾能夠率軍突襲到這裏來呢?


    這一次突襲計劃中,光明教廷的精銳部隊正是滲透過了奧妮莎親自鎮守的青荊嶺防線,攻進了安藍公國的腹地。然後,又是安藍大臣愚蠢的軍隊調動,讓雙方協議中守衛流金商道的軍隊遭伏全滅。而在傭兵團艱苦守衛防線的時刻,綠河穀卻依舊視霍埃爾的求援為無物,拒不派出任何一名援兵。


    猝不及防之下,數千人的傭兵團能抵禦住一萬六七千人的襲擊,簡直不可思議。他們所付出的代價,也必然慘烈無比。奧妮莎從目前看到的河穀內景象,足可以想象一二。


    "喂...伊爾洛,傭兵團的情況怎麽樣了?"奧妮莎思索片刻,忽然出聲打聽,"有很多傷亡嗎?"


    "傷亡慘重,重傷和死亡者占據了參戰人員的三分之二..."伊爾洛聲音低沉。他看了憔悴的奧妮莎一眼,有於心不忍的提醒道,"另外,殿下或許還不知道,赫爾修斯大人為了抵抗教廷的襲擊,在這次戰鬥中,犧牲了..."


    "什麽?!赫爾修斯大人?"奧妮莎不由失聲驚叫,她呆愣了片刻,忽然頹然的靠在馬身上,閉上了眼睛。


    這次,真的是沒法交代了。


    模糊中,馬蹄聲踢踏,向自己這個方向趕來。


    應該...是阿萊格裏吧?


    奧妮莎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似乎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一片靜謐中,她聽到了阿萊格裏翻身下馬的聲音,感受到對方緩緩走到自己身前,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終於,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聽清楚的奧妮莎不由一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奧妮莎。"


    赫然是一句抱歉。


    馬蹄聲再次遠去。


    ******


    奧妮莎再次睜開眼睛時,隻看到了遠處那個背影,在被戰火肆虐過的土地上逐漸遠去。


    她有些呆呆的站立在那裏,思索良久,漸漸明白了"對不起"的真實含義,內心中不由感到一陣淒涼。


    "回去吧,大公殿下。"伊爾洛低聲勸了一句,終於也無話可說。他轉身騎上龍鷹,在天空中盤旋遊弋,警惕著任何可能發起的襲擊。


    河穀口,殘存的傭兵戰士挺直身子,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手臂上纏著一抹黑紗。


    他們對麵不遠處,就是奧妮莎帶來的上萬軍隊,甚至有恐怖的炎魔騎士存在。


    可是他們的神色中,卻全無一絲畏懼。


    他們曾經麵對過更加強大的敵人,並且將他們趕了回去。一日一夜的戰鬥中,沒有一個教廷士兵能夠接近紫羅蘭之塔。


    他們守衛著河穀,就像是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而從此之後,將沒有任何軍隊,能夠踏上這片土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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