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肯城北數十裏,庇烏斯山。


    在古魔法語中,"庇烏斯"意為"月照之石",這片巨石裸露的山川是附近這一片區域的製高點,也是蘭肯建城時最為主要的石料來源地。


    "阿萊格裏,走快點,"伊爾洛忽然頓了頓身子,提醒道 "我能夠隱約聽到戰鼓擂響的聲音,戰爭應該已經開始了。"


    兩人正在竭力攀爬穿越庇烏斯山的穀地,累的氣喘籲籲。


    "是麽?"阿萊格裏擦了把汗,疑惑道,"我怎麽什麽都沒有聽見?"


    "精靈的聽力,"伊爾洛尖長的耳朵驕傲的抖了抖,自豪道,"你這樣普通的人類,自然是聽不到的。"


    "來,我看看..."阿萊格裏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耳朵,卻被半精靈機靈的躲開了。


    "這可不能隨便亂摸,"伊爾洛搖頭道,"特別是女性精靈,要是你能摸到她的耳朵,那麽她就是你的人了。"


    "哦?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阿萊格裏好奇道,"精靈的聽力真的和耳朵的形狀有關係嗎?"


    "不知道,"伊爾洛側頭,皺了皺眉,"不好,我都能聽到喊殺聲了,快點。"


    阿萊格裏點點頭,兩人忙加緊腳步,登上了庇烏斯山口。


    目瞪口呆。


    就在他們眼前,舉世奇景如一軸宏偉的畫卷徐徐展開。


    恢弘雄偉的聖城蘭肯坐落在廣闊的平原之上,這本身就是令人感歎的景致。平日裏他們所站的這個地方遊人如織,甚至有很多信徒專程趕到庇烏斯山俯瞰蘭肯的全貌。


    可此時最引人注目的,卻並不是蘭肯。


    就在城市上空,百十米的高度,一層濃厚的烏雲翻卷不休,如陰影的鬥篷般向下壓製下來。三大軍團的士兵如潮水般湧上,拍打著堅若磐石的蘭肯城牆,又無奈的退回去,激濺起陣陣血色的潮頭。


    鼓響如雷,號角崢嶸。


    "這就是戰爭啊..."阿萊格裏喃喃,這還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觀察一場戰爭,而且還是這種數十萬人投入其中的慘烈戰場。


    "這場戰鬥...應該開始有一段時間了,"伊爾洛的視力要更好,他分辯著戰場上的細節,應道,"雙方的傷亡都很大,但是蘭肯城還沒有被攻破的跡象。"


    "那就還好,"阿萊格裏點點頭,"我們要趁著破城時的亂象混進去,所以時機的選擇非常重要,這個位置倒是不錯,正好能觀察整個戰局的情——"


    "確實如此..."一聲讚同聲從空中傳來,聲音低沉中帶著嗡嗡的回響。


    伊爾洛一愣,瞬間挺身撤步,長弓翻轉間羽箭搭弦,金色氣勁澎湃間已經牢牢瞄準了聲音的來源。


    陰暗的天空中,一隻火眼烏鴉正在盤旋翱翔。


    ******


    "好久不見,阿萊格裏,"火星四濺中,烏鴉變幻成了一條微縮的雙頭魔龍,拍打著黑紅色的雙翼俯衝下來,四隻眼睛同時看向了伊爾洛,"小夥子,放下你的武器,我們以前也見過麵。"


    "阿摩西奇大人。"阿萊格裏與伊爾洛同時鬆了一口氣,躬身微微施禮。


    自從"鐵鑄之門"開啟,惡魔軍團入侵,它們就一直盤桓在死靈荒野內部,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直接侵略大陸。因此,阿萊格裏也很少聽到他們的消息。加上他心中有一種沒來由的抵觸,不太想和惡魔軍團再扯上關係,雙方之間的合作並不多。


    赫爾修斯倒是傳送過幾個口信,但是敢於出入死靈荒野涉身惡魔之城的人類使節實在太少,而阿摩西奇又需要坐鎮傳送門不得擅出,這種聯係就慢慢變得稀疏了起來。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阿摩西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們身後,"難不成你們還會支援光明教會不成?"


    "怎麽可能?"阿萊格裏笑道,"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想趁亂混進蘭肯城有些事情要做,你呢?"


    "那就好,"阿摩西奇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我是這支惡魔軍團的統領,與西爾維斯和''白骨議會'';聯合來進攻蘭肯。"


    "我還以為你依舊在鎮守傳送門呢,"阿萊格裏詢問道,"不過,戰場上雙方打的如火如荼,你作為大統領怎麽到這裏來了?"也無怪他疑惑,戰場還在二十裏外,就是惡魔軍團的大本營也在十餘裏之外。


    "你太不了解惡魔了,他們這群笨家夥在戰場上隻聽得懂兩條軍令,"阿摩西奇低聲笑了起來,"攻上去,或者撤回來,所以我一直在戰場附近觀察整個戰局,恰好看到了你們...而且,現在也根本不到我出場的時候。"


    "這個位置..."阿萊格裏打量了一下這個山口,斟酌到,"我怎麽感覺,你老人家視察這裏更像是在準備退路呢?"


    阿摩西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對於阿萊格裏他倒是頗為放心,就坦率道,"你這話倒也說得不錯,攻破蘭肯城的那一刻,我就準備直接撤軍,當然現在就要找好退路,而這裏又恰恰是北撤的要道,所以嘛..."


    "哦?"阿萊格裏愕然,"你們軍團對於蘭肯城就沒有任何的想法?"


    "蘭肯距離傳送門太遠了,根本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準備往聖賽特斯蒂安那邊發展勢力,"阿摩西奇搖頭道,"既然現在''白骨議會'';和西爾維斯都想占領此處,我就放任他們爭奪好了。"


    "坐山觀虎鬥?有你的呀老龍,"阿萊格裏微微一愣,不由笑道,"而且你居然會和他們合作,我也根本沒有想到。"


    "一言難盡,"阿摩西奇居然歎了口氣,轉過身道,"對了,赫爾修斯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老師他..."阿萊格裏和伊爾洛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去。


    聽完阿萊格裏的敘述,阿摩西奇愕然良久,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連聲道,"怎麽可能?赫爾修斯他...怎麽可能會出事?"


    阿萊格裏低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摩西奇凝視著他們,過了片刻似乎才完全確認了這一點,再度歎了一口氣,"看來是真的了...不過..."


    "不過?"阿萊格裏追問道,"不過什麽?"


    "沒什麽,"阿摩西奇似乎有些話不想說,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麽可說的了..."


    "對了,你剛才說想要趁亂到城裏去?"過了片刻,阿摩西奇轉頭問道。


    "是。"阿萊格裏點頭。


    "這是我的氣息,會持續三天左右,軍團士兵們看到就不會攻擊你們,你們可以趁機混進城去。"阿摩西奇思索片刻,交代了一聲,兩個龍頭中吐出了兩縷細細的黑紅色火焰,扭曲著附著在了兩人的手心,微微的炙燙感傳來,留下一隻雙頭小龍的紋痕。


    "有這個就方便多了,"阿萊格裏笑道,"軍團是在北麵這條防線吧?"


    "是..."阿摩西奇隨口應了一聲,看著遠處的戰場,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就在此時,天空的烏雲忽然湧動起來,隆隆聲中,似乎有什麽恐怖的巨獸想要從中掙脫出來。


    "是時候了,阿萊格裏,再會,你們自己小心,"阿摩西奇忽然低聲開口,


    "現在,輪到我出場了..."


    ******


    烏雲湧動,隆隆聲響。


    幾乎所有的死靈法師,都站在了屬於他們的白骨祭台之上,不斷催動著天空中"死神鬥篷"的力量。死靈軍團暫時沒有人指揮,隻能亂哄哄的衝了上去。而北部戰線上的惡魔軍團,似乎也根本不遵循什麽軍法陣勢,隻是狂吼亂叫著衝殺死亡。


    北部和西部兩條戰線上,雙方混戰成一團。唯一與以前不同的就是,死靈與惡魔們似乎不再顧惜傷亡,寧願以十換一,也要保持對於城牆防線的壓力。光明新軍的戰士們拚死呐喊著將敵人一次又一次趕下城牆,卻又不得不看著對方再次衝鋒上來。因涅迪爾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聖光湧動著支援過來,維持這兩條防線的完整。


    但是更加令人感到棘手的卻是東部戰線。


    審判十字軍的戰士本來就是軍中的精銳,攻防經驗老道,單體戰鬥力與牧師加持下的新軍戰士相比,也不遑多讓。


    可是因涅迪爾的目光,卻一直追逐著一道陰影籠罩中的身影,


    西爾維斯,第一次投入了正麵戰場的作戰。他裹挾著一片陰影,如風一般掠過城頭,"獵魔"雙刃噴卷出丈許長的刀光,收割著敵人的生命。他專門挑選中上層的軍官下手,甚至依靠自己強大的力量,直接突襲神術塔中的主持神官,幾乎以一人之力攪動了整條防線。


    因涅迪爾暗暗咬牙,手中的權杖高高舉起,晶瑩剔透的"聖靈之眼"也變得渾濁起來。


    附近的神術塔忽然激蕩起了聖光的潮水,無數道光棱翻飛間卷向西爾維斯,依托地利的優勢,他有把握直接壓製住對方。


    可是就在此時,他分出力量壓製西爾維斯的時候,白骨祭台上數百死靈法師忽然同時開始了高聲吟唱。


    半空中的陰雲驟然向內一縮,隱約中可以看到無數黑點緩緩凝結,就像是要落下雨來。


    而北方的天空中,一條雙頭魔龍正迅速飛來,伴隨著低聲的嘶吼,每一次拍打雙翼,體型就會膨脹上一圈。


    聖光如潮,鼓角激蕩,黃泉落雨,魔龍咆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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