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歌飄搖。


    如一線星光垂落清泉,搖曳碧波無窮數。


    歌聲渺茫,顯得隱約而微弱,就像是籠罩著一層虛無飄渺的薄紗,聽起來有些模糊,但是其中卻透露出一股至為純淨的氣息。


    伊爾洛側頭傾聽半晌,方才嬉笑道,"這誰啊,唱的還不賴,和我有的一拚。"


    "這個方向的話,應該正是歌蒂雅大教堂的所在,"托德也從這令人沉醉的美妙歌聲中掙脫出來,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看著伊爾洛道,"不過,和你有的一拚...是怎麽個意思?"


    "我也是專業人士好不好,"半精靈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鄙人正是悲傷樂團的琴手,曾經在諾曼城開過演唱會的哦。"


    他在這裏翹尾巴,卻忘了樂團的主唱可正在一旁,阿萊格裏咳嗽一聲凸顯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方才吩咐道,"別得瑟了,托德,快帶我們去教堂,晚了怕就來不及了。"


    在這個時間裏,聖潔的歌聲雖然響起卻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審判十字軍與死靈軍團已經一路暢通無阻的突破了外圍城牆,在街頭巷尾與守軍混戰在了一起。而北部城牆的喊殺聲反而已經消停了下去,似乎惡魔軍團真的如阿摩西奇所言,城破之後立即開始撤離。可是東方的天空中,偶爾還可以看到體型巨大的雙頭魔龍盤旋俯衝,他擁有飛行速度上的優勢,完全可以後來者居上追趕部下,因此一時之間也不著急後撤。


    幾方勢力的軍隊就這樣交織在一起,整個蘭肯城到處都是亂戰的局麵,更可怖的是那些巨大的夢靨巨獸甚至不分敵我的進攻,審判十字軍不得不合兵幾處,以免遭受無謂的戰損。死靈法師們卻不在乎這些巨獸,滿地的屍體都是他們施法的原材料,死靈軍團的兵員數量甚至不降反升。隻是那些撕裂血肉皮囊新站起來的骷髏戰士,戰鬥力非常低下,也隻能作為臨時的炮灰存在。


    一時之間,滿城烽煙。


    就在這巨大的戰場之中,阿萊格裏三人正向著教堂進發。


    歌蒂雅大教堂位於蘭肯橫貫南北的中軸線上,是"朝聖之路"的最終端。以區域位置來講,正好處於城市中心偏北的帕拉蒂尼丘陵之上,距離他們出發的西北角樓也頗有一段路程。在托德的引導下,三人直接紮進了繁密的房屋巷道中,躡手躡腳的潛行過去。


    像蘭肯這樣擁有數百萬人口的巨型城市,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恢弘壯美。可相較之下,縱使在這樣的平民聚居區,卻也顯得更加幹淨而整潔。在這樣狹窄的小徑中穿行,兩旁門窗緊閉的磚樓簷台上,偶爾可見耐寒的盆栽,那種鮮活的綠意讓人不由眼前一亮。


    不過路癡的半精靈隻要進入並非正南正西這樣的道路,就會一陣頭暈眼花,加上托德領著他們繞來繞去,頓時一頭霧水起來。


    "這個...托德,你確定你應該沒走錯路吧?"伊爾洛甩甩頭,插嘴問道。


    "怎麽可能,"托德一愣,轉過身來,自信滿滿的解釋道,"我整個童年都在蘭肯城度過,對這些隱秘的小徑幾乎熟的不能再熟了,我們沿著這條路往前左拐右拐再左拐...最後就能從大教堂附近的一個城區走出去。"


    他在那裏唾液橫飛的指路,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不過從第二個左拐開始,伊爾洛就已經開始茫然的眨動無辜的大眼睛了。


    "你是說,比較安全?"阿萊格裏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從印花的玻璃窗中甚至能看到惶恐的麵孔一閃而過,忽然他的目光一凝,低聲出言問道。


    "當然,這片平民區附近根本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軍事目標,而且這種小路根本不適合軍隊的行進及陣型展開,肯定不會有敵軍來到這裏的..."托德輕鬆的笑道,正準備轉過身去繼續引路,卻發現阿萊格裏和伊爾洛正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背後。


    "怎麽了,你們看我幹什麽?"托德一愣,忙轉身回去,不由呆立當地。


    這個時候,阿萊格裏的聲音方才悠悠傳來,"托德,確實沒有軍隊來這裏...不過,這種家夥,應該不在你的計劃之內吧?"


    前方不遠處,小徑轉角,一隻五六米高的巨獸恰好拐過來,正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


    歌蒂雅大教堂,聖歌之源。


    一身白袍的聖女安靜的站立在廣場正中,低聲吟唱著光明神主的讚歌。她的周圍空曠無人,隻有道道細碎的銀沙鋪在地上,以她為中心向外延展開去,布滿了整片開闊的廣場。


    這些精心堆砌的沙畫,與任何一種魔法陣或者神術陣都毫無共通之處,從天空中遙遙俯望,反而像是幼童手中毫無顧忌的塗鴉。不過隨著她的歌聲,一縷縷的聖光正緩緩注入其中,銀沙以粒為單位逐漸浸滿了光華。


    與此同時,一羽羽的聖光如雪花般從空中紛揚飄落,不過還未接近地麵就徹底消散,根本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這是什麽神術?"阿摩西奇下意識的縮小了身形,隻依靠熾烈的龍息來輔助進攻。那些紛飛的聖光之羽讓他心中頗有些忌憚,雖然目前為止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傷害力,他卻依舊小心翼翼的規避飛行,緩緩降落到了西爾維斯身旁,低聲詢問。


    畢竟,西爾維斯出身光明教廷,或許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神術有所了解也未可知。


    "這是聖女一係的獨特神術,具體效用我也不知道..."西爾維斯停下腳步,凝眉注視片刻,居然回身下令道,"洛維托,通令各軍,暫時沿著城牆掃蕩敵軍,保持隨時能夠退出蘭肯的距離。"


    "是,大人。"洛維托稍一猶豫,躬身應答。


    "你是不是猜到了些什麽?"阿摩西奇看著那個英挺的軍官前去下令,四隻眼睛牢牢注視著西爾維斯。


    "隻是一種感覺罷了,否則我肯定會下達一個明確的軍令。"大審判長搖了搖頭,轉身看著手下的士兵萬箭齊發,一隻攔路的夢靨巨獸在這樣密集的攢射下頓時砰然消散。


    "好吧,"阿摩西奇兩張臉上同時露出深思之色,許久才點點頭道,"那麽...大審判長,既然蘭肯已破,約定達成,那我就先走一步。你我之間的協議,也請盡快履行。"


    "阿摩西奇大人請便,"西爾維斯微微點頭,"待此間事了,我定親自登門拜訪,慷慨大人的凱康援手。"


    阿摩西奇低笑一聲,振翼飛起,隻是幾個瞬息之間就離開了聖光之羽的範圍。他吼叫著敦促戀戰的惡魔軍團迅速北撤,自己卻依舊在遠處翱翔回旋,關注著整個戰局的變化。


    "這條老龍,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西爾維斯低聲自語幾句,大踏步向前,刀光暴漲之間,他的身影變得虛化起來,陰影之力蓬然爆發。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數十步外,本來猛撲過來的夢靨巨獸一聲沒吭,就緩緩分為數截,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西爾維斯交刀於一手,輕拂衣袍,肅立當地。


    附近這一片區域已被完全肅清,整片東城徹底歸於審判十字軍的掌控之下。


    可就在此時,他忽然微微蹙眉。


    半空中,那輕靈的歌聲回轉間,似乎正在逐漸昂揚起來。


    ******


    阿萊格裏收回手指,輕輕吹去溢出的絲絲火花。


    拐角處,一大團赤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夢靨巨獸慘叫掙紮,但一條條火焰觸須將它緊緊束縛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幾個呼吸之後,這隻巨獸就在一片烈焰之中徹底消亡,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阿萊格裏...大哥,"托德訝然看了他一眼,下意識的修正了一下稱呼,讚歎道,"你的實力原來已經提升到如此境界了,真是讓小弟我佩服,佩服..."


    "好了,托德,"伊爾洛嗤笑道,"別躲在我倆身後了,繼續領路吧。"


    托德不好意思的聳聳肩,恭敬的引導著兩人繼續往前走去。在他眼中,這樣一隻巨獸簡直是不可戰勝的存在,可是阿萊格裏居然輕輕彈指就將之斬於馬下,與上次兩人分別時強大的不止是一點兩點。


    "也沒有多麽厲害,"阿萊格裏被他一路上誇讚的不好意思,出聲解釋道,"這些巨獸看起來猙獰恐怖,本源卻不過是死靈類的魔力,隻是用一種未知的法術具象化出來的。炙熱的火焰魔力本身就與陰冷的死靈魔力存在克製關係,我隻需消耗較少的魔力就可以抵衝掉它的本源。"


    "那豈不是說,你可以輕鬆秒殺這些巨獸?"托德訝道。


    阿萊格裏聳聳肩,並沒有否認。


    "可是,阿萊格裏,克製死靈係的不是光明力量嗎?"旁邊的伊爾洛隨口問了一句。


    阿萊格裏一愣,他還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此時被伊爾洛提醒,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一閃即逝。


    他還未回答,半空中那虛無飄渺的歌聲驟然響亮,曲調也漸轉高昂激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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