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風中,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涼意,尤其是天色向晚之時。


    可是伊爾洛的額頭,卻掛滿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它們匯聚成流,沿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頰滑下去,然後墜落到不斷後退的大地上。


    在風中散亂的銀灰色長發,早先被"月痕"削去了一截,顯得參差不齊。一股股汗水在他背上肆意流淌,原本勉強合攏的傷口,此時也再次張裂開來,痛楚中混雜著難以抑製的麻癢。


    然而伊爾洛卻無暇顧及這些,他隻能大口喘著粗氣,繼續埋頭猛衝,以免身後如影隨形的凜冽殺機,真的刺入自己背心。


    這個瘋婆娘,真是沒完沒了了。


    半精靈遊俠低聲唾罵了一句,卻對此無計可施。他縱橫江湖數十載,一向貫徹惹得過就打,惹不過就跑的遊擊戰原則,從沒遇到過這種不依不撓的臭脾氣。下午他成功躥出小巷的時候,還暗暗得意於自己再一次逃跑成功,哪裏會想到,那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近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把安芬小城逛了個遍。對方好像長著一隻靈敏的狗鼻子,不論伊爾洛躲到哪裏,不出片刻工夫就會被重新綴上。等到連禁衛軍都被驚動的時候,伊爾洛依然沒能甩脫艾莉克斯,隻能一咬牙逃出了城外。


    在這種一覽無遺的平原地形上,他徹底打消了躲藏或者耍詐的念頭。這一路上,伊爾洛連方向都沒有絲毫改變,隻是麻木的邁動步伐,奔跑,奔跑,一直向著夕陽奔跑,試圖發揮出半精靈的速度優勢,加上還算可以的忍耐力,一勞永逸的甩開對方。


    可是,他實在低估了身後的對手。


    不要忘了,前不久在屍堆血水中,忍耐整夜一擊必殺的達爾尼昂,正是這位女殺手的親傳弟子。艾莉克斯的忍耐力,即使在殺手界也是出類拔萃的存在,隻是追了短短一個下午,對於她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


    當然,艾莉克斯目前的狀況,並不見得比伊爾洛好上多少。她腿足酸麻,灰頭土臉,發絲間甚至還掛著一粒粒細碎的果肉,卻根本來不及收拾。


    不過她隻是輕咬牙關,似乎對此毫不在意,目光牢牢鎖定了身前不遠處的半精靈遊俠,一心隻想追上去,給他留下些終生難忘的教訓。


    就算在"狼毒花"組織內部,也沒人膽敢招惹這位"月舞者"。她平時脾氣還算溫和,可一旦火氣被撩撥起來,始作俑者絕對會付出極端慘重的代價。


    不幸的是,伊爾洛不僅一頭撞了上去,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捋了這頭母老虎的胡須。


    ******


    伊爾洛在綠河穀參加環城馬拉鬆的時候,阿萊格裏正在赫爾修斯河穀內來回奔波。


    他先是滿臉肉痛的,陪同巴納爾戈莫品嚐了一頓豐盛的魔晶大餐。在炎魔之王興致勃發,正要吟誦一首"日啖魔晶三百顆"的時候,他又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趕去會見前來投奔的死靈法師。


    然後,拿著新鮮出爐的魔法契約,阿萊格裏又分別去與布魯克和迪奧斯碰頭。在這種問題上,他雖然擁有最後的決策權,但知會兩人一聲,讓他們平時多留意文特羅夫有無反常行為,也是非常必要的。


    待到忙完這一切,西方的山坡已經吞下了半片落日。他回到魔法塔下的小院時,柏姬和賽麗爾同時迎了上來。


    "怎麽了?"阿萊格裏率先看向了賽麗爾,她主管河穀的情報工作,帶來的消息可能比較重要。


    "這是迪奧斯讓我查的,關於''達爾尼昂'';這個名字的相關情報,"賽麗爾遞過幾張羊皮紙,又補充了一句,"時間倉促,其中大部分條目的真偽還有待考證,可信性比較大的那些我單獨做了標記..."


    "這些天辛苦你了。"阿萊格裏順手接過,低頭看了她一眼,溫聲道。自從來到河穀後,賽麗爾身上那種野性已經明顯消淡,近日來繁重的工作,更是讓她愈顯精明幹練,但與此同時,其眉宇間卻也多了幾分疲倦。


    "啊?"聽到他罕見的溫柔語氣,賽麗爾明顯有些猝不及防。她愕然片刻,趕忙擺擺手示意自己還要去忙,然後立即轉過身去,急匆匆的離開了。


    阿萊格裏看著她的背影,納悶的搖搖頭,轉身問道,"柏姬,你有什麽事?"


    "巴納爾戈莫大人說,他要先回去休息了,你要是有事的話,明天再去找他。"在一旁好奇旁觀的柏姬,忙清清嗓子匯報道。


    "我知道了,"阿萊格裏這麽著急的趕回來,還真是想立即與炎魔之王討論下,自己體內光明聖力的問題,但對方既然如此說,他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順口問道,"他還是沒住咱們安排的房間?"


    "嗯,"柏姬側頭回想片刻,點了點頭,"他往北麵的山裏去了。"


    "隨他去吧,反正他也不怕受風寒,"阿萊格裏看了一眼柏姬欲言又止的表情,詢問道,"還有事麽?"


    "這個...今天下午,奧妮莎小姐似乎有蘇醒的跡象,"柏姬有點不確定的答道,"但不是特別明顯,也可能是我眼花了。"


    "哦?"阿萊格裏一愣,旋即吩咐道,"走,我們去看看。"


    斜陽的最後一縷光線已經逝去,半輪明月東升,潑灑清輝朦朧。


    奧妮莎養傷的居所,就在幾十步外的小院,兩人轉過身去,相偕往那邊走去。


    看到柏姬倒提著精鋼長槍,無聊的刺擊著小路旁的草莖,阿萊格裏輕聲道,"怎麽,老呆在河穀裏,有些膩了?"


    "嗯。"野蠻人少女沒有絲毫偽飾,用力的點了點頭。


    "也沒辦法,奧妮莎活著的消息,暫時還要保密,所以不能讓侍女來照顧她,"阿萊格裏微微笑著,耐心的解釋,"況且,這裏是咱們的核心區域,怎麽也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武技高手坐鎮。"


    "那好吧。"聽到阿萊格裏的恭維,柏姬的表情瞬間變得開心起來。


    兩人交談間,小院的門扉已經曆曆在目,正準備推門的時候,阿萊格裏的臉上卻浮現出些許遲疑,步伐也停了下來。


    "怎麽了?"柏姬納悶的看向他。


    "算了,等她醒過來之後,你再通知我吧。"阿萊格裏蹙眉思索片刻,忽然低聲吩咐了一句,隨即轉回身去,快步離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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