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玉河畔,太陽熄滅,隻留下了一個蛋。


    一半裸露在夜色中,一半埋藏在泥土裏。凝固的岩漿,就像是一層灰黑色的蛋殼,隻有隱約明滅的未熄之火,才讓旁觀者恍然想起,它不久之前的輝煌模樣。


    炎魔之王的縛誓法陣,逐漸接近尾聲。但是方才流光溢火,霞光遍染的場景,早已引起了許多有心人的注意。


    比如躲在鎮子中的死靈法師,文特羅夫。他正呆在小樓的靜室裏,操控著十數隻噬影蟲,從各個角度密切關注著儀式的進展。從昨晚的竊聽中得知,炎魔之王似乎要幫助阿萊格裏,對付其體內的光明神格。這對於想了解神格複蘇程度的"臭蟲"來說,是一個非常珍貴的機會。


    可是孱弱的噬影蟲,不可能距離炙熱的法陣太近。現在岩漿凝固,嚴絲合縫,文特羅夫一時之間,更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心中焦灼,他甚至想潛伏到儀式舉行之地,近距離觀察阿萊格裏與神格此時的狀況。


    不過沉吟片刻,死靈法師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別人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炎魔之王,卻是一個值得忌憚的存在。想來附近,與他一樣的窺伺者並不在少數,隻是恪於炎魔之王的威名,都不敢現身而已。


    恰在此時,一股股晦澀的波動,投入到文特羅夫手裏的水晶球中。他仔細分辯片刻,不由露出了略有疑惑的表情。


    怎麽,還真有人迎難而上?


    在噬影蟲構建的信息網絡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急速掠過。往往前一隻小蟲的情報還未解析完畢,後邊飛蚊的情報已經紛至遝來。從這個身影在河穀東側的山嶺上出現,到其抵達廢塔腳下,僅僅隻花了半刻鍾不到的時間。


    這家夥是誰?文特羅夫皺眉思索,對方身上並沒有魔法的波動,應該是一名武者。根據其超凡脫俗的速度判斷,他要麽是一名以敏捷見長的上位武士,要麽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傳奇強者。


    "卡特羅曼將軍,請留步。"趴在廢塔二樓一條石縫中的噬影蟲,悄悄探出了頭,文特羅夫看到,劍盾在手的迪奧斯忽然上前一步,大聲喝止,滿臉都是戒備之色。


    原來是"飲血妖刀"卡特羅曼。文特羅夫回想著來此途中聽到的傳聞,恍然點了點頭。隻有這樣的傳奇武者,才能擁有如此驚世駭俗的速度。不過他來此地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迪奧斯將軍,何必如此緊張?"卡特羅曼疾掠而來,聞言立即止步。他旋身躍上旁邊一棵大樹,與不遠處的迪奧斯正好平等對視,方才微微笑道,"月色正好,我隻是夜遊至此而已。"


    這位剛以鐵腕顛覆安藍的傳奇強者,此時卻麵色柔和,不染絲毫殺氣。他身著一襲幹淨的便衫,足踏一對軟適的布履,一派的儒雅文弱,甚至連那柄名震天下的"飲血妖刀",都沒有帶在身上,看上去還真像是踏月夜遊的文人雅士。不過從安芬城到赫爾修斯河穀,他遊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快到連微微散亂的頭發,都沒有工夫去收拾。


    "將軍倒是好興致,"迪奧斯對此心知肚明,聲音中不由帶上了些許諷意,"也挑了一個好時機。"


    卡特羅曼嗬嗬一笑,對此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在惡魔法陣處徘徊了許久,方才開口問道,"將軍,不知道阿萊格裏大師,又在搞什麽玄機?"


    "隻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儀式,勞將軍費心了。"因為迪奧斯曾在斯諾頓軍中效力,所以兩人都以將軍互稱。雖說卡特羅曼的軍銜遠遠較其為高,迪奧斯卻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模樣。


    "怕沒有這麽簡單吧?"卡特羅曼麵色一僵,卻還是不依不撓的追問道。由於安藍問題的存在,斯諾頓帝國與赫爾修斯河穀的關係,變得複雜而難以處理。不過雙方之間,暫時也不會撕破臉皮。但是,對於一手操縱了政變的卡特羅曼,阿萊格裏等人自然不會給什麽好臉色。若非有人要求他前往此地仔細打探,鐵壁關統帥才不會巴巴的湊上來受氣。


    "將軍不信我的話,那就自己看好了。"迪奧斯的目光牢牢鎖定著他,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如果己方也有傳奇職業者,卡特羅曼絕不可能像這樣閑庭信步。他自然不希望對方呆在這裏旁觀,但現在傾盡河穀之力,怕也趕不走這位傳奇強者,隻能無可奈何的聽之任之。


    卡特羅曼佇立在樹梢,柔軟的嫩枝居然一絲顫抖也無。他掃視著河畔的惡魔法陣,盡量將所有的特征和變化都記憶下來,以便回去稟告。


    事實上,或明或暗的旁觀者,並不止文特羅夫與卡特羅曼兩個。


    就在諸天之上,無盡的虛空之中,一雙色呈淺白的瞳孔,緩緩睜開來,似乎能感受到無限遠處,所發生的一切。


    "如何?"旁邊的黑暗中,傳來一聲低沉而和緩的問詢。以光明神為首,他們一個個重新蘇醒過來,不過卻孱弱不堪,甚至連凝出形體都無能為力。


    "有人,想要對付我的神格..."淺白色的瞳孔,自然不可能像嘴巴一樣開口說話,但憑空卻有聲音傳出,回答著剛才的問題。


    "承受汝之神格者,並非汝之信徒?"另一個聲音響起,語調溫文爾雅,卻帶著一股中氣不足的虛弱感。


    "且容我一觀。"淺白色的雙眸,遲鈍的轉了一個方向,似乎是在俯視這大千世界。


    在這無限虛空之中,時間的觀念早已淡薄。不知道過了多久,怒意逐漸在光明神魂的雙眼中凝聚起來,令人望之隱隱生畏。


    不論如何,他都是一尊神明,而且還曾經是其中最強大者之一。可如今竟然有惡魔,試圖染指自己流落人間的神格,簡直是讓他忍無可忍的褻瀆和侮辱。


    "愚蠢的人類,可惡的惡魔..."光明神魂聲音凜然,如有雷霆閃電,竄動不休。


    與此同時,他雙眸之中有聖光浮現,明滅呼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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