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大半夜,至今未曾止歇。


    洗玉河畔,原本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散盡的蜃毒雲團,在雨水的稀釋下,迅速消隱無蹤。


    黑袍長發的俊美青年,在舊塔的廢墟中漫步。一麵粗製的油布傘,難以遮蔽所有的落雨,水珠們調皮的蹦跳著,打濕了他長袍的下擺。


    炎魔之王若是願意,能將方圓數十米內的雨水瞬間蒸幹。不過現在的他,卻懶懶的沒有什麽力氣,隻是蹙眉注視著星星點點的濕痕,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去。


    "那個討厭的家夥,又回來了,"周圍一片靜謐,眼前空無一人,巴納爾戈莫的聲音低沉,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在荒蕪的位麵夾縫中,煉獄傳送門的波動實在太明顯,就像是一座不熄的燈塔,為他指引著歸來的方向..."


    "我與阿摩西奇聯合起來,也不是其對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重回煉獄,奪取原本就屬於他的權柄...老家夥啊,你慫恿阿萊格裏叩門的時候,可曾想到這一點了麽?"


    雨滴零落,無人應答。


    "你曾經告訴我,這個世界的主位麵,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腐蝕了,"炎魔之王走上廢墟的二層,站在齊腰高的石牆前,繼續道,"如今諸神消隱,諸靈沉睡,到那個時候,又有誰能夠阻擋他入侵的步伐呢?"


    "這個世界的未來如何,我不在乎,"小路的那頭出現了一道隱約的身影,巴納爾戈莫停頓片刻,聲音越壓越低,"但不久之後,我會履行曾經的承諾,就當是...還你最後一個人情吧。"


    阿萊格裏的腳步聲傳來,炎魔之王不再說話,他撫摸著石牆上扭曲的秘銀紋路,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手。


    "大人,這是赤炎之塔的掌控印痕。"清晨起床之後,阿萊格裏先是趕往小鎮,得知炎魔之王不在昨晚的住處後,便直接來到了這裏。


    "嗯。"巴納爾戈莫點點頭,隨意接過了火光隱隱的水晶匣,看也沒看,就塞進了懷裏。


    "大人,真的不需要再休息幾天嗎?"阿萊格裏看著他蒼白虛弱的模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雖然他知道,炎魔之王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話,就改變原本的想法。


    "無妨,"果不其然,巴納爾戈莫微一擺手,就轉過了身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忽然停步,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還有一個消息,我也不知道對你有用沒用,惡魔軍團的大部分士兵,都已經撤回了煉獄深淵,阿摩西奇同樣也是如此,短時間內,惡魔將不會再度出現在大陸上。"


    "多謝大人,一路保重。"聞聽此言,阿萊格裏不由一愣,不過諸事繁雜,他思忖片刻,就將之拋到了腦後。


    巴納爾戈莫沒有再說什麽,一手負後,一手撐傘,走進了淋漓的春雨中。


    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從容又蕭瑟。


    ******


    小鎮,辦事處二樓。


    阿萊格裏的辦公室裏,文特羅夫正在高談闊論。


    他的演講,從萬年前的精靈帝國開始,曆數魔法文明的興衰起伏,引經據典,感人至深,若是讓謝裏爾那等學徒在旁,肯定會熱血沸騰的拍著胸膛,誓要複興魔法體係,再現昔日的輝煌盛景。


    可阿萊格裏,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大師,你說的沒錯,"心中還在構思著給納奇尼的信函,阿萊格裏隨口應道,"現在魔法文明式微,我們確實不應該再歧視某一流派,死靈魔法,當然也是魔法大家庭中重要的成員。"


    "那麽,你是答應我的請求了?"文特羅夫大喜,不過在喜悅之情的掩飾下,他同樣也在冷靜的分析著阿萊格裏的身體狀況,特別是神格複蘇的跡象。不過令他大為訝異的是,僅僅幾天時間,在對方身上居然感受不到任何光明神格的氣息,甚至就連魔力的波動,也隨之一並消失無蹤。


    "什麽請求?"阿萊格裏一愣,他剛才一直心不在焉,很多話隻聽了個大概。


    "就是讓阿芙拉,跟我學習死靈法術啊,"文特羅夫思忖片刻,忙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她依舊是你的學生,這個我是不會搶的。"


    "不行。"阿萊格裏立即搖頭,堅定的拒絕了他。


    "可是她具有最高級別的死靈親和,"文特羅夫有些焦急的勸說道,"如果阿芙拉致力於死靈魔法的研究,上位將是她所能抵達的下限。"


    "或許如此吧,但我依舊不能同意,"阿萊格裏笑了笑,他不想讓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學習陰森恐怖的死靈法術,為了避免對方再糾纏下去,他繼續道,"再說了,這幹係著阿芙拉的未來,我也無權幫她做出選擇。"


    "是麽..."本來情緒有些消沉的文特羅夫,聽到他後半句話,心思頓時活泛了起來,試探道,"你作為她的老師,也無權做出選擇?"


    "當然,"阿萊格裏可不認為,有哪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孩,樂意去擺弄屍體和毒液,擔心死靈法師會用出什麽別的手段,他旋即正色道,"在赫爾修斯河穀中,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別人選擇所學的流派,縱使出於好心也不行...若有違例,必將受到嚴懲。"


    "我明白了,"文特羅夫訕訕的站了起來,點頭承諾道,"我是絕對不會強迫阿芙拉學習死靈法術的。"


    "那就好。"阿萊格裏鬆了一口氣,與文特羅夫又客套了幾句,交流了幾個魔法相關的問題,死靈法師便微笑著道別。


    看著他矮瘦的背影離去,阿萊格裏隱約間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忽視了某些重要的東西,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他搖搖頭,伸了個懶腰,站在寬敞的玻璃窗前。


    正值午飯時間,人流往來不息,偶爾會出現一兩張,阿萊格裏熟悉的麵孔。


    那是...伊爾洛?


    他突然訝異的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了下去。


    數天不見,半精靈遊俠臉上多了幾塊淤青,腦袋無精打采的耷拉著。他旁邊,跟著一位身材修長的金發女子,似乎正不滿的抱怨著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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