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勝利日慶典"即將來臨,諾曼城內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人間四月,芳菲落盡,凋零的繁花隻剩下青蔥的葉枝,但是一棵棵高大的行道樹,卻更顯生機盎然,橄欖形的新葉,擠擠挨挨的疊在一起,偶有微風拂過,便傳出一陣沙沙的聲響。


    各地前來參加慶典的代表團,都需要途經東城門,轉入直通王宮的凱旋大道。所以臨近的酒肆二層,早已坐滿了好事的閑漢。他們逐一分辨著車隊上的貴族徽記,推測著車廂中人的身份,以此炫耀自己道聽途說來的學識。


    "銜劍的金雀鳥,"一名醉醺醺的冒險者收回目光,斷言道,"這應該是來自東地行省的伯爵領主,道爾格斯家族。"


    "道爾格斯是德蘭諾的附屬家族,並非王室冊封的獨立爵位,可不能稱為領主。"旁邊衣著光鮮的老者,隨口糾正道。他點的酒要比周圍人高出一個檔次,看起來家境頗為富足,對上層貴族的關係也更為了解。


    "可這幾天沒見德蘭諾公爵的車隊入城啊,"一個年青的後生,插嘴問了一句,"怎麽其領主沒來,道爾格斯伯爵卻先到了?"


    在嚴苛的貴族禮儀中,這種行為帶有隱隱的挑釁意味,眾人麵麵相覷了片刻,才有人出言揣測道,"莫非,道爾格斯已經背主獨立了?"


    納奇尼王婚禮上的那檔子事,現在早已人盡皆知。鑒於德蘭諾與王廷之間的尷尬關係,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為了家族的興衰考慮,脫離舊領主向新王效忠,也算得上明智之舉。但無論是否情勢所迫,這一行徑都無可避免的,會讓金雀鳥家族的聲名受損。


    隻有世襲罔替的伯爵及以上爵位者,才有權力冊封麾下的家臣,而且其最高爵位,必須低於授勳者兩個等階。另外,這些附屬家族的土地,也是由領主從自己的領地中劃分出來。因此大貴族們對待此事,一向非常謹慎,以免實力白白受損。


    連附屬家族都是伯爵等階的領主,必然擁有,或者曾經擁有一個異常顯赫的名號。比如東地群山的德蘭諾家族,是斯諾頓建國之初就開府的四位大公之一,曆代以來,將星名帥層出不窮,在帝國軍隊中的地位和聲望極高。然而近百年來,這個家族人丁單薄,現在更是老的老,小的小,勢力日漸衰微。尤其是漢森特的英年早逝,更是令其境況雪上加霜,失去了最後一根頂梁柱。


    "這個麽..."衣著光鮮的老者沉吟良久,不由慨歎道,"老話說得好,樹倒猢猻散啊..."


    他說的很隱晦,但話中的意思,眾人卻也明白。不過這種敏感的政治問題,尤其涉及到當今王上,他們還是明智的閉上了嘴巴。畢竟,誰也不能確定,周圍來往的人群中,是否有帝國的密探存在。


    諸人悶頭飲酒,喧囂的酒肆裏,居然罕見的安靜了片刻。


    恰在此時,靠窗的位置,有人咳嗽一聲,打破了場中沉寂的局麵。


    "事實並非如此,"一位文弱白淨的書生,擺了擺手,溫聲解釋道,"今年的慶典儀式上,王上將會冊封幾位新晉的領主,其中,德蘭諾老公爵臥病在床,艾西婭小姐無暇分身,所以才派遣道爾格斯伯爵,前來諾曼代替受勳。"


    其餘人的目光,頓時匯集到了他身上。這種隱秘的小道消息,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聽聞的。


    年青書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繼續好整以暇的品著杯中美酒。


    "受教了,"那名衣著光鮮的老者,在這裏顯然有些名氣,他揮手將桌旁的閑漢趕到一邊去,坐在其對麵,方才低聲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莫德西奇。"書生拱拱手,毫不在意的告以真名,似乎並不擔心被別人認出來。


    "莫德西奇..."老者蹙眉思索,半晌不語。根據他的推斷,對方應該是一名便裝出遊的貴公子,但王國的上層貴族中,真的有"莫德西奇"這個名號嗎?


    ******


    很快,你們就會知道我的名字了。


    莫德西奇心中暗道,表麵上依舊笑吟吟的,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


    他出身於一個沒落貴族家庭,依靠家族餘蔭,在軍中謀了一個低層的官職。但是在尚武的帝國軍中,他一直沒有抒展胸中才華的機會,反倒因為蹩腳的武技而備受譏嘲。直到納奇尼率領"金槿花"騎士團突襲奔狼原戰區,他才借著一個偶然的機會,走入了王者的視線,逐漸嶄露頭角。


    如今,莫德西奇已經被正式任命為王上的掌印官,雖然職銜並不高,卻是納奇尼的心腹重臣之一,有權旁聽甚至參與軍國大事的討論。同時,他還兼理情報省的部分事務,主要負責監聽民間輿論,為即將展開的南征保駕護航。


    "火紋紫羅蘭..."在他沉思之際,突然有人好奇的問道,"你們誰知道,這個徽章是哪家貴族的?"


    嗡嗡的議論聲隨之響起,老者依舊沒有想起關於"莫德西奇"這個名號的任何信息,隻能無奈的放棄,同樣轉頭望向城門處。


    幾輛馬車緩緩停下,接受禁衛軍的檢查。其車廂上,鑲嵌著一枚簇新的徽章,中間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羅蘭,素白的花蕊紋路,隱然勾勒出一團火焰的形狀。


    整個徽記中,都沒有任何兵器的標誌,證明其被冊封,並非是因為軍功。在斯諾頓這個尚武的國度,這種貴族還真是鳳毛麟角。老者仔細的端詳,卻沒有發現其它的象征物,一時間煞是不解。


    這家夥既沒有文治,又沒有武德,究竟是怎麽混到爵位的?更何況,根據周邊的花紋來看,此人的爵位並不低。


    老者下意識的看向那個文弱的書生,似乎知道對方一定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阿萊格裏,終於到了啊。"莫德西奇笑了笑,輕聲說道。


    他站起身,微一招手,酒肆的各個角落裏,悄無聲息的冒出來幾個精悍的護衛,跟在其身後,快步走下樓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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