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呢?


    斯諾頓帝國的統治者,社稷安危係於一身的納奇尼王,居然從守軍的眼皮底下,溜進了防備森嚴的塞維拉城。


    當他掀開兜帽,昂揚屹立於大公府的宴會廳中時,在場者盡皆目瞪口呆,神為之奪。當然,除了阿萊格裏之外,早就知曉內情的他,臉上現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如果能阻止的話,阿萊格裏絕不同意納奇尼王親身犯險。可問題是,沒人能忤逆獅子王的命令。納奇尼王固執的認為,伊恩大公小人心性,反複無常,若是不能以雷霆之勢徹底鎮住,就會像牆頭草一般左右搖擺。


    而擔任使節的阿萊格裏,並不足以對其造成這種壓力。


    因此,年青的君王決定親自出馬,以護衛的身份潛入塞維拉城。而伊恩大公方才的表現,似乎恰恰印證了他的觀點。不過一想到臨行之前,納奇尼王那興致勃勃的模樣,阿萊格裏就覺得,沒法上陣廝殺憋得難受,才是其執意如此的深層原因。


    "大公殿下,我夠分量嗎?"金發披散在肩上,如同雄師的鬃毛,納奇尼王濃眉一挑,朗聲問道。


    他站在餐桌的南端,雙手負後,虎視雄姿,氣概不凡。反觀另一側,滿嘴油光的伊恩大公,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口角流涎,一副癡呆的表情。相比之下,一者是長空烈日,一者是螢火之光,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複興曆三年十月二十一,一個為後人津津樂道的日子。南北戰爭雙方的統治者首次會麵,談論的卻是請降與納降這樣荒唐的議題。


    也無怪乎在後世的史書中,伊恩大公經常被選入"十大昏庸主公"之類的名單,而他匪夷所思的表演,其實才剛剛開始。


    "納...納..."伊恩大公支吾了半天,竟然直接從軟榻上滾下來,行了個跪拜的大禮,口中頌道,"微臣叩見王上。"


    旁邊的蘭斯子爵,正準備行騎士禮節,見此情景,也不得不跪了下來。


    "免禮,"納奇尼王虛一抬手,依舊站在原地,笑道,"我親自前來,大公殿下可還滿意嗎?"


    "不敢,不敢,"伊恩大公沒有起身,連連叩頭道,"王上駕臨塞維拉,微臣不勝之喜。"畢竟一直生活在教廷的陰影下,他對這一套虛詞可謂熟極而流。


    "王上,時候不早了,"阿萊格裏估算片刻,輕聲建議道,"不如盡快簽訂契約,還趕得及在天亮之前出城。"


    "簽,這就簽,"伊恩大公踴躍的表態道,"蘭斯,去把筆墨拿來。"


    阿萊格裏從懷中,拿出事先擬好的契約,擺在桌上,伊恩大公也不細看,直接在末尾處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蓋上大公的印璽。


    納奇尼王同樣簽下名字,隨即取下腰間的金印,用力按了下去。阿萊格裏將文紙翻到背麵,露出繁複如藤蔓般的暗紋。他輕輕念誦幾聲,火焰魔力注入其中,一道道紋路次第亮起,將兩個名字勾連在一起。


    魔法契約,宣告達成。


    ******


    夜闌人靜。


    大公府的宴會廳中,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


    "卿不負我,我不負卿,"納奇尼王神情親切的承諾道,"事成之後,大公殿下將掌控整個西北戰區,待我一統大陸,必賜你開府建國之權,財政軍稅,一應權力,帝國皆不幹涉。"


    "多謝陛下。"伊恩大公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就連稱謂,也不動聲色的改為了專門稱呼"皇帝"的"陛下"。


    "城內城外的具體聯絡事宜,依舊由尤比亞諾負責好了,"心情愉悅的納奇尼王,有條不紊的命令道,"等到你們準備好之後,我們再裏應外合,拿下塞維拉城。"


    "準備工作,大約需要三到四周,"伊恩大公使了個眼色,蘭斯子爵忙上前稟告道,"出於機密考慮,我必須暗中收買將領,安插親信,以逐步控製某座城門的全部守軍。"


    "不急,"納奇尼王體諒的擺了擺手,"發動時間可以推後一些,但最好能讓''光明弩炮'';啞火一段時間。"


    "是。"蘭斯子爵點頭應下。開門投誠,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他需要至少半小時的緩衝時間,來掘開堵塞城門洞的土石,破壞城頭的防禦設施,甚至對曾經的同袍舉起屠刀。


    "一切都拜托兩位了,"納奇尼王勉勵道,"一個月後,希望我們能在此處慶祝勝利,歡飲達旦。"


    "必不負王上所托。"伊恩大公與蘭斯子爵同聲應道。


    幾人圍坐在餐桌旁,將關鍵點一一確認下來。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阿萊格裏頻頻望向旁邊的沙漏,再次催促道,"王上,該出城了。"


    "好吧,"納奇尼王起身,重新戴上兜帽,"那我們先走一步。"


    "恭送陛下——"伊恩大公話音未落,大公府外的街道上,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蘭斯子爵神情微變,立即拱手告罪,快步走出門外。


    阿萊格裏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納奇尼王反倒好整以暇的飲了口清茶,鎮靜如常。


    伊恩大公被嚇了一跳,臉色青白不定,誠惶誠恐的望向門外,等待著蘭斯的答複。


    "諾恩斯主教來了,"片刻之後,蘭斯回到宴會廳,輕聲匯報道,"我讓衛兵以殿下還在休息為由,暫時攔住了他們。"


    "攔不住的..."聞聽此言,伊恩大公如遭雷殛,嘴唇微顫,雙目無神,"他一定是知道了,一定是的,他是來抓我的..."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慮的在宴會廳中打轉。


    "殿下,若是如此,諾恩斯主教早就破門而入了。"蘭斯的話,終於讓他鎮定了幾分,伊恩大公抓住他的手,連聲問道,"你說,該怎麽辦?"


    "請王上與阿萊格裏,先去偏廳暫避,"蘭斯子爵安撫著伊恩大公,"殿下,您裝作宿醉未醒的樣子,由我來將諾恩斯主教打發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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