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拉諾奧帳中。


    青銅墨盒輕輕一顫,粘稠的墨汁噴湧出來,扭曲凝結成一隻烏鴉的模樣,撲扇著翅膀飛出了營帳。


    到處兵荒馬亂,誰也沒注意這隻融入夜色的惡兆之鳥。它繞著戰場飛了一圈,最終停在大營南側的木製塔樓上,頭頂就是隔空對決的因涅迪爾與比拉諾奧,不遠處則是刀劍相向的諾恩斯主教和卡特羅曼。


    "真是激烈啊..."烏鴉靈活的轉動著腦袋,其語聲低沉嘶啞,正是邪神"喪鍾"的嗓音。不過今天,他並沒有出手的打算,隻是一時興起,想要旁觀這場血戰而已。


    是的,血戰,在這星月無光的深夜裏,參戰雙方的傷亡率,都要比白天多出三成以上。


    "可惜,不能收集這些新鮮出爐的亡魂。"烏鴉頗為惋惜的想道。這隻是一具分身,沒有"死魂國"的幫助,無法大規模的吸攝魂靈。況且此地至少有四位傳奇級別的強者,貿然出手,很容易暴露行蹤。


    而在今年初雪之前,"喪鍾"並不想惹上麻煩。


    "光明教廷的伏招,應該快要發動了吧。"本體與分身之間的信息交流,有幾分鍾的短暫延遲,烏鴉微微側頭,試圖記起蒼白之主泄露給他的軍事計劃。


    好像是...由塞維拉守軍吸引斯諾頓大軍的注意力,由諾恩斯主教纏住卡特羅曼,因涅迪爾自己對抗比拉諾奧,而在這些之後...


    由"光明新軍"四大軍團,發起全力一擊?


    ******


    南城牆上,納奇尼王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敏銳的直覺,讓他下意識的抬頭眺望,望向戰場後方,那一片毫無異狀的蒼茫夜色。


    什麽都沒有,可他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正在醞釀。


    "城門附近,隻有少量守軍。"尤比亞諾急匆匆的走了回來,低聲稟告道。


    "王上的意思是..."蘭斯子爵轉頭問道,他不敢妄下決定,否則萬一出了簍子,可就難辭其咎了。


    "我們立即出城,"納奇尼王斷然道,"另外,你將稍後看到的景象,原原本本的描述給伊恩大公。"


    "什麽景象?"蘭斯子爵明顯一愣。


    "一會你就知道了,"納奇尼王沒有過多解釋,他臨行之前,又扭過頭來,正色告誡道,"還有,請轉告大公殿下,若敢違約,我必親自斬下他的頭顱。"


    蘭斯子爵悚然一驚,還未反應過來,納奇尼王已經轉身離去。蘭斯大惑不解的向城下掃了一眼,不由輕呼一聲,滿臉訝色。


    殺聲震天的戰場之後,突然響起高昂的號角聲。可聲音傳來的地方,卻隻是一片空曠無人的原野。


    由於河流的存在,塞維拉城南的守軍是在"光明弩炮"的掩護下,搭建浮橋,強渡作戰。雙方軍隊在平坦的河灘上對攻,激烈程度僅次於北城,猶在東、西兩側之上。


    隨著斯諾頓將士反應過來,列陣防禦,塞維拉守軍的優勢不再,形勢漸趨惡劣。可他們背後就是河流,連退卻的空間都沒有。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城頭上的蘭斯子爵,以及他麾下的城衛軍士兵,親眼目睹了變化的整個過程。


    就在那裏,戰場的後方,一匹戰馬從透明的空氣中顯出身形,馬上騎士白袍銀甲,手持一杆烈烈飛揚的白棘軍旗。


    然後,十名騎士,百名騎士,成千上萬名騎士和戰士,自他身後憑空浮現,沉聲吼喝著,向斯諾頓防線的背後發起衝鋒。


    蘭斯子爵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一幕詭異的景象,就像是天地間懸掛了一幅巨畫,遮蓋了這支軍隊行進的蹤跡,而如今,他們撕開畫幕一躍而出,在塞維拉最需要援軍的時候,從身後狠狠捅了敵人一刀。


    縱使斯諾頓士兵再訓練有素,單兵戰力再強,在兩麵夾擊之下,也顯現出了潰敗的勢頭。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南征軍主力所在的大營,也受到了額外的照顧。城南隻有"光明新軍"一個軍團,而城北,足足三大軍團聯袂出擊,而且全都是教廷部隊中的主力精銳。


    "怪不得..."眼見光明新軍摧枯拉朽一般橫掃敵陣,蘭斯子爵喃喃自語道。


    怪不得納奇尼王會留下那番近乎威脅的話,若是教廷大勝,如伊恩大公這樣的牆頭草,說不得又會左右搖擺。


    ******


    三匹戰馬,從塞維拉南城門奔騰而出,越過浮橋,衝向不遠處的戰場。


    由於身穿城衛軍服飾,他們並未受到過多阻撓。軍法官的職責是督促逃兵,至於如此踴躍送死的家夥,他們僅僅聳聳肩,心裏暗罵一句"蠢貨",就揮手放行了。


    "去王帳。"納奇尼王吩咐一聲,三人繞過交戰最激烈的地方,沿著河岸西行,試圖迂回前往城北大營。


    剛剛穩住的陣線,在光明新軍的衝擊下岌岌可危,見此情景,納奇尼王搖頭歎道,"沒想到,教廷還有這種障人耳目之法。"


    "我對此,似乎有點印象,"阿萊格裏沉吟片刻,回答道,"當年赫爾修斯河穀攻防戰前夕,伏擊安藍軍隊之時,因涅迪爾就用類似的大型神術,遮掩了麾下部隊的行跡。"


    "唔?"納奇尼王稍一思忖,就擺手道,"此事日後再說,眼下還是應付敵軍要緊。"


    "王上說的是。"阿萊格裏點頭附和道,現在確實不是討論"為什麽"的時候,該怎麽做才更加重要。


    很快,他們就抵達了六天前出發的所在,納奇尼王目光一掃,忽然勒馬駐足,揮手命令道,"停下。"


    阿萊格裏與尤比亞諾趕忙勒緊韁繩,兩人麵麵相覷之際,旁邊的蘆葦叢中,鑽出一個清瘦的身影。


    "莫德西奇?"納奇尼王搭眼一瞧,訝然道。


    "王上,您的佩劍。"莫德西奇躬身一禮,雙手捧起一柄鏽跡斑斑的古劍,奉到他馬前。


    納奇尼王深深望了他一眼,探手抓起長劍。在那一刻,阿萊格裏就感覺,斯諾頓之王與戰神長劍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來,隨我殺敵!"納奇尼王朗聲清喝,調轉馬頭,迎向戰事最膠著的地帶。他拔劍出鞘,氣勁湧動如潮,身周威勢節節高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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