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


    已是秋末時節,寒暑之間的轉變,是如此突兀,隻需要一次連綿的陰雨天,大地上的熱氣就迅速流失,隻餘下沁入骨髓的寒意。


    這對於斯諾頓南征軍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冷風呼嘯,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感覺有兩股寒氣,不斷從腳底板往上湧。依靠操練活動僵硬的手腳,似乎是一個好主意,但軍中卻沒有足夠的口糧,補充他們因此而消耗的體力。


    由於物資不足,營地的搭建工作沒有明顯進展。歪七扭八的原木,構成了大營外圍的稀疏柵欄。沒辦法,在上一次修建大營的時候,可用的木材就被他們砍伐一空了,如今隻能勉強湊合,柵欄間的空隙,甚至大到能夠跑馬。


    縱使斯諾頓南征軍,是大陸上有數的精兵,在這種情況下,也難免士氣低落。尤其在底層士兵之間,罷兵休戰的情緒如暗流湧動。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隨軍出征都不是為了建功立業,而在錢財與性命之間,孰重孰輕不言而喻。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才是四大戰役,對斯諾頓南征軍最大的打擊。一路凱歌高奏的他們,終於發現,原來失敗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將士沮喪,無心應戰,必須盡快扭轉這一局麵。"三丈高的木台上,納奇尼王負手而立。他身披一襲猩紅鬥篷,金發隨意的束在腦後,雖然眉頭微皺,卻不損英武形象。


    一向寸步不離的莫德西奇,並沒有陪侍在側。取而代之的是阿萊格裏,和幾位青年參謀,聞聽此言,其中一個眉目明利者,恭敬的開口詢問道,"王上,可有定計?"


    "你們認為,該當如何呢?"納奇尼王的語氣中,帶著一股考校的意味。這幾位青年參謀,都已經被他吸納進"鐵獅子會"中,是用來取代那些老家夥的棟梁之材。


    幾個年輕人,立即踴躍發言,試圖給王上留下一個好印象。納奇尼王認真傾聽,時而點頭讚許,時而提點兩句。


    "王上,我認為破局之策,就著落在塞維拉城上,"又是那個青年參謀,朗聲道,"敗因此,勝亦因此,隻要全殲光明新軍四大軍團,我軍就能橫掃伊恩全境,兵臨蘭肯城下。"


    "你繼續說。"納奇尼王起了幾分興致。


    "不論是托爾姆雇傭兵,還是沙漠騎兵,其實都無關大局,隻要正麵戰場教廷落敗,他們就會毫不留情的放棄伊恩公國,"青年參謀侃侃而談,"王上可命東西兩線兵馬,暫時牽製敵軍,同時調回精銳主力,與光明新軍展開會戰...若是成功,則一鼓作氣攻占塞維拉,得到城中的物資儲備之後,我軍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若是光明新軍見勢不妙,退入光明弩炮的火力範圍,又該如何是好?"另一位參謀發問道。


    "自二十七日淩晨至今,光明弩炮可曾發射過一次?"青年參謀自信的笑道,"光明新軍又為何駐紮在城外,做出一副拱衛塞維拉城的姿態?"


    "你的意思是..."幾名參謀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據我推斷,那些光明弩炮,短時間內應該無法再次發射,"青年參謀向納奇尼王行了一禮,篤定的說道,"王上可派兵佯攻''榮耀'';和''英勇'';兩座堡壘,試探塞維拉守軍的反應。"


    "你是叫...蘇尼亞,對吧?"納奇尼王回想著他的名字,隨口問道,"目前是何軍銜?"


    "是的,王上,"蘇尼亞心中暗喜,趕忙躬身答道,"屬下是參謀本部的一等軍尉參謀。"


    "嗯,不錯,"納奇尼王點了點頭,稱讚道,"作為帝國軍人,就要有這種一往無前的銳氣。"


    旁邊的參謀們,羨慕的望向這位同僚。在參謀本部,蘇尼亞一向以思維跳脫,但又邏輯嚴密著稱,他擬定的計劃,看似天馬行空,卻不乏閃光點,多次獲得王上的采納。如今看來,他很快就要出人頭地,得到重用了。


    "你剛才所說,甚合我意。"納奇尼王扶欄遠眺,在深秋的陰霧中,塞維拉城若隱若現,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入冬之前,我軍必須攻占此城,"他遙遙一指,隨即轉向蘇尼亞等人,吩咐道,"也不用傳令官了,你們這就回參謀本部,發出鷹信,將三大騎士團盡數召回。"


    ******


    等到他們離開,高台上僅剩下納奇尼王與阿萊格裏兩人。


    "昨天清晨,莫德西奇啟程出發,秘密潛回諾曼主持大局,"納奇尼王低聲道,"至於赫爾修斯河穀,就交給你了,莫要讓我失望。"


    "王上放心,"阿萊格裏保證道,"待''火神之怒'';歸來,我就立即趕回河穀,配合您與莫德西奇先生的行動。"


    "你收好這枚兵符,"納奇尼王將精致的錦囊遞到他手裏,解釋道,"你可以憑它,調動''藍衣長射'';與綠河穀的所有駐軍。"


    "是,王上。"阿萊格裏接過。


    "不過,為了保持行動的隱秘性,"納奇尼王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到緊要關頭,還是別動用這枚兵符為好。"


    "對了,王上,我需要帶''火神之怒'';的副統領阿多斯回去,在此事上,他能提供很大幫助。"阿萊格裏請求道。


    "沒問題,"納奇尼王點頭應允,旋即說道,"還有,出發前,你別忘了激活所有的魔法陣盤,我要讓光明教廷嚐嚐,火焰魔法的滋味。"


    "最遲明天,''火神之怒'';的另一位副統領謝裏爾,就會押送新一批陣盤抵達兵營,"霧氣漸濃,阿萊格裏隨手施放了一個"火神護體",繼續說道,"我會把他留下來,輔佐王上。"


    "嗯。"納奇尼王氣勁外放,身周霧氣一散,就連寒意也被驅除殆盡。他來回走了兩步,感慨道,


    "自從出兵南下,大陸上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匯聚到了咱們身上...如今我軍兵敗塞維拉,局勢岌岌可危,不知幾許人喜笑顏開..."


    "想看笑話的人,南方有,北方也有,"納奇尼王握緊手掌,冷聲道,"不過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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