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城。


    淩晨一點左右,城外大營的禁衛軍主力,兵分四路開赴諾曼。與此同時,城內的值守部隊,也陸續離開崗位,向城市的邊緣處匯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禁衛軍完全控製了四座正門,以及附屬的九個側門。城門落閘,將士列陣,自此刻起,再沒有一兵一卒,能夠通過城門出入城池。


    就像是一個鐵籠子,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淩晨三點,激進派貴族正式發動。他們籌劃多時,準備充分,很快就率領全副武裝的私軍部隊,兵不血刃的接管了這座城市。


    這座毫不設防的,斯諾頓都城。


    首先是主幹街道,然後是外廷官署,掌控了這些要害地帶之後,貴族私軍兵分十幾路,湧向了城市的各個角落。其中人數最多的一支,由政務總長亞蒙?哈默親自率領,將王宮包圍的水泄不通。而其他部隊,有的負責維持治安,有的鎮壓各處騷亂,於是慘叫聲開始響起,火焰也四處升騰,諾曼城,總算有了點動蕩的樣子。


    "這群狗東西..."亞蒙?哈默搖了搖頭,他能想到發生了什麽。大多數貴族私軍,是沒有紀律和榮耀可言的,他們要比普通的亂軍,還要散漫上十倍百倍。


    趁機劫掠財物,甚至於殺人**,都不是不可能發生。而貴族們,也不會過多約束,因為這是一種獎勵,否則人家憑什麽隨你叛亂,那可是砍頭的大罪。


    "快!快點!"亞蒙?哈默高聲催促道。這位政務總長,一身戎裝騎在馬上,未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實際上,他少年時也習過劍,當時還是瓦努納有名的劍士,可這麽多年過去,總長大人拿慣了鵝毛筆的手,早已忘記了該如何握劍。


    "大人。"從凱旋大道的另一頭,接近三千人的騎兵部隊策馬趕來,為首者朗聲喊道。


    亞蒙?哈默轉頭望去,見他們身著禁衛軍服色,便揮手命令部下解除了戒備。


    一身鎖子甲的騎士,抬手推開麵甲,臉龐棱角分明,眉目銳利,正是塔戈爾家的私生子溫斯特。


    "天亮之前,必須攻下王宮。"亞蒙?哈默注視著緊閉的宮門,三丈高牆上,已經有人影來回穿梭。那是專門選拔出來的金袍衛士,獨立於禁衛軍之外,總數為兩千人,個個忠心耿耿,身手高強。


    為了對付這支部隊,亞蒙?哈默不僅帶來了一萬人的貴族私軍,還從禁衛軍那裏借到了三千精銳騎兵,隻有攻下王宮,他們才算真正的掌握了諾曼城。


    "大人,不如您率部佯攻,我部向一側迂回,尋找宮牆薄弱處加以突破?"溫斯特打量了一下形勢,出言獻策道。


    "不必,我軍勝券在握,正麵強攻即可。"亞蒙?哈默沉吟片刻,如此決定道。他的疑心病又犯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還是讓禁衛軍呆在自己眼皮底下為好。


    "那...好吧。"溫斯特點了點頭,他勒馬停在亞蒙身側,命令三千禁衛軍在旁待命。至少前幾個波次的進攻,是不會輪到他們的。


    況且,就算輪到了,他也有的是借口推諉。


    ******


    天色蒙蒙亮。


    塞維拉城下,納奇尼王徹底擊潰光明新軍,最終的勝利已經唾手可得。


    而北方的諾曼城,貴族叛變也如野火一般燃起。在明晃晃的刀劍麵前,本來一片嘩然的民眾,變得噤若寒蟬,而少數反抗者,在付出血的代價之後,也乖乖閉上了嘴巴,或者,丟掉了性命。


    更多的抗議聲,在發出之前,就被扼殺了。軍政官員的聚居區,有一支五千人的私軍部隊專門負責,迷惑的官員們剛打開門,就被叛軍按倒在地。至於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就要看對方的心情如何了。


    敲詐財物還是輕的,殺人越貨也不少見。對於那些高層官員,叛軍們還不敢太過造次。可富裕的商人,無權無勢的平民,以至於中下層官吏,都不幸的卷入了這場風***淫擄掠,種種獸行,令人目不忍視。


    "諾曼城位於聖血河腹地,數百年來從未被敵人染指,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希望就此破滅..."黑臉短須的禁衛軍統領,搖頭歎道。他不需要親眼去看,就能知道城中是何等慘狀。


    莫德西奇沉默著點了點頭,在一群披甲戴盔的戰士中間,披著鬥篷的他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這位俊秀的青年官員,才是隱藏在幕後的推手。


    "大人,請下令進攻吧。"見他不說話,黑臉將軍再次催促道。


    "稍等片刻,"莫德西奇安撫道,"待到他們開始攻打王宮,人數最多的一支部隊被牽製住,我們就立即出兵平叛。"


    "還要多久?"黑臉將軍不依不撓的追問道。


    "半個時辰。"莫德西奇篤定的答道。


    聞聽此言,黑臉將軍終於定下心來,轉身吩咐麾下的部隊做好戰鬥準備。


    不過莫德西奇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雖然暗中作了安排,但他還是憂心於庫德蘭老將軍的安全。


    ******


    此時的將軍府前,也確實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你們是哪家貴族的私軍?"府門大開,庫德蘭老將軍策馬而出,身後是幾十名披甲騎士,以及上百名手持棍棒的家丁。


    "奉長老院之命,"一名管家模樣的私軍首領,煞有其事的喊道,"國王納奇尼窮兵黷武,殘暴不仁,當推舉新王,以維護帝國安穩。"


    "帝國安不安穩,是你們說了算的?"庫德蘭濃眉一揚,厲聲喝問道。


    那名大腹便便的首領,被他嚇的一縮脖子,但己方人多勢眾,他還是鼓起勇氣,勸說道,"老將軍,我勸你莫要淌這趟混水,整個諾曼城都在我們手中,就連禁衛軍,也甘願聽從長老院的調遣。"


    "你們誰是主事之人?帶我去見他!"庫德蘭擺了擺手,懶得和他多說。


    "這...也不是不可以。"那名首領接到的命令,是將庫德蘭老將軍困在府中,對方若是反抗,則出兵鎮壓,死活不論。可他聽說,將軍府護衛隊中頗有幾位高手,若是雙手廝殺起來,難保不拚個魚死網破。


    這首領膽小歸膽小,心思倒是機敏,他眼珠一轉,就想好了對策,"若想見我家大人,這些閑雜人等,必須留在府裏。"


    "不行,"護衛隊長吉爾諾,立即拒絕道,"保護家主,是我們的職責。"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保證我府中人的安全。"庫德蘭揮手命他退下,要求道。對方提出的條件,正合老將軍的心意,他甘心赴死,卻不願自己的家人仆從受難。


    "將軍大人放心,我們隻守住門口,隻要他們不出門,則相安無事。"首領允諾道。


    "好,"庫德蘭點了點頭,"走吧。"


    "喂,隻我一人隨著家主,總沒問題吧?"吉爾諾拍馬上前,一臉堅決。


    "可以。"私軍首領想了想,無所謂的答道。他喚過一個百人小隊,命他們"護送"庫德蘭與吉爾諾前往王宮,那裏是行動總指揮,亞蒙?哈默大人的所在地。


    ******


    "長老院法令!"


    "罪王納奇尼,窮兵黷武,好大喜功,私德敗壞,殘暴不仁...自南征以來,多少斯諾頓子民埋骨他鄉...家人在前線流血犧牲,我們又獲得了什麽好處?"


    "塞維拉戰報,南征軍全線潰敗,''神聖同盟'';的聯軍,不日就要打回北方來了!"


    專門挑選出的大嗓門兵士,沿街傳達著臨時撰寫的檄文。還未睡醒的民眾們,茫然聽著這一切。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就變天了呢?


    "自入秋以來,賦稅調高了足足三成,將士寒心,民怨沸騰,如不推翻其暴政,推舉一名仁德之君,斯諾頓必亡矣!"


    一張張檄文,被張貼到布告板上,被散發到各家各戶。其上以誇張的筆觸,羅列出了納奇尼王的十條大罪,有板有眼,令人不得不信服。


    "十大罪?"分發檄文的士兵,經過附近的時候,還順手給了城牆下的"友軍"幾張。一名機靈的禁衛軍戰士,笑著上前接過,呈給了黑臉統領以及莫德西奇,兩人大致瀏覽一番,不禁啞然失笑。


    "其六,私德敗壞,穢亂宮廷?"躲在禁衛軍隊列中的莫德西奇,不可思議的念道,"繼位至今,王上隻迎娶了卡瑟琳娜殿下一人,後宮連侍女都沒有幾個,這也叫穢亂宮廷?"


    "這上麵可是說,王上在後宮中,蓄養了上百名美姬,夜夜笙歌,**不堪,而且還描繪的有聲有色,"黑臉將軍隨手將檄文扔到地上,輕蔑的哼道,"這怕是他們自己的親身經驗吧。"


    "反正普通民眾,也不曉得後宮如何,他們隨便潑髒水就是,"莫德西奇將檄文對折,塞到衣袖裏,輕聲說道,"長老院是在造勢,為自己的叛亂尋找理由,不過很快,這就會成為他們的罪證,所以,任由他們胡說吧,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


    "攻上去!"亞蒙?哈默拔出紋飾華美的刺劍,揚聲下令道。


    私軍將士們嗷嗷叫著,乍看上去倒也聲勢浩大。他們吃力的推著攻城錘,向王宮正門衝去。不得不說,貴族們還是有門道的,居然搞到了攻城器械。


    淩亂的箭雨落下來,偶爾有士兵們慘叫著倒地不起。隻有少數將官,才能配發昂貴的重甲,大多數底層士卒,隻能舉起蒙皮盾牌,同時祈求命運女神的眷顧。


    不過守衛王宮的金袍衛士,總數不過兩千,還要分布在各處宮牆戒備,因此正門處僅有五六百人。而且他們大多擅長近身肉搏,箭術相當一般,最多拖延片刻,根本無法重創敵軍。


    在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之後,攻城錘終於抵達宮門。隨著沉重的撞擊聲,鑄鐵門閂發出了抽搐的**。


    隻是短短一刻鍾時間,王宮的防禦體係就已瀕臨崩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王宮被設計出來,可不是為了抵擋上萬大軍的猛攻,更何況他們手裏,還有攻城錘這樣的致命器械呢。


    "你們這是..."見旁邊的禁衛軍開始整頓隊形,亞蒙?哈默警覺的問道。


    "大人莫要忘了,長老院曾經許諾,由我們首先進入王宮。"溫斯特笑著提醒道。


    "你們?溫斯特,你是一名貴族,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亞蒙?哈默隨口說道,不過還是擺擺手,任由他們列隊備戰。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隨後是庫德蘭的問詢,"你們誰是主事人?"


    "喲,將軍大人?"亞蒙?哈默調轉馬頭,見老將軍身旁皆是己方兵馬,頓時放下心來,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問道,"怎麽,禁衛軍不聽你的命令了?是不是很慌張?"


    "亞蒙?哈默!"庫德蘭老將軍大聲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就任政務總長時,所立下的誓言嗎?"


    "當然記得,忠於國王嘛,"亞蒙?哈默攤開雙手,狡辯道,"長老院會推薦一名新的國王,而我會效忠於他,並沒有違背誓言。"


    "你們,也打算叛國嗎?"老將軍轉頭掃視著周圍的士兵,高聲質問道。


    "別說廢話了,"亞蒙?哈默打斷了他,冷聲道,"投降,或者死亡,你自己選擇吧。"


    庫德蘭錚然拔劍,遙遙指向他,"我會以你的血,證明何為忠誠。"


    "拿下他,"亞蒙?哈默不屑的一笑,揮手下令道,"你的頭顱,將成為我獻給新王的賀禮。"


    庫德蘭的孤身到來,讓亞蒙?哈默終於確認,禁衛軍確實投向了己方。最後的顧慮就此打消,叛軍們愈加猖狂,不斷有歡呼聲響起,他們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手持利刃破門入戶,趁此機會中飽私囊。


    轟然聲中,王宮的大門被衝開。廣場上,奮力抵抗的庫德蘭,被一杆長矛挑落馬下,吉爾諾躍馬而來,拚死將老將軍護在身後。


    "召集群臣,推舉新王!"亞蒙?哈默意氣風發,命部下敲響了宮門內的大鍾。


    鍾聲響徹全城,這是事先約定的信號,大貴族們紛紛走出家門,乘坐馬車趕赴王宮。


    摘取,勝利的果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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