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道。


    達爾尼昂蠕動了一下,冰寒徹骨的積雪,逐漸喚醒了他的神誌。


    他勉強轉過頭去,茫然的眨了眨眼,一片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一顫一顫,終於落了下去。


    不遠處的馬斯圖爾,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回過頭來,瞟他一眼,笑道,"你也醒了?"


    達爾尼昂心中一凜,看來對方的實力,果真在自己之上,若是待其恢複過來,他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這裏,他立即沉心靜氣,查探傷情,但是馬斯圖爾,卻在一旁懶洋洋的笑道,"別白費力氣了,我耗盡全身氣勁使出的兩敗之劍,豈是那麽好相與的?"


    達爾尼昂微微一愣,體察自身,果然發現體內的氣感散亂不堪,任是如何嚐試,都難以凝聚成勁。


    "我沒騙你吧?"馬斯圖爾側躺在雪地上,伸手探向自己的後背,同時問道,"那麽,是不是輪到你說說,對我使了什麽招了?"


    "隻是魔力凝成,帶有氣勁的冰刺而已,"達爾尼昂凝視著他,"不過我很好奇,明明你的後心被刺中,為何卻沒有死呢?"


    "因為在你彈出冰刺之後,它就被震碎了啊,"馬斯圖爾倒也坦誠,據實答道,"我那一劍,名為''訣別'';,看似平靜如水,但暗勁如怒濤百疊,若是修煉至爐火純青,連傳奇領域都可震散,更何況區區一枚冰刺呢?"


    達爾尼昂知他所言非虛,也便說道,"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那枚冰刺上的紋路,還構成了一個''僵直術'';,縱使被你震碎,也會自動施放。"


    "怪不得我難以動彈,"馬斯圖爾點了點頭,幹脆放棄了掙紮,以手支頷,做出了一副閑聊的姿態,"喂,你不著急了嗎?"


    "有用嗎?"達爾尼昂反問道。話雖如此,但當他目視北方的時候,湛藍色的眸子中,還是掠過了一抹憂色。


    "不愧是殺手出身,心性隱忍,"馬斯圖爾稱讚道,旋即話鋒一轉,"可若是阿萊格裏因此而亡,難道你就不會自責嗎?"


    "我會為他報仇,僅此而已。"達爾尼昂修眉一挑,淡然說道。


    "放心,阿萊格裏不會死,"馬斯圖爾眼珠一轉,笑著說道,"事實上,他已經投靠了長公主殿下,赫爾修斯河穀,現在是我們布亞達的盟友了。"


    "怎麽可能。"達爾尼昂轉回頭去,全然不信。


    "要不是河穀中有內應,我們行事,怎麽可能如此順利?"馬斯圖爾繼續舉證。


    "內應...是奧妮莎吧?"達爾尼昂平躺在雪地上,半晌之後,方才輕聲說道。


    "咦?"馬斯圖爾訝異的瞥了他一眼,正欲辯解,突然抬頭望天,隻見一團團靈氣雲團,正從雲端飄落。


    諸神國度中充沛的靈氣,降臨世間,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都迎來了莫大的機遇。


    ******


    如果我也能吸收靈氣,那該多好。


    範?辛克爾公爵站在"風之塔"下,雙手負後,一派高手氣度。


    麵對數千名亂兵,他沒有絲毫懼怕。更何況,眼前發生的一係列變故,早已令對方目瞪口呆,而認出了"風之塔"的魔法師們,紛紛退後甚至四散而逃,至高塔的無上威能,可不是他們所能抵抗的。


    "大...大人。"旁邊傳來一聲低喚,雙目無神的矮胖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盧比昂,你去哪裏了?"範?辛克爾不滿的問道,連個布魯克都解決不了,真是廢物。


    "屬下,屬下...忘了。"盧比昂撓了撓頭,呆呆的答道。


    "什麽?"範?辛克爾老公爵,氣得差點笑出聲來。不過他仔細打量片刻,還是瞧出了端倪,盧比昂的記憶,似乎被人抹去了一段,如無意外,應該是某個高明的死靈法師所為。


    "算了,你去那邊,看住阿萊格裏與圖蘭澤,免得再生事端。"範?辛克爾為他安排了一個簡單的任務,若是連兩個昏死的家夥都看不住,他就可以退休去養老了。


    "是,大人。"盧比昂領命而去,腳步虛浮,明顯還處於恍惚狀態。


    紅袍老者搖了搖頭,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暗自計算。"風之塔"外圍共有六座宮閣,本體則分為上下九層,若想接管這座至高塔,法德雷瓦需要逐一解析過去,而且越往後越是艱難。這麽一來,可就不知要花上多長時間了。


    老公爵歎了口氣,他擔心的不是赫爾修斯河穀,而是斯諾頓帝國的援軍,如果三大傳奇強者聯袂出動,那麽他也無法以一敵眾。雖說在邪神中,他的實力並不算差,但邪神與諸神皆是空中的飛鳥,他們更擅長高層麵的戰鬥,而非潛入池塘與草魚肉搏。


    他思考間,靈氣雲團已經接近地麵。以赫爾修斯河穀為中心,方圓數百裏內的靈氣,被"風之塔"吸引,盡皆匯聚而來,一時風雲攪動,氣象萬千。


    與此同時,在大陸的其他地方,相同的景象也在不斷上演。餘燼山脈的火之塔,極地冰海的水之塔,喀拉哈裏沙漠的大地之塔,以及死靈荒野的黑魔塔,月歌森林的綠塔,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就連蘭肯城的聖白之塔,也開始吞吸周圍的靈氣。西普銳斯站在,原本屬於因涅迪爾的位置上,目光炯炯,俯瞰山河。因為沒有掌控印記,這座最強大的至高塔,反而無法盡情施展,但其損耗的力量,也開始迅速恢複。


    不過這僅僅是九牛一毛,更多的靈氣,灑向山川大地,灑向城郭村鎮,龐大的海怪探出頭,沉睡的巨龍睜開眼,以至於林間魔獸,山中巨人,紛紛挺身而起,重返世間。


    "你們兩個,快來看!這邪神,真是好大的手筆。"被束縛在位麵夾縫中的大惡魔王索丹,或者說赫爾修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唔?"巴納爾戈莫揉著眼睛,被他吵醒了。


    "赤炎之塔的掌控印記,不是在你手上嗎?你快回去,多吸收點靈氣。"赫爾修斯吩咐道,不得不說,大惡魔一族真是天資愚鈍,到了現在,煉獄一側的傳送門都沒搭建完畢。


    "好...吧,"睡眼惺忪的炎魔之王,愣怔片刻,還是答應下來,"我這就去,你讓這條老龍別睡了,他也能吸收這些靈氣。"


    "我知道,我知道!"阿摩西奇的一個腦袋,還保持著瞌睡狀態,但另外一個頭,卻左顧右盼,興奮的說道,"這下,我終於能恢複舊觀了。"


    他高吼一聲,振翼飛起,直衝入雲層之上。如此一來,黑魔塔能搜集到的靈氣,就少了幾分,但群龍無首的"白骨議會",還是明智的選擇了沉默。三大煉獄王者,可不是他們膽敢招惹的。


    與之相反,在遙遠的湛藍海上,一座灰蒙蒙的高塔,將周圍數千裏內的靈氣一掃而空。但由於距離大陸太遠,靈氣稀薄,與其他至高塔相比,反倒略有不及。


    高塔之上,一隻黑貓輕盈的躍下書台,將身一團,變為一隻灰山羊。它在廳廊中轉了幾圈,對自己的外形很不滿意,便又化為一隻貓頭鷹,飛到欄杆上,注視著遠處林立的高塔。


    這麽多年過去了,隱藏在水下的鳥兒,是不是該飛出來了呢?


    ******


    "這,這是..."達爾尼昂環顧四周,靈氣充溢,如清冽的甘泉,滋潤著他受損的軀體。


    馬斯圖爾想了想,還是開口指點道,"如果你相信我,現在就調理氣勁,不僅能治療傷勢,對以後的晉升,也大有裨益。"


    達爾尼昂掃他一眼,立即掙紮著坐起身來,閉目調息。


    "哎,你等等我啊。"沒想到他這麽聽話,馬斯圖爾焦急的喊了一句,他無法坐起,隻能躺在地上,吸納身周的靈氣。


    兩人皆是上位職業者,此刻同時發力,牽動林間氣流,甚至形成了兩道靈氣漩渦。說起來,他們還要感謝法德雷瓦,"風之塔"聚攏的靈氣,讓赫爾修斯河穀靈氣濃鬱,雖然兩人從中截取的並不多,但已經受益匪淺。


    同樣受益的,還有布魯克,以及其他幾位法師。當靈氣降臨,老魔法師愕然發現,範?辛克爾說的沒錯,本來晉升無望的他,居然重新摸到了上位的門檻。


    布魯克稍一思忖,馬上招呼身旁的法師,開始閉目冥想。本來半信半疑的法師們,很快就驚詫不已,因為他們也察覺到,此時冥想的成效,竟然是平日的幾十倍之多。


    若是"魔力潮汐"學說,確實在這個世界位麵成立。那麽當"萬色星辰"破滅,這世間,就像是爆發了一場魔力海嘯,不知有多少法師,感受到了勃勃的能量律動,而更多的平凡之輩,也望見了另一條路,一條通往奧秘之門的路途。


    大陸南北,不論是武者還是法師,實力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提升。就連作為寵物的貓犬,都有不少晉升為魔獸,張牙舞爪的吐出一枚小火球。


    這是複興曆三年的末尾,靈氣如巨潮般席卷而過,新的紀元就此展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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