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下來,樹上的葉子亂哄哄內的搖擺著。轟隆隆的雷鳴之聲連綿不絕,一條條雨絲編織成一張“雨網”,籠罩著整片山脈。


    “吼!!!”


    一聲恐怖的獸吼在山穀中炸裂開來,肆虐的音波讓那些剛剛從天而降的雨水都在忍不住的顫抖。


    “可惡!艾爾夫曼,給我冷靜下來!”


    轟隆隆!!


    ......


    “不要啊米拉姐!那可是艾爾夫曼哥哥!你這樣會殺死他的!”


    ......


    “麗莎娜,讓開!!”


    ......


    “沒關係的米拉姐,這可是艾爾夫曼哥哥啊,他是不會傷害我的!對吧?艾爾夫曼哥哥~”


    “吼!!!”


    。。。。。。


    “麗莎娜!!”


    妖精尾巴的病房中,伊萊文忽然從病床上驚聲而起,手捂著額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背後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這...這是夢?我做噩夢了?”


    伊萊文喘息著回憶剛剛夢裏見到的場景,這個夢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伊萊文都無法辨認到底哪邊才是現實了。


    米拉兄妹們出發已經過去兩天了,獸王任務的地點並不遠,正常往返也隻需要半天而已,按理說也應該回來了吧......


    “最近好像睡太多了,竟然做這種夢。還好,隻是個夢......嗯?”


    就在伊萊文放心下來,打算從新躺回被窩的時候,忽然呆住了,愣愣地朝著天花板望去。


    剛剛從夢中驚醒的時候他還沒感覺到,現在心神放鬆下來,忽然感受到一股濃鬱悲傷之意充斥了整個房間,不,應該說整座公會都被一股濃鬱到粘稠的哀傷給覆蓋住了。


    淚水不自覺地順著伊萊文的臉頰流下,濃烈的感情波動險些讓他直接迷失了自我,過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連滾帶爬地從床鋪上摔了下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麗莎娜她真的......”


    伊萊文根本不敢細想,跌跌撞撞地摸向房門,扶著牆向外走去,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今天的公會格外的安靜,平常哪怕是最需要安靜的醫務室都逃不過那些酒鬼們的嘈雜之音,然而今天卻靜得可怕,除了隱隱傳來的歎息聲與哭泣聲。


    公會大廳中坐了不少人,可是卻今天沒有派對,也會有嬉鬧,有的隻有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伊萊文感覺自己仿佛走進了一片泥潭,憋悶的喘不過氣來。


    “大家,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伊萊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伊萊文,你醒了。”馬卡洛夫盤腿坐在吧台上,雙臂抱在胸前,臉色陰沉,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氣來回答伊萊文的問題。


    “是麗莎娜,麗莎娜她......”


    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哭出了聲,接過了馬卡洛夫的話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出了伊萊文最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是當真的從夥伴們那裏得到答案的時候,伊萊文還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本來精神狀態就不好的他此時更是感到腦子裏一陣嗡嗡作響。


    伊萊文的目光從在場中每一個夥伴臉上掃過,他多麽希望這隻是大家和他開的一個玩笑,哪怕這個玩笑很過分,但是......如果真的是個玩笑那就太好了......


    痛苦的閉上眼睛,伊萊文隻感到頭痛欲裂,曾經與麗莎娜相處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那個朝他吐口水揮拳頭的小老虎,那個古靈精怪可愛甜美的小妹妹,那個...麗莎娜......怎麽可能呢?


    伊萊文背靠在牆壁上,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忽然,猛地睜開眼睛,急切的問道:“米拉呢?米拉和艾爾夫曼在那裏?”


    。。。。。。


    小樹林中,波流西卡的小木屋前。


    伊萊文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來的,他現在的精神狀態連站立都站不穩,就不說是飛行了,連走路都在打晃,這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在聽說米拉和艾爾夫曼在波流西卡小木屋療傷以後,伊萊文想都沒想就衝了出來。就連他在聽說了麗莎娜死訊之後都難過到險些昏厥,那米拉和艾爾夫曼他們究竟會難受成什麽樣子?


    強烈的自責感不斷在伊萊文的內心中翻騰著,如果他當時能夠再堅定一點攔住米拉的話...如果他沒有去做那個調查任務的話...如果他能夠再強大一些的話......


    或許......


    小木屋前還站著不少人,艾露莎,格雷,蕾比,洛基他們都一臉陰鬱地坐在木屋外的台階上,看到伊萊文跌跌撞撞地出現多少有些驚訝。


    伊萊文並沒有和他們多說什麽,直接推開了小屋的房門,朝裏麵望去。


    入眼的便是艾爾夫曼那個如鐵塔般的身影,全身裹滿了大大小小的繃帶,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坐在地上接受著溫蒂的治愈之光。


    “艾爾夫曼,你還好嗎?”伊萊文扶著門框喘息著。


    “伊萊文......麗莎娜,麗莎娜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艾爾夫曼見到伊萊文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忍不住痛哭出聲,看著眼前這位當初將自己領入妖精尾巴的大哥,艾爾夫曼不自覺的就放下了心裏的防線,崩潰的情緒如決堤般爆發了出來。明明已經比伊萊文還要高上一大截了,但是此時卻哭的像個孩子,不住地抹著眼淚。


    伊萊文歎了口氣,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一把將艾爾夫曼的腦袋摟了下來,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勁拍了拍他的後背。


    “別哭了艾爾夫曼,你不是男子漢嗎?這不是你的錯,振作點,米拉還需要你這個男子漢去照顧呢!”


    “可是,可是,姐姐她......”


    “嗯,我知道,我去看看米拉。”


    伊萊文放開艾爾夫曼,扭頭朝著小木屋的裏間望去,那裏,米拉正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米拉,聽得到我說話嗎?”伊萊文坐在病床的邊緣上,牽起米拉的一隻手,輕聲地呼喚了一聲。


    然而,病床上的米拉卻沒有給她絲毫的回應,一雙大眼睛即空洞又無神,體內也感受不到一丁點的魔力,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呆呆地望向前方。


    伊萊文能感受到米拉身上散發出來的哀傷情緒比任何人都要濃鬱,如同黑色的蟲繭一般將她徹底包裹在內,隔絕了她所有的感情波動。


    弟弟妹妹對於米拉來說有多麽重要伊萊文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了守護自己的弟弟妹妹,這個女孩甘願化身惡魔,甘願四處流浪......


    無法想象米拉在看到麗莎娜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究竟受到多大的衝擊。


    “讓她靜一靜吧,現在隻有靠她自己振作起來了,我們無能為力。”


    波流西卡女士站在一旁歎了口氣,輕輕走出了房間。她的醫術再厲害也不是萬能的,她無法恢複米拉崩潰的魔力脈絡,同樣也無法治愈米拉封鎖的內心。


    這位行醫療傷了幾十年的老人,此時心中同樣充滿了悲傷與無奈,雖然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別,但是誰也不希望這些事情發生在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身上。


    伊萊文沒有理會波流西卡女士的話,靜靜地看著米拉,默默感受著她的哀傷,緩緩將他拉入了自己懷中,讓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


    “抱歉,米拉......”


    “在你們遇到危難的時候我卻在病床上偷懶......”


    “明明說好要去保護你們的,我卻爽約了......”


    “抱歉,米拉......”


    “我無法讓時間倒流,更無法將麗莎娜帶回來......”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伊萊文輕聲呢喃著,幾滴眼淚順著嘴角滲入,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但是,至少,讓我來替你承受這份哀傷吧!”


    閉上眼睛,伊萊文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心神,讓自己的意識毫無防備地與米拉的意識接觸在了一起。包裹在米拉身上的哀傷情緒如泄洪般朝著伊萊文的靈魂湧去。


    漆黑如墨的感情之力瞬間便將伊萊文吞沒,麗莎娜最後的畫麵,最後的驚恐,最後的悲傷,不斷衝擊著伊萊文的精神。


    米拉此時此刻的所思所想,伊萊文全部都感受到了。


    如此濃鬱的悲傷是伊萊文從未體會過得,再加上靈魂上的創傷,有那麽一瞬間,伊萊文差點徹底迷失了自我。


    不過伊萊文的動作並沒有就此停下,在稍稍適應了米拉的‘哀傷’之後,他有進一步的釋放了自己的精神力,覆蓋住了整個小木屋,覆蓋了屋外沉默的夥伴們,甚至還朝著公會的方向蔓延而去。


    漆黑如墨的情緒之力盡數朝著伊萊文湧來,在他頭頂形成了一個常人無法看見的黑色漩渦。


    這一刻,妖精尾巴的眾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感到輕鬆了不少,雖然依舊為麗莎娜的消息而感到難過,但是心中那份憋悶到極致的哀傷卻是減輕了。


    而伊萊文卻已經徹底沉淪在這份無盡的哀傷之中,亦如許多年前,他沉浸在豐收祭的快樂氣氛中那般,徹底迷失了自我。


    哀傷是一種很濃烈的感情,要比快樂高興等情緒濃鬱的多,哪怕僅僅隻是一個公會百來人的感情波動,也不是伊萊文能夠輕易消化的。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團粘稠的黑水之中,無法睜眼,無法呼吸,無處發力,哀傷的情緒幾乎要填滿他身上的每一處孔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著無盡的痛苦。


    但是在痛苦的同時,精神力也在這些哀傷情緒的影響下變得異常粘稠沉重,如水銀般緩緩流淌,向著伊萊文靈魂深處那些因受傷而缺失的空白之處緩緩地灌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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